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奇幻生灵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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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浪使者德维尔(1)

在海上航行五天五夜了,还没有看到陆地影子。德维尔从高高的桅杆上爬下来,他显得疲惫不堪,粗糙的皮肤里浸满海盐。听见声音的大副回过头来,德维尔冲他失望的摇摇头。大副的心一沉,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这是一名领导者所必备的品质。在海上航行,最害怕的不是缺少水和食物,不是连绵不断的阴雨或者铺天盖地的巨浪,而是失去信心。而领导者更应如此,他应该时刻保持昂扬的斗志,如果领导者将失望的情绪写在脸上,那么这种失望的情绪将会很快笼罩船上所有的人,船就永远不可能靠岸。

他把手放在德维尔的肩膀上:“振作些,我的朋友。我们水和食物足够支持这艘船航行两个月,只要不遇上十分恶劣的天气,按照我们目前的航向,很快就能在号角湾靠岸。”

德维尔愣了几秒钟,“为什么要在号角湾靠岸?那里可是……”大副打断他的话:“别管在哪里靠岸,能活着回家已经是诸神在眷顾我们了。”他的话音依旧沉稳,而德维尔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唉,本想着这次航行结束后可以拿到一笔钱回去和提娜结婚,我们约定好了四月份一起去购置结婚用品,看来这些都泡汤了。”大副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他在德维尔的肩膀上重重拍了几下,然后站起身走开了。

舱室的们半敞着,船长赛文坐在桌子后面抽烟,白色的烟雾从他浓密的胡子间钻出来,在天花板上聚成小小的一团。大副敲敲门。“进来。”船长坐正,但没有停止抽烟。

大副被浓烈的烟味呛得咳嗽了两声,他穿过堆满乱七八糟杂物的舱室来到船长面前,感觉到船长灰色小眼睛里散射出的目光正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他不自然的摸了一下脸。“坐。”船长指了指桌边的皮椅,大副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上去。

“怎么样?”船长询问道,目光停留在大副拇指上戴得金戒指上面。大副没有注意,他回答道:“情况很糟,我们一天三次派船员到瞭望台上去观察,但是没有一点陆地的影子。”

船长用力咬着烟斗。“船员们怎么说?”他问。“大多都表现出了失望的情绪,而且厨子和几名船员已经开始罢工了。”船长在桌子上用力一拍:“真是岂有此理,我供给他们吃供给他们住,还发给他们工钱,他们竟然敢这样做。以后凡是有罢工行为的,直接丢到海里喂鲨鱼,还有,你注意点,看看谁是带头挑事的那个。”大副点点头表示明白,船长又补充道:“告诉他们,船上的淡水和食物有限,偷懒的人将得不到任何食物。”尽管他知道船上的食物足够支持两个月,但其中大部分都是高价从亚塞购进的风干牛肉和上等葡萄酒,他打算船一靠岸就把这些货物廉价处理掉以把损失降到最低。但他很明白,这些船员都是临时在各地的港口雇来的,鱼龙混杂,说不定其中还隐藏着海盗一类的危险分子,因此他必须处处小心行事并极力维护自己的利益。

大副出去了,留下船长一个人在狭小的舱室里胡思乱想,浓烈的绯云谷佳酿让他昏昏沉沉,他索性蹬掉靴子歪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一天早晨起来,德维尔发现自己手臂的皮肤上长满了红色的斑点,他用手一摸,一阵麻木的刺痛传来,那里的皮肤立刻就破了,流下殷红的鲜血。“医生,医生!”他大叫,没人应声,于是他把脚伸进牛皮靴子里,试图站起来,但他发现自己的腿仿佛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无奈他只好又把脚放回被子里去。“医生!”他再次喊叫,这次他用尽全力,余音在他胸腔里轰轰作响,他敢保证整条船的人都听见了。

果然有人推门进来了,但进来的不是大副,而是一名船员。“你乱嚷嚷个啥!”他抱怨道,他显然刚从睡梦中醒来,脾气很坏。“我病了,我需要医生,东尼医生在哪里?”他虚弱的说。那人撇撇嘴,“东尼医生昨晚上死了。”“死了!”德维尔一下子坐起来,但很快颈部传来的疼痛逼着他不得不再次躺下。船员仍是一副不耐烦的强调:“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东尼医生得了一种怪病,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病该怎么治,第二天就死了,你明白了吧。”

