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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米拉尕黑(1)

在古老的年代,玛瑙河对岸,是一片森林。森林边上的村落里,有一个名叫米拉尕黑的年轻人,他是一个出色的猎手。

论气力,米拉尕黑能和野熊摔跤。

论人才,米拉尕黑像天神一般英俊。

论性情,米拉尕黑像一个温柔的少女。

米拉尕黑的弓箭,百发百中。蓝天上飞得最高的大雁,森林里跑得最快的梅花鹿,只要在他眼前闪过,都逃不脱猎手的飞箭。

有一天黄昏,米拉尕黑在村外草地上散步。月明,花香,松涛应和着河水声,人耳动听一一这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年轻的猎手心情很愉快,他想拉开他的宝弓,在月光下射一支箭。可是,眼前既没有飞鸟,又不见野兽,他的箭绝不能空射。

米拉尕黑踌躇了一会儿,猛一抬头,看见了东方天上的明月。

“啊!”他想,“人们说,月亮是造物主用宝石磨成的一面镜子,我何不射它一箭,听听它会发出什么声音!”

他觉得他这个想法很有意思,所以,他就仰天射出了一支箭。飞箭离弦,直向明月奔去,“铮”的一声,射个正着。那支箭,被坚硬的月亮折断了,可是,明月的中间,也被箭头射下来一小片直到现在,我们还看得见月亮上有一块暗影。据说,那就是受了箭伤的缘故。

奇妙的事情,就在这时出现了:当米拉尕黑弯弓射月的同时,在另一个地方一一戈斧山上,有个名叫海迪娅的姑娘,正坐在自己卧室的窗口,笑眯眯地看月亮。她的面影,映照在月亮中间,好像镜子里的人影一样清晰。当米拉尕黑的飞箭,射下一片月亮的一瞬间,那姑娘照在上面的影像,没有来得及消失,就被带着飞落到地面。

米拉尕黑得到了一面月光宝镜。镜子里,是一个美丽的姑娘的面影: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含着脉脉深情;嘴角边,还挂着一丝甜蜜的笑意。仿佛只要叫她一声,她就能从镜子里走出来。

米拉尕黑好好收藏着这面宝镜,每当没人的时候,就取出来抚摩把玩。他多么喜爱镜子里的这个姑娘啊!他低声地呼唤她,希望姑娘能从镜面上走出来,和他开口说话。可是,镜子里的姑娘,却总是那么深情地微笑着,连她那对美丽的眼睛,也不眨动一下。

米拉尕黑很苦闷。

森林那边,隐居着一位学问高深的老人。人们每有疑难苦恼,就去请求他帮助解脱。米拉尕黑也去拜访了这位老人。他向他说明了得到宝镜的经过,并希望镜子里的姑娘,能像真人一样,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年轻人!”老人微微笑着,回答说,“留在你镜子里的,不过是一个幻影。你要想见到真人,请到西方去寻找吧。因为当你弯弓射月的时候,月亮刚从东山升起不久。只有在它相反的方向,才照下了这个姑娘的面影。”

米拉尕黑觉得老人的判断很有道理。于是,他背了他的弓箭,渡过玛瑙河,一直向西方走去。年轻的猎手抱定决心,寻访不到他心爱的姑娘,绝不回头!米拉尕黑,旅行了很多日月,跑遍沿途城镇村庄,见到的姑娘真不少,可惜,没有一个和他镜子里的人影相像!

这一天,米拉尕黑来到一座山前。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边,他看见,有一个姑娘正在取水。水桶儿都满了,但她并不担着回去,却坐在一块青石上,解开她乌黑的长发,在清清的流水里濯洗。一猎人的眼睛是最敏锐的。米拉尕黑从很远的地方,就看清这担水的姑娘,正和那镜子里的人影儿,长得一模一样。

米拉尕黑好欢喜啊,他终于找到了心爱的姑娘!

