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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步杀一人

郑诗络和龙一追到浅水湾的时候,那里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剩下来的三四个人是前一天他们还见过的鬼阴洞的门人,站在刚没过膝盖的浑浊而混合了很多血水的河水中,本能的就是想逃。

一把明晃晃的倭刀高高扬起,即将沿着一个马脸汉子的后闹上劈上去的时候,后面斜着先劈过来的却是一直手掌,那手掌劈刀举刀人的脖子上,就听见“咔”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断了。那举起倭刀的人身子就那么一歪,软倒在水里,而他的刀,也被后面那人顺手拿在了手里。那人就是龙一,他将倭刀拿在手里,冷冷的笑了笑,哼道:“哼,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这里是大明的疆土,不是萨摩藩,我要将你们统统杀光!”

龙一说话的时候,两腮的胡须似乎一根根的全部都倒立了起来。他拿着那把倭刀,用的是和对手一模一样的技法,“当”的一声,将扑到他身前的一个穿着灰衣,用布条蒙住面孔的人举过头顶的刀硬生生的砍了回去,不但一刀砍断了对方的刀,而且连同对方的半片身子一同切开。周围的人明显的一个停顿,似乎受到他这一下凶狠暴戾的招数的震慑。但紧紧只是一瞬,马上有两个人同时挥刀,从两个方向斜着向龙一砍来。

龙一暴喝一声,身形极快的向左边移动,以同样的技法将另一个灰衣人连刀带人的砍成四段,刀势丝毫不收,继续往前抡了一个圆圈,他的整个人也随之腾空一个翻腾,跟着又是一声尖锐的响声,他手中的刀和右边扑来那人的刀同时碎裂。那人双手似乎都受到巨震,动作一缓,正准备拔出腰间的短刀时,龙一的右臂像一条铁锤般砸在了他头上。“噗”的一下,他的眼口鼻耳同时迸射出血来,整个人也“哗”的一声扑倒在水里。

就在龙一几乎是一个瞬间就击倒四个灰衣蒙面人的同时,郑诗络也没有丝毫的落后。他手中的白霜剑剑光飞舞,贴着灰衣人手中的倭刀削过去。白霜剑削铁如泥,这种普通倭刀的护手又怎么可能挡得住。跟着他的剑势,被削断的不止是灰衣人的十指,还斜着往上划过了咽喉。他的身形太快,往往是灰衣人还没有将刀举过头顶蓄势待发,他的剑锋就已经带过对方的咽喉。郑诗络出招不像龙一那么狂暴,却非常的精准,一击必中咽喉。

两人谁都没说话,一直到围杀鬼阴洞的十二个灰衣人全部暴毙为止。剩下的四个鬼阴洞门人本来是夺路要逃的,不经意的回头,却看到两个神兵天降般来到的人在他们还没有跑出浅水湾的时候,就已经将十二个灰衣人全部击杀了。一时间,他们长大了嘴巴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很快他们又都认出那两个人就在昨天还和他们交过手,也看过他们和天南一盒镖局的人交过手,那时候他们表现出来的武功虽然很高,却似乎远没有这样的暴戾之气。鬼阴洞今年凶名大盛,他们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在这时,却看得腿都软了。

“糟了。”郑诗络有些懊恼的道:“忘了留下活口了。”

龙一布满血污的脸上裂开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问道:“是因为看出了他们就是杀灭小妹他们那个村庄的人?”

郑诗络点头道:“对。”同样是杀人,龙一杀得一身血污,凶相毕露,郑诗络却是人和剑都全然没有染上一丝血迹。其实说起来并不是敌人不堪一击,而是他们两人出手实在太狠太快。而他们又还处在杀人者的位置,还没反应过来,就全然变成被杀者了。

龙一道:“这些人号称武士,在他们自己人,被称为萨摩示源流。技法就是以狂暴凶狠著称。我刚才用的,就是他们的武功。”

郑诗络道:“以牙还牙,好样的。你们几个……”他的手指向那几个忘了逃走的鬼阴洞门人,话还没说完,那几个人就扑通扑通的跪倒在水里,喊道,英雄饶命。郑诗络哼了一声,问道:“前面追的什么人?谁让你们到这里来到的?”

“英雄饶命啊,”一个口齿还算伶俐的年轻人道:“我们只是奉了洞主的命令前来的,其他的我们都不知道啊。不过小人似乎听到洞主说,咱们这是,这是……”他还没把话说完,他旁边一个同伴手起刀落,将他的头切了下来。

郑诗络手掌一拍,一片雨珠带着冰蓝色的光芒无声的打进了那人的身体里,他的人也同时跟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对方七处大穴。

“你不让他说,那就你说好了!”郑诗络用上的,是昔日邪派中以阴狠至极著称的九毒魔宫的天蝎尾指,这一招叫万虫噬心。顾名思义,就是将一股阴寒的真气从几个大穴注入,就像各种毒虫沿着心脉一路咬噬过去一般,可以让人生不如死。因为太阴狠,正道中人称之为“魔”,向来不齿。郑诗络不是正道中人,也不知道那么多规矩。他见到这人击杀同伴,想必知道些什么,这时候才不去管那些所谓的规矩呢。

那人中了“万虫噬心”,发出一阵阵的惨叫,痛不欲生的在污水里翻滚着,片刻之后,便叫道:“我说,我说。前面追的什么人小的实在不知,不过我们洞主是接到了长风帮铁隼堂的指派到此而来的。小的就知道这么多,英雄饶命啊。”

在他说话之前,郑诗络就伸手解开了他的穴道,等他说完,也不再理他。而是向后看了看,远远的,只能看见池箬客和孙云龙的剑光枪影。

“长风帮?”郑诗络似乎是自言自语的道:“九鼎门和倭寇牵扯,长风帮就和邪派勾结,嘿嘿,名门大派,作风果然各有千秋!龙一兄,小池那里没有发话,就是没什么大问题,咱们接着追。我倒要看清楚这些人,究竟是怎样一副嘴脸!”

龙一从水中拾起了两把倭刀来,一把别在腰带上,一把拿在了手中,对着郑诗络点点头,两人又朝前面追了上去。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乱石,激流,也越来越窄。但是前面的人突然就没了踪影,无论是鬼阴洞和蚩尤教的人,还是追杀他们的灰衣倭人,都突然不见了。但他们只是略一疑惑,很快就发现眼前一弯水潭紧贴着山壁的地方隐隐有个洞口,因为河水暴涨,几乎已经将洞口淹没。那洞口约有两丈来宽,水下不知道有多深,两人各自拿着兵器,朝着洞口潜了下去。

龙一本是福建一带海帮的人,水性自是了得。郑诗络水性一般,不过潜下水前猛吸了一口气,用一个千斤坠将自己沉到了水底。沉到水底才发现这里的水也没多深,也就一丈左右。天色已暗,水中更是昏暗,只能大致的看到一个洞口的轮廓。龙一已经沿着洞口游了进去,郑诗络憋住那口气,跟着从水底走了进去。走了不过几丈,水已经浅了下来。他没有立刻探出头,而是又贴着石壁走了几步,然后从水中猛然一跃,落到了一块巨石上。

眼前竟有一抹亮光,原来洞内的石壁上,竟然点着火把。这该是前面的人留下的,龙一飞身取了一只火把在手,手中的倭刀上沾着新鲜的血迹,郑诗络再看时,才发现已经有一个灰衣人身首异处的倒在洞口边上了。

这山洞通向何方,多深多长还不知道,他们只是清晰的感觉到,整个山洞内都充满了杀戮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