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窃听独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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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直角大院

春节后,打工者回去上班了,村里恢复平静。牛水灵坐在家里茶饭不思,心情极为不爽。从床前走到餐桌,从餐桌走到厕所,又从厕所走到院子里。走来走去。站在院坝中间,仰起头,望着蹦起来就可以摸到的乌云。乌云把她的心迷糊得不得行了,喘不过气。她实在憋不住,就破嗓子喊起来:

“金家为什么人兴财旺?”

她问村书记楼山木,楼山木死不要脸的搂着她的腰,嘻嘻哈哈转来转去,没有一个正经;问妇女主任滕燕,滕燕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她想通过窃听器问吕大头,但吕大头的秘书爱德华先生去了赵桂芝最向往的莫斯科。牛水灵沮丧的蹲在地上,双手托起那张漂亮的脸,就像高高堆起的水牛屎。突然,一个响雷把她打站立起来,一拍胸脯,恍然大悟道:

“秀才。”

牛水灵穿着便衣,胸前豁出一个大大的V字,两个胸就像雪白的两块猪板油,特别夺人眼球。小跑步来到钱秀才家,自家院门都没顾及上锁。平日里,她是锁了又锁,摸了又摸,看了又看,足不出三步,必定回去摸锁扣,看是否牢固,然后才离开。这是女人良好的习惯。在家为男人守住财产,在外为男人守住不动产。实际上牛水灵是一个穿得好看,说得好听,做得不咋样的一个女人。譬如此时此刻,她既没锁好门,也没穿好外衣,举止极为不端,就匆匆忙忙来到秀才家,到底想干什么呢?

“柳树是金家人的风水,是它眷顾金家财兴人旺。”秀才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个社会,背后有人照顾,做什事都顺风顺水,要么自己实力超强,一敌万千。他们既没后台,也没本事,不靠风水发财靠什么呢?”

牛水灵不解的问道:

“真的吗?我们都是赤北空山子民,柳树凭什么只照顾金家那些王八蛋?我们不是------?”

秀才不慌不忙从书橱里翻出一本厚厚的书,慢条斯理的读道:

“其家之东南,有一棵柳树,高十丈余,遥望之重重如车盖,相者云,次家必出大富大贵之人,------。”

秀才似笑非笑的看着外交部长牛水灵。牛水灵佩服的看着钱秀才手里那本泛黄的书,已经信其说,大脑此时此刻严重缺氧,她虽然还目瞪口呆的坐在秀才家里,但心早飞到金家大院。站在院子中间转着圈仔细观看:

穿斗木屋,灰瓦圆柱,廊宽檐高,堂屋两边各有一间正房。赵桂芝住在东房,床幔刚挂上去的,白净清爽,十分顺眼;团花棉被,方格花白床单,一看就是申城货;床脚放一双精致手工布鞋,张英刚拉制而成;窗下并排放着两把椅子,椅子前面小圆桌上,摆着一个精美碟盘,盘里放着一个红色水瓶和两个搪瓷杯,杯上写道:“育才中学第一名”。学校颁给金国安高中时的奖品,近似古董。像是故意方在此来安慰赵桂芝。家有读书人,有年轻人,这个家就有活力和希望。西房本该金建国居住,可是他未结婚,金国泰夫妻暂且住下。里面有一张床,两把竹椅,一个小圆桌,和一台两扇门的大衣柜。这是张英娘家陪嫁过来的嫁妆。其它嫁妆陪金春和金夏嫁出去了。屋里干净敞亮,不失温馨;然后是转角屋,即是宽敞明亮的火房。三口锅灶台在东北角,案板和橱柜在西北角,西南角有张大方桌,即是饭桌,也是孩子们读书写字的地方。四条板凳,穿着自己本来颜色,自然,光亮、活泼。东南角有一大火窖,冬天燃起木柴,放出光亮,一家人坐在四周,索取温暖的同时,分享幽美,诙谐,痛苦,快乐的故事。火窖上方,家家户户均架着条木,是熏制腊肉绝佳境地。灶台、橱柜、大方桌、火窖、摆设得体,相距六步有余。

赤北空山房屋大多是三合院,而金家院子与众不同。转角屋南面另有三间瓦房,是赵桂芝后来搭建的。一间是女儿们的卧室。两张床中间放一张长条桌,两条凳子和两把椅子,靠南墙摆一台四门大衣柜,各门正中均贴一字,分别是春、夏、秋、冬,既是四姊妹独自私方地。女儿们在这里要么绣花,要么看书,要么把女孩子不敢说的悄悄话,关在衣柜里苦想;另外两间房与女儿们的房间布置一样,只是把大衣柜变成了大书柜,是儿子们睡觉的地方。平时,他们躲在这里要么看书,要么下棋,却没人敢在这里大声嚷嚷。

转角屋有三道门,一扇是后门,靠灶台左边,火房取柴,菜园采摘,孩子早起去树林读书,进出的后门;一扇是侧门,在火窖旁,出去便是猪舍和牛棚,也是厕所门;大前门靠大方桌,进出院坝、去各房间交通要道。转角屋还有两扇窗,灶台旁有一扇,可以看见菜园里的蔬菜和远处果树;饭桌旁窗户可以看见院里一切。转角屋顶还有三处透明玻璃瓦,分别在灶台,火窖,大饭桌上方。透过玻璃瓦,可以看见蓝天白云,明媚的阳光照进来,屋里光线十足,非常亮堂,加上张英勤快,屋里窗明几净,十分齐整。出得前门,便是青石块铺成的院坝,丘西扫了六年地的地方。现在,牛水灵站在院坝中间,环视金家大院。

院子东南墙有棵粗大的樱桃树,是孩子们的最爱,盼它发芽,看它开花,望它挂上青青小果子,流着口水见它一天一天成熟。上得去树的,架在上面穷吃,上不去的,嘴里叫得比樱桃汁还甜的叫声,围着树杆一圈一圈转。你要是路过,看见可怜的小鬼干巴巴的望着树上,立马心就碎了,会情不自禁一齐帮忙叫果果掉下来;如果树上的人还不把哀求当一回事,那就只有学牛水灵耍赖,往地上一坐,两脚乱蹬,扬起尘土,哇哇大哭。赵桂芝从屋子里出来,树上的人就得遭殃。

樱桃树与院外那棵大柳树遥相呼应,也就是秀才说的那棵重重如车盖的大柳树。它粗大无比,直入云霄,不知什么时候叶落,也不知什么时候长出新芽。四季常青,宛如一把绿色的巨伞,稳稳地插在那里。远远望去,似是一个绿色的小岛,比申城东佘山还要大。鸟儿们在上面筑巣,恋爱,结婚,繁衍后代。

柳树下地势平坦,开阔,似是一个足球场。孩子们在下面奔跑,嬉戏,女人们在下面浆洗,男人们在下面抽烟纳凉,牛水灵和楼山木在下面打情骂俏。大柳树之下,就是一个快乐的天堂。

院子西南角有口小井,据说与南海相通,与首都相连,每年禁渔期,小鱼儿总会从井底蹦出,十分活跃。小股清泉,像酿酒缸淌出的酒,清亮甘甜,和大柳树旁大水井流出的甘泉汇成一股,不知疲倦的哗哗往前,供给整个村庄人畜饮用。为了保留这口水井,为了让后人明白“吃水不忘挖井人,饮水思源”这些道理,赵桂芝宁肯把金家院子修成一个直角三角形,也不愿填埋水井。这在赤北空山的确是一个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