清溪岸畔,有一株茉莉树。树梢枝头,正开出几朵灿烂的白花。那个姑娘,恰恰坐在这株树下。她洗过了长长的黑发,一面仔细地编着发辫,一面仰起头来,看着树上的花朵,信口唱起一支歌儿来。她唱道:

溪水是明镜啊青石做妆台,

不抹脂粉不愿插金钗。

编起一把辫子长又长啊,

猛抬头几朵花儿争先开;

茉莉花儿白啊茉莉花儿香,

对对蝴蝶儿绕花来。

我心想有一朵茉莉花儿戴,

攀不着高枝儿该怎么采?

米拉尕黑虽然站在远处,姑娘的歌声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想,应该帮姑娘采一朵花儿。于是,他取下宝弓,搭上羽箭,看准茉莉树梢开得最好的一朵花儿,射了一箭。“嗖”的一声,花梗断了,花朵落下来了,端端落在姑娘的手里。

姑娘一惊,抬头向远处望过去,只见一个手执宝弓的年轻人,笑眯眯地向她走来。

这个姑娘,正是戈斧山上的海迪娅。自从那天晚上,她在自己的窗口,看了一会儿月亮之后,就常常在睡梦里,梦见一个年轻人,捧着她的脸儿望着她。想不到,这梦中熟识了的年轻人,真个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了。姑娘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米拉尕黑来到海迪娅的家里。他双手捧着月光宝镜,恭恭敬敬递给姑娘的阿妈。

“阿妈!”他说,“这面宝镜,就是最好的媒证。请把您的女儿许配给我吧,我用最纯真的心,和她终身相爱!”

阿妈接过镜子,看看米拉尕黑,看看自己的女儿,又看看镜子里的人影,不觉脸上堆满了笑容。

“胡大啊!”她说,“这是天配的姻缘一一我祝福你们幸福美满!”

月光宝镜作聘礼,阿妈亲手交给海迪娅好好收藏。约定明年茉莉花再开的时候,举行婚礼…

这一年很快过去了。第二年,茉莉树上,花蕾含苞,繁花又将盛开了。戈斧山上,玛瑙河畔,米拉尕黑和海迪娅的家里,同时忙着准备即将举行的婚礼。就在这个时候,意外的事变发生了!

边地的战鼓响了,扰乱了人民的和平生活;外来的敌人侵犯国境,占领了首都康通城堡。国王发出动员令,号召全国青年,去抵抗人侵的敌人。

米拉尕黑跨上战马,来向海迪娅辞行。

这是一个夏天美好的早晨,海迪娅正坐在窗前,对着月光宝镜梳妆。当她突然听到米拉尕黑出征的消息,心里吃了一惊,捧在手上的那面镜子,失手滑落地面,跌成两半!

“亲爱的海迪娅,请不要惊慌!”米拉尕黑说,“等我把敌人赶出康通城堡,再来举行我们的婚礼!”

“去吧,亲爱的米拉尕黑!”海迪娅说,“胡大保佑,我等着你胜利归来!”

分成两半的月光宝镜,海迪娅留了一半,一半给米拉尕黑带在身边,他们再度相会的时候,宝镜将会重圆。

血战三年,出生入死。米拉尕黑的神箭,射杀了无数的敌人,立下了巨大的战功。他还得到了一匹名叫“风雷千里驹”的骏马。人侵的敌人,被赶出国境。康通城堡收复了,保卫祖国的战争,贏得了胜利。

国王亲自主持了庆祝胜利的宴会,让身经百战的英雄米拉尕黑,高高坐在第一排席位上。国王亲手为他斟了一杯美酒。

“英雄!请饮了这杯酒,”国王说,“为了你的战功,我愿把我亲生的女儿,配你为妻。”

宴会上,立刻引起一片欢腾的祝贺声英雄配公主,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可是,米拉尕黑不敢去接国王手里的那杯酒,他难过地低下了头。

国王很奇怪,便问:“年轻人!你为什么不愿接受这杯酒?”

“陛下!您对我的器重,我是万分感激!”米拉尕黑说,“只是,在我的家乡,另有一个姑娘,正等待着我胜利归去!”

