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酒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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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吴兴河和王维铜,自从跟着范酒海完成了一项特殊的差使后,心中总是美滋滋的。站着背手挺胸,走路腆肚带风,说话拉起长声,和弟兄们一起干事儿,也打起了官腔。这些日子,他俩得到小道消息,听到人群中的闲言碎语,把RB人传得是如同天将神兵,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面对着中国很快就会成了RB人天下的这样突然的变故,他俩懵了。晚上睡觉望天儿,白天干事趔边,说话没了底气儿。吴兴河找到王维铜说:“咱俩得赶紧拿个主意呀,听说张学良二十万东北军说垮就垮了,朱林山这百八十号人,放在RB人眼里,不就跟张飞吃豆芽一样吗,那是小菜一碟呀。”王维铜说:“我也上火哪,呆着没事,干啥偏偏在这个时候去跟着范酒海去收实那四个RB人哪?纸里包不住火,哪有不透风的墙啊。这要是哪天被RB人知道了,还不得抽咱的筋扒咱的皮呀。”吴兴河问:“那可咋办哪?”王维铜说:“咋办?墙头草,随风倒,谁硬跟谁呗。”王维铜说完这句话后看了一眼吴兴河问:“你干吗?”吴兴河疑惑的问:“干啥?”王维铜有些生气的说:“你明知故问吧,干啥?找RB人去呗。”“那行吗?要咱吗?”吴兴河有点迟疑。王维铜点着吴兴河说:“你真是拿扁担当一竖,没文化。RB人现在最缺的,你知道是啥吗?”吴兴河不解的问:“啥呀?”王维铜咬着呀说:“人。RB人的军队现在就跟发水一样,忽的一下子,就过去了。过去了,他得需要一整套人马管哪。RB人有这些人吗?再说了,人生地不熟的,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咱们本乡本土的人,帮着他们干。”吴兴河说:“行吗?那以后还有退路吗?”王维铜气恼的说:“都啥时候了,你还想啥退路哇?以后就是RB人的天下了。主意你自己拿,你不跟,我自己走了。”听到这,吴兴河也咬咬牙说:“树倒猢狲散,有难各自飞,顾不了那么多了。先下手为强,忧郁不定,输个清净,我跟你走。”

老酒爷这几天这心啊,老是不干净。他总在琢磨,这些个事如果用一根钱穿一下,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如果这个样子出来了,又会是一种什么结果呢?所以菜无味,酒不香,睡不着,想不通。加上又突然冒出了这三百来号的难民。粥是做了,也都吃了。可这些人,鱼龙混杂,啥人都有。看是一大帮,一大群,其实谁也不认识谁,谁也管不了谁。粥是没少吃,可如果有的走了,有的不走,这样下去可咋办哪?这还不算,人还在一拨拨往院子里涌。这满院子都是酒、粮、糟,院子大,东西又这么多,人手又这么少。老酒爷从来没有向现在这样遭难过。

满院子人声嘈杂,老酒爷是真的放心不下呀。他东院走走,西院看看,白天紧忙,晚上合不上眼。

公鸡打鸣亮天,五个大灶冒烟,三百多人喝个肚圆,一窝蜂的上路逃险。见人们越走越远,老酒爷总算松了口气。他刚到屋里坐下,常谷川又来了。这常谷川摆了很长时间的迷魂阵,这回总算是打开窗户说了亮话,什么事都挑明了。

常谷川走后,老酒爷心里紧绷着的猜谜儿的那根弦儿,总算是松了松。人就是这样,有事支着,他精神,这所有的事都明了,他身体的所有部件都累得够呛,就都要求休息,不管老酒爷让不让,准不准,就都不干活了。老酒爷坐在那,不由自主的是鼾声大作,呼呼而睡。

老酒爷他睡得正香呢,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抚摸他的额头,他的脸,他的嘴唇,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他老伴白媛的声音。这声音太熟悉了,太亲切了,太温暖了。“你没事呀,这就好,我的男人,我的老伴,我的丈夫,老头子,你睡吧,我先走了,我到那边等你去了。”这些声音没了,他又觉他的脸被一双手从头抚摸了一遍。他猛然惊醒,他看见了一个影子,那是白媛的影子,他大喊一声:“老伴,老伴啊。”可那个真真切切的影子,三次回头后,飘然而去。老酒爷激灵一下子,他醒了。醒了后他明白了,他的老伴,他的白媛走了。刚才那个影子就是白媛最后的灵气和魂魄来向他老酒爷道别的。

