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霄笑道:“那老刘头整日醉醺醺的,平日里瞧他行事颠三倒四的,想不到他这一手倒救了我等众人一命。”
风乐奇道:“你认识那位高人?”
凌云霄大笑道:“何止认识,简直熟得不能再熟。”笑声一停,面色有些不安道:“只怕这位老先生和我师兄此时应该在返回的路上了。”
计天岳听他如此一说,恍然大悟道:“原来那夜和你师兄一块走的糟老头就是在此地布下奇阵的那位高人啊,我还看走了眼了,等他回来,当敬他几大碗。”
凌云霄笑道:“这还真合他意了,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酒鬼。”话声一落几人同声大笑,知那些妖物暂时是不会再来了,众人心态也放宽了许多。
如此一连几日,一到白日,罗矮子便带人出去寻找食物,计天岳骑马到北岗镇等候阳有仪,凌云霄和风乐则沿着四周的群山寻找那可以出外的道路,只是山高林密,又多有悬崖峭壁,想要寻得出外之路,谈何容易?一到夜里,那些尸妖照例会前来骚扰一番,众人知道它们只在外围行事,不敢入来,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困于此地,无法逃生,心头又觉惶然。
到了第四日夜里,众人只觉得外边有些反常,不在是静寂如斯,而是沙沙声不断,多而纷杂,就似有无数人在慢悠悠的散步一般。风乐当先上了大堂房顶,开天眼朝远处相望,看了甚久,跳了下来,脸色煞白。众人见他如此摸样,只道受了惊吓,他不说话自是不敢开口相询。
他缓缓坐下地来,沉默良久,方缓缓道:“尸人,不计其数,多不胜数,那些新亡之人都演变而成丧尸了,在附近徘徊着,我瞧得心惊,不敢再看。”此话一出,众人啊的一声惊呼出口,皆是面如土色手足冰凉。
凌云霄双手在头上发中乱抠,望着众人想说话安慰一番,可又不知想说什么,嘴唇欲动了半响,吐出口来却只是一声叹息。计天岳行到义庄大堂正门处,背着双手瞧着远处的天际兀自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惶急的话语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边传了进来,只见罗矮子冲入堂内,手指着外边面色青白,好半响才开口道:“那些妖物闯进来了。”
此语一出,满堂皆惊,那些妇孺老人缩成一团,面无人色惧得是簌簌发抖。计天岳本站在门前,回过头喝道:“慌什么?青壮力的,拿起手中的武器,跟我出去守住院门。”话声刚停人已经冲了出去,一直奔到义庄院门外,向来路望去,这一望之下是头皮发麻,冷汗阵阵。
只见通往义庄的马道上,熙熙攘攘人头涌动,也不知挤着多少只尸人,个个满身血污,断肢残臂,正一步一摇的慢慢前行,瞧他们的样子,似是要冲破玄阵禁锢而来。计天岳瞧得心慌,站在他后边的人何尝不是如此,也不知道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玄阵到底能不能阻住这群无穷无尽的邋遢污物。
最先行来的那只尸人终于踏入了十丈距离之内,众人的心也随着它迈进的步伐犹得揪了起来,却见它身子突然没来由的抽动起来,越来越激烈,就似有只无形的手在拉扯着它一般,抽动到了极限,只见血肉纷飞,身子四散开来,已爆成一团肉浆。后边的尸人无动于衷,继续前行,只是一踏入玄阵禁地,便如同先前那尸人一般,肉身消散得无影无踪,唯留地上滩滩污血烂肉。
闯入的尸人愈来愈多,到处血雾飞扬,腐肉成堆,看得众人是触目惊心不止,“哇”的一声,计天岳身后有人忍受不住,终于吐将出来,一人如此,传染极快,很快便有多人奔回到院中,大呕特呕起来,直把隔夜饭都吐了个干干净净。
计天岳饶是久经阵仗之人,此时也是越看越慌,虽说明知前边之物并非生人,但却还是人身,满地残肢断臂,肝脏大肠等等龌龊之物比比皆是,如此血腥惨烈之像映入眼帘,平生仅见,叫他如何不手足发汗,脊背发凉?
就在众人看得心惊胆战,冷汗淋淋之时,只听凌云霄轻轻道:“它们已入到八丈之内了。”
凌云霄话语一出,计天岳不由一惊,凝目定神一瞧,果真如此,只见尸人已经步入到离义庄不足八丈之处。虽还是不断血肉横飞,瞧在眼中,好似不能前进一分,但不知不觉间,距离已不断被拉近,众人耳边已经听到那群尸人嘴中发出的声声低嚎,山风袭来,鼻中所闻俱是满天的臭气。
众人不由有些骚动不安起来,按此速度,不出一个时辰,那群尸人必将冲入义庄之内,若到那时,人人自危,恐无完卵。有些人已悄悄打量起周边的地势,一旦情势紧急,就想要往山上逃去,只是上了山又如何?玄门奇阵尚且封不住,跑到山上还不是一样等死?只是诸人心中只想逃命,如何能想到这一层道理,一丝怯阵逃命的想法渐渐在众人心头中蔓延开来。
一曲悠扬的箫音自义庄屋顶响起,曲声欢快,就似热恋中的男女在江边漫步,低声笑语。正是那风乐站在顶上,眼见下边人群惊恐不安,骚乱不止,唯恐迟则生变,若是有人带头先逃,可就麻烦之极。便吹起了可以安抚心神的静心怡神曲,下边听的众人不禁感到一阵心旷神怡,紧张恐惧的情绪也没那么强烈了,骚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计天岳眼瞧着那些尸人又近了几分,心知不能在如此眼睁睁的呆立着无所作为,当即返身跑回大堂之内,双手托住一棺底部,喝了一声,额上青筋凸现,竟硬生生的将那棺材举了起来,扛于肩上行到院外。
凌云霄惊道:“你扛棺材来作甚?”
