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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红蚂蚁黑蚂蚁

在蚂蚁社会里,“童工”是合理合法的。

你瞧,这一只名叫阿青的黑蚂蚁,出生刚刚十天,就被河东社区的行政长官,派他到老槐树蘑菇种植场,上班当工人了。

哦!你以为他岁数未免太小了吧?你以为他还没有掌握培育蘑菇的技术吧?

不!如果按照蚂蚁计算年龄的标准来说,阿青已经是十岁的小孩了;至于种植蘑菇的方式方法,根本就用不着专门的培训和学习;只需要在新工人上班之前,由蘑菇种植场退休的老蚂蚁,用两只触角顶住接班人的脑壳,发射一通信号,就把全部生产知识,统统传授给对方了。

所以,小阿青一接到命令,便信心十足,嘴里哼着一首流行歌曲,昂首阔步,愉快地来到新的工作场所,开始执行他的生产任务了。

这是一株已经枯朽多年的老槐树。树身上有一处阴暗潮湿、黑咕隆咚的大树洞。树洞深处,旺盛地生长着黑蚂蚁最爱吃的小蘑菇。年轻能干的新工人阿青,精心地侍弄着集体的蘑菇田,把一茬一茬丰收的鲜蘑菇,交给专业运输队运回大本营,使社区每一个居民,都能按时获得一份营养丰富的美餐。大家都很满意。

为了奖励阿青出色的工作成绩,社区行政长官给他颁发了一枚奖章,亮闪闪挂在小蚂蚁胸前好气派哟!

距离老槐树仅几步路,是一条清澈的小溪,静静地从树下流过。小溪对岸,有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柳树,长条随风摆动,绿油油煞是好看!

就在阿青上班的头几天,他惊奇地发现,有一个身穿鲜艳的红衣红裙的蚂蚁女孩,出现在西岸柳树的绿叶丛中,跑来跑去忙碌着一一咦!她是谁?她在那儿干什么?

阿青是个性格活泼、好奇心很强的男孩子。他想,要是能在这寂寞的荒野里,找到一个朋友,工余饭后聊聊天儿,交流交流感情,那该多好啊!

于是,他亮开嗓门,向对面树上的小姑娘高声呼唤:

“喂!穿红裙子的小妹妹!你好吗?”

一一这里应该说明一下,蚂蚁说话的声音是很小很小的;但它们都生有一双灵敏的触角,能在很远的距离,接受对方的超声波,就像面对面谈话那样清楚。

小姑娘愣了一下,举手搭在眉梢上,向对岸老槐树上喊话的黑蚂蚁男孩,定定地瞅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老祖父给她教过的一句顺口溜:“要说黑,怎么那么黑,浑身上下一锭墨!”不觉“扑哧”一声,笑了。

“哎!穿黑褂子的大哥哥!请问,你是谁啊?”

“我是河东社区种植蘑菇的工人,你就叫我阿青好了。”小黑蚂蚁愉快地回答。“那么,小妹妹!你在那里忙活啥呢?”

“我是河西社区饲养乳牛的工人,你就叫我小丹好了。”小红蚂蚁爽朗地笑着,说,“你们黑蚂蚁就知道啃什么蘑菇,难道蘑菇就那么好吃吗?”

“啊!小丹妹妹!这你可说错啦。”阿青认真地争辩说,“你怎么可以随便贬低蘑菇的价值呢?要知道世界上最宝贵的食物,第一是蘑菇,第二是蘑菇,第三还是蘑菇一一难道还有比蘑菇更好吃的东西吗?”

小姑娘一听,忍不住咯咯咯咯笑起来,笑得弯下腰去,半天都直不起来……“可爱的阿青哥哥呦,你说话可真逗!”她说,“你可别当井底的蛤蟆——就知道你那一小块儿蘑菇田!请问,你喝过牛奶没有?”

“牛奶?”阿青连连摇头,他承认自己没有喝过牛奶。要解渴,草叶上的露珠儿最好,他才不喝什么稀奇古怪的牛奶呢!

