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仙侠红叶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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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身之伤,我心之痛

关若飞这一怒倒好,他的破天刀法最讲究的就是气势。他手里拿的不是破天刀而只是一把普通的钢刀,气势上一开始就弱了不少。这一怒使得他本来就高昂的斗志熊熊燃烧起来。他与人交手本来就喜欢大声呼喊,这时候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吸引表妹赵雨淅的注意,一招一式的就呼喊得更大声了。配合着他的喊声,他的刀法石破天惊,纷纷样样的雪影中,他俨然变成了一尊武神。

赵雨淅听到鹿雪扉赞叹一声:“好刀法!”才注意到旁边还有几个人正在激斗,而关若飞的喊声,她一听就知道是谁了。她的心被六师姐揪得太紧,直到这时才发现表哥竟然也在这里。可是,她正想喊一声表哥,却看见两侧的山路上分别都有大队人马快速奔跑过来。一边是她们桐柏剑派的姐妹,另一边则是武当弟子。而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司雨涟猛然使出一个破绽,剑阵中的桐柏弟子眼看就能一剑击杀司雨涟了,电光火石间那弟子想起司雨涟以往的亲切和善来,手颤抖了那么一下,竟没有刺得出去。而司雨涟却抓住了这个机会,手中的甘露剑从这同门姐妹的心房刺透,剑身带过一抹血线,又抹过了另一个姐妹的咽喉。只在刹那之间,她便已破阵脱出。

赵雨淅眼看着六师姐毫不留情的连着击杀两个姐妹,心中一阵阵的绞痛,跟着沐雨寒的剑便追击上去。可是司雨涟虚晃一枪,身形荡开,剑锋却指向了刚刚靠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力压两个小道士的关若飞。

赵雨淅惊呼一声,和沐雨寒一道,两人的剑同时光化作万千花雨,十分璀璨而又十分精妙的包围住了司雨涟。这是桐柏剑派的绝杀之招“漫天花雨”,按照门规,非是万不得已不能使用,更不能对本门弟子使用的。但是赵雨淅和沐雨寒都同时用上了,沐雨寒用得十分冷静而果断,赵雨淅却完全是在下意识间用出来的。那一刻她只担心关若飞能否幸免,其他的却根本来不及多想了。

关若飞感觉到了后面一道锋芒闪电般的逼来,他心里一个咯噔,不要说他是背对司雨涟,前面仍丝毫不能松懈,就算前面没有那两个小道士,要他避开司雨涟的这一招偷袭,凭他的轻功,也是绝无可能的。他还没有感到害怕,就感觉到一种冰凉而尖锐的痛从他的后背贯穿到了前胸。虽然贯穿的是右胸,偏离了心脏,但是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只是,这穿透关若飞的一剑,却不是司雨涟的甘露剑,而是赵雨淅的紫薇剑。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司雨涟发出一阵怪笑,猛然拔地而起,收招不及的赵雨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剑刺进了关若飞的身体。而沐雨寒变招再快,也已经跟不上司雨涟飞身离去的脚步。那两个小道士也没有恋战,紧跟着就收招撤退了。

所有的一切几乎只是一个瞬间。赵雨淅看到关若飞背对着她向前扑倒下去,腿一下就软了。她想喊想叫,嗓子里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关若飞往前一倒她也随之被带倒,然后又赶紧出雪地里爬起来,抢上前去将关若飞抱起,扳过他的身体,看着鲜血不断的从他的嘴里冒出来,自己竟什么也不知道了。

恍惚之间,赵雨淅看到了小时候玩过家家,表哥为了要她当他的新娘子,和那些比他大几岁的男孩打成一团的样子。别的东西都已经记不清,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他鼻青脸肿的跑到她面前,呵呵的傻笑着道,新娘子,你是我的新娘子……

她又想起在白狼谷,关若飞告诉池箬客他们本有婚约时自己那种气急败坏的样子,她记得那时候自己心里想的是,我才不会嫁给你呢。你不过是我表哥而已,婚约那是大人们订的,我又不喜欢你。她那时候真是这么想的,以至于把离开了很多年后再见到表哥时的那种喜悦之情都完全冲掉了。

可是现在,她的心里一阵空白。真的是一阵空白。眼前不停浮现的,就是表哥小时候鼻青脸肿的在她跟前傻笑的样子。

“七师妹,琉璃丹!”

沐雨寒搞不清楚为什么七师妹会抱着这个少年跪坐在雪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但是她知道七师妹再这么发呆的话,这个少年就必死无疑了。她迅速的用桐柏剑派精妙的点穴手法封住了关若飞伤口附近的穴道,吸了一口气,将赵雨淅的紫薇剑从关若飞身上拔了出来,拿出金疮药,洒在了伤口上。动作非常的干脆利落。但是那伤口流血太多了,金疮药一撒上去就被血水冲掉。

赵雨淅清醒过来了,她手脚有些不利索的从怀里找出了她们桐柏剑派的救命金丹琉璃丹,往关若飞的嘴里喂了进去。谁知道关若飞的嘴里也不断涌出鲜血,将把琉璃丹又冲出来了。情急之下,赵雨淅也顾不得其他,将琉璃丹又给他喂进去,低下头,用嘴堵住了他的嘴,她的手则紧紧的按住了他胸前的伤口。她这时什么也顾不得了,顾不得身边还有四师姐,还有一个武当派的少侠,还有更多的人正在走过来。她真的什么也顾不得了。