老酒爷沉默了瞬间,一种巨大的悲恸在全身涌动,在心底集合,又喷涌而出,他嚎啕大哭:“老伴,白媛哪,你咋不管我了,你咋走了,白媛哪,老伴……”他的声音很大,传得很远。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一窝蜂的奔过来。刘禄见老爹哭得肝胆欲裂,又听是在哭他的母亲,也就跟着呜呜大哭,他边哭边问:“爹,爹呀,爹,你咋的了?”“儿啊,你妈,她走了。”刘禄疑疑惑惑的说:“我妈,她在武当哪。”老酒爷告诉刘禄说:“你妈她刚才告诉我的,她走了,我都看到她的身影了,她向我道别了。”刘禄不信的说:“爹呀,你是不是忙糊涂了,你做梦了吧?”老酒爷说:“儿啊,这还能有假的吗?你赶快张罗吧,快去送信,全家举丧。”

老酒爷家的大院,白幡孝服一色,鼓乐哭声一腔。灵棚前,他的八个亲家依次到齐,四个女儿哭得是昏天黑地,几次昏倒,醒来又哭。老二刘禄顶替刘福,在灵前磕头还礼。

八个亲家围在老酒爷的周围。夏喜雨劝说老酒爷:“我说亲家,这事可不能乱来呀,几千里地,啥信没有,你就做个梦,就当真了怎的?”老酒爷坚信的说:“亲家,不会差的,该咋办咋办吧。”刘珍进来说:“爹,鼓乐班子六拨,纸活已经扎好,棺材是八寸厚的黄花松,木匠正做着呢。”

刘祥进来问:“爹,实在的亲友都来了,一百零七家合作商的掌柜的先后都到了,东亚中药材商行等二十一家大合作商,路太远,还送不送信给他们?”老酒爷吩咐说:“来了的,一定要接待好。信儿就别送了,这是咱的家事,就别麻烦人家了。”

代仁诚急着进来问:“老酒爷,人太多,分不清谁是吊孝的,谁是难民,又没法一个一个问清楚,我估摸着又进来有二百来难民了。席棚也搭好了,人数掐不太准可咋办?”老酒爷又吩咐说:“别问了,也别拦了,一块待吧。人数不太准,就多预备点。”代仁诚有些为难的说:“那一千大缸酒恐怕难准时了。”老酒爷告诉代仁诚:“那可不行啊,别让伙计再管难民的事了,让四个姑爷伸手办吧,酒的事,已经承诺了五千大缸,咱不能说话象放屁似的不算,一定也得准时,再说了,那可能是咱们的最后一笔大钱了,都这时候了,钱的用处可多了。”支派完代仁诚,老酒爷又吩咐身边的人说:“你们都该干啥干啥去吧,我自个呆一会,让我跟我老伴说两句话。”

“赵老全,去把吴兴河找来。”“范头,我这就去。”“关友贤,进来。”范酒海把他的指示发给他的兵之后,关友贤就进了他的屋。“关有贤,你给我摇一卦,我的眼皮怎么这么跳呢?”关友贤拿出卦筒,“范头,没有香了,你就默想一下,再抽签。”范酒海正在闭着眼睛双手合掌在默想呢,赵老全推门进来报告:“范头,吴兴河不见了,王维铜也不见了。”范酒海仍闭着眼睛吩咐:“毛楼啥的再看看。”“都看了,有用的东西都拿走了。”赵老全走近范酒海,又说了一句:“范头,这俩小子声都没吱,我看不是好走。”范酒海说了声:“等我一下。”起身急三火四的就走了。

老酒爷独自坐在他和老伴白媛住了三十来年的屋里,他左手拿着老伴白媛的老照片,右手在一遍又一遍的抹擦着,他对着照片说:“老伴啊,白媛啊,三十来年了,你把惯我的呀,一身毛病啊。你这么早就走了,扔下我一个人,谁管我呀,我是穿袜子不知道袜子在哪呀,穿裤子不知道裤子在哪啊。家业是这么大呀,可家业再大,吃饭还是咱俩这小桌,睡觉还是咱俩这小屋哇。我有很多心里话,得跟你说呀,不然,我现在跟谁说去呀。老伴,白媛,我得跟你商量个事呀,咱祖宗传下来的造酒独门技艺呀,RB人想把他变成RB人的呀,东北恐怕是RB人的天下了,我如果不给他,孩子们还都能多活几天。如果给他了,咱不但是丧了良心哪,RB人还得要咱的命啊。我想借你的棺椁把我写的造酒秘方和酒曲呀,窖泥呀再保存一部分。我想啊,只能你帮我看护着了,你就委曲委曲吧。老伴啊,白媛,别走远喽,等着我,我怕你走远喽,我找不着你呀。”几滴泪水落在照片上,老酒爷那只大手,还在那照片上摸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