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细想之下,也觉厉先生所说之法,甚是有理,虽说是凶险万分,但也是眼下唯一可行之法,自然个个均无异议。
待大伙儿就此条方案在院内互相传告,自然是争论嘈杂一番,但人人还是了解眼下处境的,争来争去,也都觉得唯有此法可行,也就毫无意见了,厉先生这才按部就班的布置起来,人员防御情况基本和昨夜里差别不大,所不同的是,他在院内院外又布下了几道极其厉害的降妖灭魔阵法,以防万一。
厉先生待一切布置完毕,又叫众人趁着还有些时辰,赶紧休养歇息一番,养足精神,只待子时来临。
到了夜里子时,死物们又是蜂拥而至,这次种类更是繁多,什么虎豹熊之类的物事也参杂进来,但阳有仪等人修习新法已是渐有心得,使得愈发顺手,威力更是以日俱进,再加道道玄阵之力,尚有厉先生这位得道高人在旁相助,几人早没以前那般狼狈不堪,手忙脚乱之感了,对付那些死物是从容不迫,攻守兼备,进退有章有度,反而是那些死物在他们眼前,不过是拿来修习新法试手的玩物罢了。
如此过了七日有余,来袭死物是越来越少,众人心中估摸着,离脱困之日,已是不远了。只是,却无人高兴得起来,相反心情更是忐忑不安,因为尚有一道阴影压在众人心坎之上,压得他们是喘不过气来,那就是,过了那么多日了,剩余的那两只尸兵,一直未见现身,它们一日不见,对众人而言,就一日不安全,甚至更危险。
难道这些无脑死物,知道生灵厉害,竟也起了畏惧之意,不敢再来了?
如此拖了一月有余,各类死物渐渐变得稀少,每到子时,虽也有死物前来相扰,但已是大不如前,再没那种成群结队密密麻麻扑涌而来之境,都是零零散散三两只或是一只单独前来,消灭起来毫不费劲,有的时候,竟是一只都不曾见着,反倒使整天紧绷着神经的人们有些不大习惯起来。
此情此境,预示着离脱困之日已是不远了,众人多日来紧皱的眉头也有些放松舒展开来。可阳有仪等人却丝毫没有半点高兴之心,庄上所存粮食,三日前便已告罄,这两日都得派人上山采挖野菜山薯勉强度日,可人口如此之多,仅靠些野菜野果裹腹,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而且尚有两只尸兵身影全无,这才是更要命的。
到了清晨,厉先生将几人召集起来,询问各人意见。
阳有仪紧锁眉头道:“照着眼下情景,这义庄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呆在此地,就算能逃过死物之口,只怕也得活活饿死。”几人皆点头赞成。
厉先生问道:“那依你看法,咱们该如何行事?”
阳有仪知道师父此问,必有深意,略思一会,朗声答道:“虽说目前形势对我们极为有利,死物消灭得也是差不多了,为出行创造了大好的机会,但其中还是存在诸多不利因素,特别是尸兵尚未消灭殆尽,这个可是个危险之极的大隐患,暗处里还有许多尚存的死物余孽,也是不容忽视的,再加此处人口众多,若要出行,肯定是麻烦之极,众人一同出行,我们人手不足,必会造成首尾不能兼顾的弊端,其中妇孺孩童甚多,自卫能力不强,若赶路得慢,陷入夜间,可是相当的危险,综合这几点不利因素来瞧,草率出行是极其危险的事情,须得好好合计一番才成,搞得不好可要乱起套来的。”
厉先生笑笑,道:“你可有主意?”
阳有仪微一点头,道:“徒儿心中是有一主意,只是施行起来甚为麻烦,还得望师父和各位细细斟酌。”
计天岳不耐道:“有主意就快说,别婆婆妈妈藏着掖着的了。”
阳有仪知道计天岳这个急性子脾气,也不恼他,对厉先生笑着道:“那徒儿就斗胆说说了,徒儿认为,应由徒儿和风兄弟还有小二先行探路,待寻到一处安全所在,小二和风兄弟在那布下禁锢,再由我们三人中的一人赶回来领人上路,若是时辰赶不及,就先在庄中住下,待天明再赶路。”说到这里他略停一停,继续道:“此做法有三大好处,一、由我们三人先行探路,都是对道法颇有研究之人,若是遇上险情,三人合力,也足可应付。二、有人探路的话,先期安排好前边留宿之地,就可以排除盲目赶路误了宿头陷入夜间的危险境地之中。这其三嘛,将师父您老人家留下,是为防止我等几人不在之时,万一尸兵突然来袭,还能护得庄子周全。”他环顾众人神色,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计天岳闷头想了一会,猛一拍掌叫了声道:“好!就这么办!”