宴会在不欢中散了。

第二天,国王又在内宫里,召见了米拉尕黑,公主也坐在国王的身旁。国王说:“这便是我的女儿。年轻人!抬起头来,看看她,你家乡的那个姑娘,可有公主美丽?”

盛妆的公主,的确像花朵一般美丽!

国王又说:“只要你一句话,你就能成为尊贵的驸马。为了你的战功,我还要封你做镇守康通城堡的将军。”

米拉尕黑不说话。

“你敢违抗我的旨意,我就立刻砍下你的脑袋!这样两条路,由你自己选择!”

米拉尕黑痛苦地抬起头来,决断地说:

“陛下!我宁肯做一个断头冤魂,不愿当一位负心将军!”

国王传下命令,把米拉尕黑关押在监牢里,再给他一夜考虑时间,如果仍不回心转意,明天将送他上断头台!

自从米拉尕黑出征之后,戈斧山上的海迪娅姑娘,日日夜夜想念着米拉尕黑。她盼他早日打败敌人,转回家乡。每当月亮升起的时候,她总要坐在自己的窗口,对着月亮,低声祷告:

“月亮啊!你从前曾经把我的影子,带给米拉尕黑。现在,再请你把我的问候和祝福,带给他吧!”

一年两年过去了,康通城堡路远山遥,海迪娅姑娘,得不到一点有关米拉尕黑的消息。第三年一也就是卫国战争快要胜利的这一年,海迪娅有一次到山下担水,她看见树上茉莉花又开了,不觉想起她和米拉尕黑最初见面的情景。她坐在树下,想得出神。就在这时候,有个财主的少爷,骑着马从这里经过。他一眼就看中了海迪娅,第二天,便差了媒人来说亲。

“恭喜您!”媒人向海迪娅的阿妈说,“您的姑娘多么幸运,她马上就会有一个显贵的女婿。您如果知道他的名姓,您会高兴得流下眼泪来一他就是苏拉乡马老爷的少爷马成龙。您能够和这样的人家攀着亲戚,全是胡大的恩典!”媒人指手画脚,夸耀着马成龙家庭的富贵:他家的金银珠宝,是用大斗来量;他家的牛羊牲畜,没有办法数清数目;他家的田地,骑上快马跑三天,还到不了尽头。

阿妈听完了媒人的话,淡淡地一笑,说:“谢谢马家少爷的抬举,谢谢你为我的女儿来说亲。可是,我和我的女儿,都不能答应这门姻缘。因为,她已经有了一个未婚的女婿。”

亲事没有说成,马成龙很焦急。他接二连三,又请了许多更有脸面的人来求亲,海迪娅家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踩断了。聘礼的数目,一次比一次加多。最后来的一个媒人说:只要能答应了亲事,马成龙少爷愿意用白玉造一座桥,黄金铺一条路,用镶满珍珠的轿车,迎娶新娘子……

媒人的纠缠,使阿妈心烦了。她说:

“那么,去问我的女儿吧。只要她答应了,我是能够同意的。”

媒人试着去问海迪娅。

“请回去告诉马家少爷吧,”海迪娅说,“寻常的金银珠宝,买不转一颗坚贞的心。除非他能让十五的月亮,从西山升起,落到东山,海迪娌将会答应嫁给他!”

马成龙还不死心,便去找一位极有法力的阿訇。如果阿訇能叫海迪娅嫁给他,他会给寺里一笔巨大数额的布施。

阿訇先让他写下了捐款数目的字据,然后给了他一瓶酒。

“拿去吧,”阿訇说,“只要你能使她母女尝一尝这瓶里的酒,那么,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胜利的消息传来了,人们到处传说:康通城下,敌人怎样向国王叩头求降……海迪娅高兴得流出了眼泪。

“阿妈!”她激动地说,“米拉尕黑,他一就要回来了!”

“是的,孩于!你们马上就会团圆了!”

正在这时候,有一个军人打扮的人,来到海迪娅的家里。他把一瓶酒,放在桌上,对海迪娅母女说:“这是米拉尕黑从康通城堡带给你们的礼物,他叫我亲手交给你们。为了庆祝胜利,请你们饮完这瓶酒,他不久就要回来和你们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