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他精神出奇的旺盛,除了肋骨还有些隐隐的疼痛以外,别的地方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
他匆匆地起床。宿舍里其他人纷纷被他吵醒。
“哎,苏风,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起来干什么?”李天拿不理解地问他。
苏风没有说话,只是闷着头肿着眼睛收拾东西,出门前留下一句话:“杨凡你帮我请个假。”
宿舍里一片默然,只有苏风桌上林静的照片依然微笑。
五十三. 灵前供奉的遗像在青烟缭绕中变得模糊,悲悯地看着面前这些默默烧纸的后代。
大大小小的女人们聚集在另一间屋子,重复机械地用黄纸折成元宝的形状,填进红纸袋,混合着印刷精美的冥币。人们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从前的往事,讲述着这个家族古老相传的兴衰存亡的历史。又一个长者去了,带走一些尘封的传说,留下一些未竟的遗憾。
等到苏风心急如焚地赶回安徽时,已经是下午,将近黄昏。熟悉的小楼前已经搭起了长长的凉棚,唢呐声悠扬地响彻天空,扶摇直上天际,再纷纷扬扬地飘落,落进苏风已经悲伤得有些迟钝的耳朵,两行泪随着唢呐声滴落。
有人忙碌地进进出出,有的头顶着白布,披着白麻布的衣服,有的臂缠黑纱,都是面带戚容。
苏风终于也一步一步地走进这群悲伤的人中了。他刚刚走进门,两侧都有人给他下跪,他大惊,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等他们抬起头来,原来是他的大伯、爸爸,还有叔叔。爸爸红肿着眼睛对儿子说:“爷爷在里面,你进去拜拜他吧。”
想到爷爷此刻就静静地躺在里面,再也睁不开眼睛,再不能对他微笑,苏风忍不住一阵悲痛涌上心头。他步履蹒跚地往里走,泪珠止不住地往下跳。一进院门,唢呐声再度响起,似乎是在告诉躺在里面的死者,又一个漂泊在外的孩子回来看他了。以前苏风总嫌这唢呐声太刺耳,太过凶杀,现在听起来却有几分亲切。
爷爷躺在玻璃罩子里,似乎在安详地睡着,恍如生前。苏风在堂屋中央对着爷爷的灵柩跪下来,一次又一次地磕头。身边的弟弟妹妹在饶有兴趣地烧纸,给已在阴司的爷爷花钱赎罪。至少幼小的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拜祭完毕,苏风的双眼已经模糊了。他拿了一沓黄纸,一张一张地往化纸炉里扔,火苗吞噬着一张又一张黄纸。苏风的心有些安慰,如同心灵的救赎。
“哥哥,你回来啦?我们一起去玩吧。”弟弟妹妹们看见了苏风,兴奋地扯着他的衣角。毕竟是孩子,不懂得生死之间存在与消亡的意义。
苏风泪流满面,把他们拉到身边,分给他们每人一小摞黄纸:“给爷爷烧点纸吧。”
灵前供奉的遗像在青烟缭绕中变得模糊,悲悯地看着面前这些默默烧纸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