凌云霄有些疑虑道:“法子是好,只是你们探路之人,可就多担些风险了,要不,让我一同前去探路如何?”
计天岳听他这么一说,也道:“对啊!探路可是个要命的差事,连我一起带上得了,人多力量大嘛。”
阳有仪摇头道:“这可万万使不得,为何让我和小二还有风兄弟一同前去探路,那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对付死物,可不是单凭手上功夫的强弱就能对付得了的,还要对道法深知熟用方可奏效,而探路,不免要遇上许多难以预料的异物,更何况在大队人众尚未到达汇聚之前,探路之人要依靠自身之力独守一地,其中凶险万不能用言语所描述的,所以想来想去,只能是我们三人同行,方能压制住那些死物。”说着对计凌二人笑笑,又道:“让你们随大队人马一起出行,也不是看轻你们之意,守护他们,压力不比探路小,甚至比探路的担子更重,毕竟大队生人聚集,生气自然就浓,死物首要攻击的,是你们而非我们,所以说,我们一去,若是尸兵或者别的死物来袭,只能靠你们二人辅助师父他老人家了。”
计天岳伸右手拍了拍阳有仪肩头,笑道:“你无须解释,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得,我听你的,与庄内众人共存亡。”
凌云霄笑道:“计大哥言重了,有我师父助你,大可放心,区区妖物想来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
厉先生轻咳了一声,正色道:“三儿,为人要戒骄戒躁,你虽为我末徒,但跟为师时日也是不短了,怎还如此不知轻重?世间万物,各有神通,都是轻视不得的。”
凌云霄面色一红,低头应道:“师父教训得对,徒儿知错了。”
厉先生面向阳有仪,对他此计甚为满意,点头赞许道:“仪儿,你这计不错,大家依此而行便可,只是要注意自身安全,不可犯了大意冒进之忌。”几人齐点头称是。
当下厉先生再如此这般仔细吩咐一番,几人一齐应了,厉先生思虑再三,见再无纰漏,便叫阳有仪三人准备一番,从红箱中取了镇妖灭魔的物事,等到午间阳气最盛之时,几人就要先行上路查探前边安全所在。
待到午时,阳有仪三人向厉先生辞了别,便自离去,众人依依不舍一直将他们送到岔路口,望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人人心中忐忑,暗自为他们担忧,一直瞧着三人身影消失在前边山坳之中,方才回转身子返回义庄之中。
这一日里,是人人心头焦虑,心中念着想着的俱是三人的安危,凌云霄和计天岳更是坐立不安,满院子的乱转乱晃,厉先生却守在老刘头墓前,面无表情,也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
一直待到傍晚,日头已经完全西沉,天色迷蒙之时,就见阳有仪从外匆匆赶了回来,一进院子,众人立马围拥了上去,七嘴八舌问候起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阳有仪不顾自身疲惫,和众人一一笑答,行到厉先生跟前,笑道:“师父,我回来了。”
厉先生微微颔首,问道:“前边怎么样了?”
阳有仪举袖擦了把脸上汗水,毕恭毕敬答道:“回师父的话,我们已在前边寻了个安全的所在,离此地大约有三十来里的路程,明儿一早徒儿就领着大伙上路,就算行得再慢,也能在夜前赶到。”
厉先生哦了声,淡淡道:“你确定那地儿没什么纰漏吧?”
阳有仪答道:“徒儿三人前前后后都仔细查探了一番,也算了一番,是个安全所在,只要略施阵法,就能防住那些妖物,正是个天然的辟邪宝地。”
厉先生点点头,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去吧,明日一早还要带大伙上路呢。”说着又大声对周围众人道:“你们也歇歇去吧,今夜睡个饱觉,明日好上路,夜间的事你们都不必多虑了,老夫今夜守夜,护你们一个周全。”众人齐声应了,又拉着阳有仪说了一会子话,也就慢慢散去了。
一夜无话,也无死物前来骚扰,到了清晨,众人胡乱填了些食物,便跟随着阳有仪出了庄。阳有仪与计天岳在前边引路,厉先生和凌云霄断后,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前路行去。
厉先生手持一墨绿八卦罗盘,边走边瞧,凌云霄见着奇怪,不禁出口询问道:“师父,您老瞧那罗盘作甚?”
厉先生脚步不停,头也不抬的道:“尚余两尸,若是不灭,后患无穷,为师是在查找它们极有可能的藏身之所。”
凌云霄哦了声,闭口不言,心中却是大感奇怪,不由忖道:“平日里罗盘都是拿来作为勘测风水所用,想不到还能有寻魔探妖的妙用?”实在忍不住好奇之意,便探头去瞧,却见那罗盘指针与平时无异,无非就指着上北下南之位,瞧了甚久,也瞧不出什么名堂来,只得缩回头来,心中盘算着寻个好时机非得缠着师父说明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