计天岳不应,脚步不停,向外行去,走到三丈开外,大吼一声,双手使力将棺材倒转过来,大头在上小头往下朝地上用力凿去,嘭的一声中棺头入土两尺有余,竟是将一口大棺材倒插在马道之上。他又转身奔了回来,回到堂内又举了口棺材出来。凌云霄瞧得分明,心中已然了解,原来计天岳想要把堂中棺材搬出立于马道之上,配合那玄门奇阵组成一道木棺屏障,以最大限度阻挠那些尸人的前进速度,让它们在玄阵之中被灭得个灰飞烟灭。
凌云霄不敢有误,赶忙招呼众人一起进屋抬起棺材来,众人七手八脚,片刻功夫便已将全部棺材抬到马道中,只见计天岳双手不停,喝声不断,把棺材一具具倒插到马道地土中去,那些棺木本是沉重之极,此时在他手中却如同纸絮一般,轻忽忽的似是没半点重量。
马道不过两丈来宽,两旁尚余些荒地,便全是崇山峭壁,十几口棺材插立于地上一字排开堪堪将全部可以进来的地域堵得个严严实实的,使义庄和外边完全阻隔开来。计天岳一身大汗,胸脯起伏不停,嘴中大口喘着气,全身气力已用得精光。凌云霄命人将他扶起,抬回庄中休息,自己和罗矮子还有一群精壮汉子则留在棺材之后,以防不测之时还能顶上一阵。
凌云霄正待叫人爬上棺木顶上查看尸人目前的方位,耳边就传来嘭嘭声不断,那些尸人已冲到棺材之前,正在撞击着这些阻隔它们前行的障碍物,在尸人的大力撞击之下,竖立着的棺材摇动不止已是摇摇欲坠,危险之至。凌云霄瞧在眼里惊在心中道:“来得好快,难道玄阵之力在此处已然减弱了?”不及细想,连忙大步奔到棺前,用肩头死顶着近前的一具棺木,嘴里急喊道:“快,快,用人力顶住,不能给它们冲垮了。”生死关头,众人哪敢耽搁,个个大吼着冲上前来,死力顶住那些被尸人撞得摇晃不止的棺木。
罗矮子却跃到棺木之上,手中持着把六尺长枪,他身材奇小,随着棺木摇晃的方向左右摆动,却是不掉下来,对着那些已经近前的尸人当头就戳,出手稳健,枪枪要命,每拔起一枪,都带着一串脑浆飞溅。只是尸人并非活物,脑门中枪却浑然不觉,仍是麻木不仁的用身躯重复撞击着那些阻挡着它们前行步伐的棺材。
凌云霄等人听到棺木一侧传来咔嚓咔嚓的木头裂痕声,心中不由叫苦连天,只怕再过一伙,那些尸人就要撞破棺木冲闯过来。罗矮子站在棺木之上瞧得分明,心知情势紧急,当下将手中长枪改戳为打,手中不停,没头没脑朝那些尸人脑袋乱打一气,只把近前的几只尸人脑袋打了个稀巴烂。那几只尸人没了脑袋,终扑地而到,却又被玄阵之力扯了个粉碎,血肉爆散,到处飞洒。
罗矮子只瞧着眼前密密麻麻尸人无数,虽不断被玄阵扯入地中,但仍有不少尸人避过玄阵之力,口中嗬嗬凄厉连声奔涌而来,仅靠手中一把长枪,终是无能为力。心头不由想着该逃命而去还是继续在此抵抗,心中矛盾,手头也不禁慢了下来,忽觉旁边人影一闪,已有一人站在他右侧,百忙中转头一瞧,却是那风乐。
凌云霄在底处瞧见风乐赶来,赶忙腾出一只手来在怀中摸索一阵,掏出一叠纸符仰头对风乐喊道:“你会用么?”
风乐俯身蹲下从他手中接过纸符,点点头道:“虽然不精,但勉强还知用法。”话语声中将纸符放于棺木之中,将长箫插于身后腰间,双手十指交叉紧握成剑诀状,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右脚微跺。忽地双眼一睁,口中喝道:“走。”只见那叠纸符就似有了生命一般,自行飞散到半空,飘飘洒洒落将下来,犹如下雨一般悉数没入到下边尸人之中。
那些纸符一接触到尸人身上,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多时,那些尸人全身激烈抽搐抖动起来,眼鼻耳口处冒出股股青烟,转眼间便被一团绿色火苗由里到外烧个干净。罗矮子瞧着棺前本还是密密麻麻前拥后挤的尸人,眨眼功夫就变成了一堆堆灰烬,不由惊得啧啧连声,奇道:“风大人,你使的是什么邪法?竟是如此厉害?”
风乐皱着眉头盯着仍然不断涌来的尸人,从身后掏出长箫,举到嘴中正要吹奏之时,似是话与他听又似自言自语道:“焚尸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