她这时想的是,要是他死了,要是他竟然是被自己杀死了,那她也不要活了。

沐雨寒站起来,看着司雨涟三个人逃走的方向,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她隐隐觉得,这三个人的逃走,很可能就会开启一场劫难的门。而这个劫难最先降临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桐柏山。

桐柏剑派的大队人马来了,武当派的人也来了。他们已经看到了那三人飞奔而去的一幕,也看到了桐柏剑派两个弟子身死,那个姓关的少年重伤的情形。他们只是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桐柏剑派的小弟子对那少年那么关切。这时候赵雨淅已经将琉璃丹给关若飞喂了进去,她的收还按在他的伤口上,她愣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看到关若飞咳嗽了两声,然后辛苦而急促的呼吸了两口空气的时候,她的脸上才露出一点浅浅的微笑。她知道,至少她暂时是把他留住了。

“大师姐,三师姐,道长,”沐雨寒对跟随而来的众人道:“小妹无能,让他们跑了。”

武当派一个中年道士哼了一声道:“你不会是故意让他们跑的吧?”

这时鹿雪扉道:“胡师兄,敌人的武功太过诡异了,我们都险些死在他们的剑下。”他只不过是个少年,却叫那中年道士师兄。而那道士听了他的话,虽然有些不以为然,却也没有反驳。

武当派的领头人李青云便问道:“事情都弄明白了吗?”

鹿雪扉道:“那个桐柏弟子对同门痛下杀手,确实已经遁入魔道。和她一起的,竟还有两个太乙教的弟子。不过以他们三人的武功来看,从今以后,是再不能把他们当作正道中人了。我看他们对自身的魔功还不能完全的掌控,必须趁早将他们除掉,否则,后患无穷。”

李青云点点头,看向桐柏剑派的大弟子夏雨潇,问道:“夏女侠怎么说?”

夏雨潇有些下意识的看了看沐雨寒,想到自己是大师姐,便道:“人是从我们桐柏剑派出来的,这件事,我们肯定会负责到底。具体要怎么做,我们还需回山请示师尊。”

鹿雪扉道:“他们的武功很高,我看这件事还不能算完。关少侠受了伤,等他好了以后,我想我们可以请他协助我们。这不光是我们两派的事情,不但我们义不容辞,还应该通知各武林同道,一面要小心戒备,一面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踪,就要及早通知,务必将之剿杀。”

李青云对他嘉许的点了点头,道:“好,雪扉,你就代表我们武当,暂且留下来看看该怎么做。我再带人去追一追。”

鹿雪扉点点头道:“弟子明白。”

李青云看了看重伤不起的关若飞,皱了皱眉头,便带着武当弟子朝着司雨涟三人逃走的方向继续追踪而去了。

桐柏弟子还站着不动,沐雨寒对夏雨潇道:“大师姐,要不你带姐妹们先回落木峰,我带人再追上去看看。”她们七大弟子原本各有一队亲随姐妹,她要带的,自然便是她自己的青衣一派弟子。夏雨潇虽然是大师姐,却明显的没有沐雨寒冷静果断,她听沐雨寒这么说,又看了看还跪坐在地上的赵雨淅,问道:“那七师妹呢?”

沐雨寒看了赵雨淅和关若飞一眼,道:“七师妹误伤关少侠甚重,就由她就先把他带到山下找个地方养伤再说。”赵雨淅也有一队亲随弟子,她们自然会留下来帮她。

“大师姐,”沐雨寒又对夏雨潇道:“回去将事情禀明师父,我觉得我们要多加小心了。”

夏雨潇微微有些不快的道:“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说完,就带着同门转身折向桐柏山而去。

沐雨寒看着夏雨潇带同门走了,对赵雨淅道:“七师妹,觉慧寺对咱们不是很客气,你带着关少侠往南走几里路,那里有几户猎户,带他到那里养伤吧。我去看看情况再说。”

赵雨淅对沐雨寒点了点头,抬头看见鹿雪扉一直在看着她,她想到自己一直抱着关若飞,而且刚才还……她的脸就飞红了,低声道:“有劳你帮个忙,我的手脚有些麻了。”

鹿雪扉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姑娘,我叫鹿雪扉,我是武当太和真人与太常真人合收的弟子。”

赵雨淅“啊”了一声,惊呼道:“那李青云道长岂不是你的师兄?”武当太和真人与太常真人辈分极高,一个是气宗宗师,一个是剑宗宗师,都是老一辈的武林名宿。这么一个少年竟然是他们的合传弟子,真让她感到有点匪夷所思。就凭这一点,这少年也许就是将来正道上的领袖人物了。

鹿雪扉点头微笑道:“对。不过对我来说,他也是我的师长。”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弯腰将关若飞抱了起来。关若飞这时候要是清醒过来,看到自己被一个男人抱起来了,一定会立刻口吐鲜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