“唉!”红蚂蚁姑娘不胜惋惜地说,“你长这么大,居然没有尝过牛奶的滋味有多甜,那可真是白活啦!”

“不过,小丹妹妹哎!”黑蚂蚁男孩很不服气,学着对方的口气说:“你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蘑菇的味道有多美,也真是太遗憾了!”

“我听落在树梢上乘凉的一只老喜鹊讲过《西游记》的故事,天宫里有一种饮料叫‘玉液琼浆’;那个好喝哇,就没法儿说啦!我们红蚂蚁喝的牛奶,就等于‘玉液琼浆’哩!”

“我听一只趴在老槐树上捉虫子的琢木鸟讲过《白蛇传》的故事,当年白娘子出生人死盗来的‘灵芝草’,就是我们黑蚂蚁种植的蘑菇嘛!”

“要知道牛奶的香甜,你最好能亲口尝一尝!”

“要品味蘑菇的鲜美,也请你亲口吃一吃小丹妹妹!回头我就送一篮子给你,请千万收下我这份礼物呀!”

“谢谢你,阿青哥哥!”红蚂蚁姑娘笑着说,“不过,你也得收下我一小桶牛奶,就算我一点心意吧!”

黑蚂蚁阿青用溪流边上的细草,精心地编织了一只篮子,把他种植的蘑菇,拣好的满满装了一篮子。那蘑菇,只有大头针的顶盖儿那么大,雪白,喷香,盛在篮子里,就像一篮子鲜花一般。

同时,对面柳对上的红蚂蚁小丹,用柳树叶儿,巧妙地卷制成一只小桶儿,满满装了一桶清醇香甜的牛奶一一姑娘的几千头乳牛,都放养在柳树上。我们把它叫“蚜虫”,红蚂蚁却叫它“乳牛”;那蚜虫分泌出来的蜜汁,红蚂蚁十分爱吃,那就是他们的“牛奶”了。

两只小蚂蚁,各自准备好赠送对方的礼物,在一个朝阳初升的早晨,他俩一齐来到小溪岸边,停住脚步;两个人离得那么近,四只眼睛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这才看清了自己朋友青春焕发的美好面目。

“哇!阿青哥哥!你真黑得一一漂亮!”红蚂蚁姑娘由衷地赞叹说。

“呀!小丹妹妹!你真红得一美丽!”黑蚂蚁男孩也万分惊喜地说。

“阿青哥哥!挂在你胸膛上、亮闪闪光芒四射的那是个什么宝贝?”

“这是块奖章。因为我种蘑菇成绩优异,行政长官亲手把这块劳动模范奖章,挂在了我的胸前。”

“我没有奖章,”红蚂蚁姑娘不无遗憾地说。“不过,我有这个。”

小姑娘指着戴在她脖子上的一串明灿灿的项链,对面前这位荣获“劳动模范”光荣称号的朋友解释说,由于她饲养乳牛的突出贡献,行政长官发布命令说,三八红旗手小丹是优秀的女孩子,应该奖给她特殊奖品;于是,他就给她亲手佩戴了这串珍珠项链。

“我非常赞赏你们长官的英明决定,”黑蚂蚁劳动模范丨兑。“你戴上这串项链,那真是锦上添花一一就显得更加光彩照人了!”

“谢谢你的夸奖!”红蚂蚁姑娘说,“这是我送给尊敬的河东社区劳动模范阿青先生的一桶牛奶,请你尝尝吧!”

“谢谢你一片深情厚谊!”黑蚂蚁男孩说,“我这里也有一篮子蘑菇,献给可敬的河西社区三八红旗手一小丹女士,请你笑纳吧!”

说着,他俩双手一齐高举着蘑菇篮子和牛奶小桶,起步向前迎去。可是,只走了两三步,就被小溪流水,拦住了去路。

这条小溪,也不过一二尺宽窄。要是你我,一步就可以跨过;但对两只小蚂蚁来说,那就无异于长江大河,俨然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了。

“咫尺天涯”,两个朋友愣愣地伫立在小溪岸边,不知如何是好。

无奈!

