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知道赫连枫说的是他,他立刻飞到屋檐上坐在琉璃瓦上。这时明月就挂在他身后,看起来就像神佛脑后的那圈光轮。赫连枫凝视着他,已凝视了很久,忽然道:“你是神。”
“我不是。”
“所以我想不通你跟我们一样是老头子了,为什么你还知道那么多的秘密?”
鬼医笑了笑说:“你真的认为这世道上有能够瞒住世人的秘密?”
“也许没有,可是我跟游遂溪这计划……”
“你们的计划,的确很妙,也很周密,只可惜无论多周密的计划,都难免有漏洞。”
屋檐下面的人有的因为内力薄弱,晕了过去,还有的人送晕倒的人会去休息,而没有晕倒的人内力都有那么一点儿雄厚,若儿他们早就站累了,早就找一个地方看戏了。虽然古代的人没有现代人那么多的媒体设备,又因为若儿从小在蜀山长大,就觉得更无聊了,现在又免费的戏看,这就不看白不看。
赫连枫就觉得奇怪了:“我们的漏洞在哪里?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我只知道有几个本来不该死的人,却无缘无故的死了,而且我的妻子到现在还没踪影。”
“你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要对他们下毒手令?”
“现在想通了。”
“你说。”
坐在屋檐下面的人听着两人的对话,觉得很奇怪,欣儿就问若儿:“若儿姐姐,你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吗?”在欣儿眼里觉得若儿懂的东西很多,也为她也会知道老一辈的事情。
若儿摇摇头说:“欣儿,我不是万能的,所以并不知道老一辈的事情。我们还是接着听他们说什么吧!”
“这个计划你们当年是在妓院中进行的。你知道他们是不是平常人,你也总怀疑他们已经发现了秘密,所以就杀他们灭口。”
“其实我不必杀他们的。”
“的确不必。”
“可是这件事关系太大,我不得冒一点险。”
“也正因如此,所以我才发现,在你们这次决战的幕后一定还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绝不是因为有的人豪赌的原因。我想你们现在也不知道我的妻子在哪里吧,应该说从你们劫走我的妻子以后你们就不知道了。”
赫连枫叹了口气说:“他总该知道有的人是非死不可的。”
“因为他记者赵游遂溪,找到了那个太监窝,却无意间发现了你在那里,他当然非死不可。”
“你想必已知道,他捏的第三个蜡像就是我。”
“就是因为这个蜡像,所以泥人西才会死。我虽然常常看错人,做错事,走错路,但有时却偏偏歪打正着。”
“……”他们说了很多的话,结果下面的人没有一个听得懂。
这时候,月已淡,淡如星光。星光惨淡如梦,情人的梦。情人,永远是最可爱的。有时候,有人虽然比情人还可爱,这种事毕竟很少。
仇恨并不是种绝对的感情,仇恨的意识中,有时还包括了了解与尊敬。只可惜可爱的仇人不多,值得尊敬的仇人更少。鬼医就是那种放弃了仇恨的人,虽然会生气,可是并没有做出过分的事情。
赫连枫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时候,星光月色更淡了,天地间所有光辉,都已经集中在两柄剑上。
两柄剑已刺出。刺出的剑,剑势并不快,游遂溪和赫连枫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很远。他们的剑锋并未接触,就已经开始不停的变动,人的移动很慢,剑锋的变动却很快,因为他们招式使出,就已经随心而受,别人看来,这一场既不激烈,也不精彩,而屋檐下很多人已经流出一身的冷汗。
因为流汗的人大部分都是剑客,若儿打看这种剑术的变化,竟然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正是武功中至高无上的境界。
赫连枫的对手若不是游遂溪,他掌中剑每一个变化击出,都是必杀必胜之剑。他们的剑与人合一,这是心剑。
就连若儿的手上忽然沁出了汗,她忽然发现游遂溪剑势的变化,看来虽然灵活,其实却是呆滞,至少比不上赫连枫的剑那么空灵流动。赫连枫的剑就像是白云一样的一阵风。
游遂溪的剑上,却像是系住了一条看不见的线在的妻子、他的家、他的感情,就是这条看不见的线。若儿也看出来了,就下面的二十个变化间,赫连枫的剑必将刺入游遂溪的咽喉。二十个变化一瞬即过。若儿指尖已冰冷。现在,无论谁也无法改变游遂溪的命运,鬼医不能,游遂溪自己也不能,只有小晨和小不点儿才能救他,可是若儿不开口,谁也不会动手的。
两人的激励已经在咫尺。两柄剑都已经全力此处。这已经是最后的一剑,已是决定胜负的一剑。直到现在,游遂溪才发现自己的一剑满了一步,他的剑刺入赫连枫的胸膛,游遂溪的剑已必将刺入他的咽喉。
这命运,他已不能接受。可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又发现赫连枫的剑势有了偏差,也许只不过是一两寸间的偏差,却已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这错误怎么会发生的?是不是因为赫连枫自己知道自己的生与死之间,已没距离?剑锋是冰冷的,冰冷的剑锋,已刺入赫连枫的胸膛,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剑尖触及他的心。然后,他就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刺痛,就仿佛他看见他初恋情人死在病榻上时那种刺痛一样。
那不仅是痛苦,还有恐惧,绝望的恐惧。因为他知道,他生命中所有欢乐和美好的事,都已将在这一瞬间结束。现在他的生命也已经结束,结束在游遂溪剑下。
可是,他对游遂溪并没有怨恨,只有一种任何人永远无法了解的感激。在这最后一瞬间,游遂溪的剑也慢了,也准备收回这一着致命的杀手。赫连枫看得出。他看到出游遂溪并不想杀他,却还是要杀他,因为游遂溪知道,他宁愿死在这剑柄下。既然要死,为什么不死在游遂溪剑下?能死在游遂溪的剑下,至少总比别的死法要荣耀得多。游遂溪了解他这种感受,想成全他,可就在这时游遂溪有点儿不忍出手了,好歹他们相识了这么多年,又是好兄弟,为什么要受人挑拨而自相残杀?
“小晨,小不点儿,救下他,然后交给师叔。”若儿知道鬼医不忍让他们俩就这样自相残杀。
小晨和小不点儿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觉得该结束了。小晨在若儿身边消失来到赫连枫身边,把他救了下来,然后交给鬼医就回到若儿的身边。
鬼医对游遂溪说:“你们俩的这场比武是不是该结束了?有必要自相残杀吗?就算能得到你想要的消息,也不能拿自己兄弟的命来换吧?”
游遂溪知道赫连枫有意让自己的,不然他早就死在赫连枫的剑下了。“这赫连枫怎么败了?他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吗?为什么会输啊?”
“羽寒,赫连枫不想自相残杀,所以就让了游遂溪一下。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看江湖上其他人的比武。”若儿说完,其他人才断断续续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