德维尔两眼发直,他不敢相信,东尼医生,那名脸上总挂着温和笑容的老人,竟然会在一夜之间死去,而且死得这样离奇。船员看他没动静,正要转身离去,德维尔恳求道:“帮帮我好吗,我病了,病的很严重。”

大副和两名船员合力把德维尔抬到东尼医生的舱室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味,混合着草药的甜味,让他直响呕吐。东尼医生的尸体已经在昨晚上丢进海里了,说好听些是海葬,实际上尸体早已经成了鲨鱼的晚餐。在海上死的人没有别的选择,为了防治疾病蔓延,尸体只有被丢进海里去。墙角的位置堆着几个空酒瓶,它们随着船的颠簸在地板上来回滚动。

“我敢打赌,这家伙一定是喝酒醉死的。”其中一名抬他的船员说。另一名船员耸耸肩:“谁说不是呢,这家伙从上船起就一个劲的喝酒,整天醉熏熏的,见了谁都说人家有病,脸上有死相。最后自己却被死神带走了。”“赛文船长也在一天到晚的喝酒,不知他会不会落到和医生同样的下场。”大副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他们立刻襟了声,在船上大副就是他们的国王,得罪他的下场是被丢进海里或者饿上三天三夜。

“我在玻璃湾当学徒的时候曾经和当地的土著学过一点医术。”大副安慰道,德维尔费力冲他笑笑,然后慢慢闭上眼睛。朦胧中他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和大副的自言自语:“奇怪,应该是粉末才对……”“这些四叶草是用来做什么的?”“捣药用的罐子在哪里?”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海风静静吹拂着海面,大海如用一块平滑的缎子在船底下轻轻浮动。德维尔感觉身体有了些力气,脖子也不像昨天那般酸痛,手臂上的红点则早已消失了。他兴奋的站起身来,活动着自己的四肢。大副从门外走进来,他看见德维尔已经起来了,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你很幸运。”他说,同时瞥了一眼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药柜。“我在床底下捡到一个瓶子,东尼医生临死前正试图给自己服药,不料他滚到床底下去了。”说着他摇了摇手中的药瓶。那是一个深棕色的瓶子,被一个红色的橡皮塞子塞住。德维尔嗅到一股酸味,这种味道让他感到十分舒服。

“我睡了几天?”他问道。“不多,只有两天而已。”德维尔闻言吓了一跳,他立刻披上衣服向外走。“你要去哪里?”大副拦住他。“去工作啊。”德维尔一本正经的说,大副被他逗乐了。他牵着他的手来到窗户边:“你看,我们已经到达陆地了,这里是号角湾。船长他们下船寻找买家了,让我留下来照顾你。”

“唉,可怜的东尼一声。”德维尔叹道,他很喜欢这个爱笑的伦萨里克老人,而东尼医生在航行中也一直很照顾他。傍晚的时候东尼医生会坐在甲板上弹竖琴,忧伤的琴声常常牵动他脆弱的心,他很怀念那段日子。大副也叹了口气:“他是个好人,我会派人给他家人送些金币的。”

平静没持续多久,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两名裹着银边棉袍的奴隶贩子骂骂咧咧的踹开舱门,其中一名用号角湾的黑话大声嚷嚷着。德维尔皱着眉头,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大副的脸沉下来。“巴林号是一艘货船,这里没有什么奴隶和你们的老大。”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胖子大叫着扑向德维尔,大副挡在他身前用力把冲上来的奴隶贩子拥开。他像一个皮球一样在甲板上翻了好几个个,跌的鼻青脸肿。另一个奴隶贩子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扶起痛得直哼哼的伙伴,走下甲板。

“他们说什么?”德维尔转向大副。大副眉头紧锁:“他们声称有逃跑的奴隶躲在我们船上。”“这怎么可能?”大副说:“你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出去找船长。号角湾没有法律,我们最好马上离开,以避免惹上乱子。”说完他就快步离开了。

德维尔觉得不放心,现在整条船上就剩下一个人了。号角湾里乱哄哄的,猎奴者们正和奴隶贩子们高声讨价还价,瘦的皮包骨头的奴隶像枯死的树干一样挤在他周围,脸上毫无生气。海水中浸泡着腐烂发臭的尸体,不时有乌鸦停在尸体上啄食着死人的眼珠。德维尔被眼前的景象搞的一阵阵反胃,他只想快些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