沉默!

红蚂蚁毕竟是女孩子,她面对这无情的流水,隔断了她俩激动人心的会见,心里一阵难过,就在她那对大眼睛里,有一串晶莹的泪珠儿,扑簌簌滚落下来。

“小丹妹妹!你别着急,”黑蚂蚁阿青安慰她说,“我已经是个大男子汉啦,还能叫这条小河挡住咱前进的脚步一一笑话!”

说着,他骨碌碌转动一双灵活的眼珠子,四面八方扫视着;忽然,他兴高采烈地大叫一声:

“瞧!船来啦!”

他所谓的“船”,不过是从溪流上游漂来的一片树叶子;当那片树叶紧傍溪岸、通过他面前时,勇敢的黑蚂蚁不顾一切,挽着蘑菇篮子,一蹦子就跳到他的“船”上去了。

“哎呀!”红蚂蚁姑娘看见自己朋友的冒险行动,吓得失声尖叫起来。“不,不!阿青哥哥!这这……太危险了!”

她喊着叫着,跟着那片漂流的树叶,沿河岸疯狂地奔跑着。她看到树叶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翻倒的样子,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唉唉!最使姑娘担心的不幸事故,终于发生了;当航行中流的那“一叶扁舟”,约莫漂流了几码路程时,恰巧,有一条水上嬉戏的小鱼儿,嗅见了装在黑蚂蚁篮子里的蘑菇的香味儿;只听“扑啦”一声,那鱼儿来了个鲤鱼打挺,突然跃出水面,就把一篮子蘑菇叼走了。更糟糕的是,它一头撞翻了树叶,使可怜的黑蚂蚁身子失去平衡,就一个筋斗栽进水里去了!

“阿青哥哥!”红蚂蚁姑娘眼见自己的朋友被溪水淹没,便发出撕仑裂肺的一声呼叫……

“小丹妹妹!你别管我!”黑蚂蚁少年又忽然露出头来,大声回应……可是,红蚂蚁紧追不舍,如飞一般赶上了落水的黑蚂蚁;她来不及多想,就纵身跳进水里,一心要向受难的朋友,伸出自己友谊的小手,拉他一把。

他俩在溪流中漂荡着,挣扎着;终于,在水面上抓住了一小段儿枯树枝,这才没有沉人河底。溪水静静地流着,借着那根枯枝儿的浮力,总算暂时获得了一刻喘息的机会。这时,黑蚂蚁少年惊奇地发现,那红蚂蚁姑娘的一只手里,还紧紧地抱着那只精致的树叶奶桶。

“亲爱的阿青哥哥!”姑娘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趁我们还没有淹死之前,你就尝一口我的牛奶吧!”

“啊!我尝、我尝,”阿青激动地说着,接过姑娘递来的奶桶,深深吸吮了两口,回味无穷地咂着嘴皮,说:“啧啧!真是味道好极啦!”

姑娘满意地笑着,点点头。哦!她总算让亲爱的朋友,尝到自己亲手送上的最甜美的牛奶了。

“可惜,我那一篮子鲜蘑菇,被那条可恶的鱼儿抢走了!”阿青痛惜不已地说,“小丹妹妹!我真对不起你;由于我的无能,使你没有尝到黑蚂蚁朋友亲自种植的蘑鹿,真叫我死不瞑目!”

“快别这么说,阿青哥哥!现在我真心诚意地相信,你精心培育的蘑菇,那是世界上最香最甜最好吃的东西!”

他们正这么说着,突然,溪水拐了个弯儿,猛向一条倾斜的沟坡飞泻而下,两只小蚂蚁来不及惊叫一声,就被无情的激流,卷向远方去了!

哦!世界上两只最可爱的小蚂蚁,就这样失踪了!截止我写这篇故事的时候,仍然得不到有关阿青和小丹生死存亡的任何消息。看来,他们是永远也回不到他们引以自豪的乳牛场和蘑菇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