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奇幻生灵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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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约温乘着快马,在原野上飞奔,两旁的景物影子一般的掠过。他哭红了眼,眼泪每一次顺着面颊流淌下来,他总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生痛。“原野,原野,还是看不到边的原野。”他冲着乌云翻滚的天际大喊。天空划过几道闷雷,约温惊恐的把头贴在马的鬃毛上。

爷爷死了,现在父亲也下落不明,陪着他的只有他最不喜欢的博尔塔爵士。他骑在马上,神色冷峻,鼻子在灰色的天幕衬托下显得更加细长丑陋。约温不敢看他,他则对约温的痛哭置之不理,路上除了有一次博尔塔提醒他下马休息,他都一言不发。约温虽小,但他能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家园被毁的苦,巨大的痛苦撕扯着他幼小的心灵,令他无法承受。

他留尽了眼泪,马鞍咯得他的屁股生痛。由于他太矮,脚还不能伸进马蹬里,约温爵士就用一条麻绳把他捆在马背上。一看时他还可以安逸的把头埋进马儿柔软的鬃毛里小睡一会,但睡着了似乎也是无尽的噩梦,他梦见爷爷浑身鲜血的倒在城墙上,他梦见艾奥爵士被人一剑刺穿了肚子。他是个那么和蔼的人,自己却任性,不听话,有时为了躲避练剑他甚至爬上房顶,害的艾奥爵士拖着那条瘸腿,跟着爬上屋顶,好言相劝。爷爷虽然平时死气沉沉,但过节时总送给他意想不到的礼物,四岁的那年送给他一张弓,可惜被他弄坏了,他还送给约温一匹棕色的小马,现在还在龙塞的马厩里。想到小马,他的眼泪忍不住又溜了出来。

“别哭,你是个男子汉。”他对自己说,但辛迪的面孔又像影子一样窜进脑海,他哭得更厉害了,和辛迪在一块日子,是自他出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他三岁时母亲去世,母亲在他的印象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他的童年就是在龙塞冰冷的城墙下度过,辛迪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朋友,侍女琳达待他也不错,不过她似乎对他感兴趣的骑士故事一窍不通。而现在爷爷和好心的艾奥爵士死了,辛迪和父亲又下落不明,他找不到不哭的理由。

来到一条河边,博尔塔爵士猛地勒住马。他让马在河边喝足了水,然后示意约温坐在一棵树下休息。“小男孩。”他这么叫约温,虽然城堡里的大人们都这么叫他,但博尔塔这样叫他还是头一会,以前博尔塔爵士找他时总是称呼他为“喂”,似乎他称呼谁都是这样,马房的小弟,餐厅的厨师,守门的士兵。于是人们私下里把他叫做“喂”爵士,他听到了也不升起。“看样子我们已经来到多宾家的地盘了。”他从马背上的口袋里掏出一卷羊皮纸,那是一张地图。约温踮起脚尖凑过去看,但只能勉强看到地图的一角。

博尔塔用他粗糙的大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一道细线:“这就是洛蓝河,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约温低头看脚下的河,感觉它一点也不像名字那般美丽。河水泛着青光,飘荡着一股尸体腐烂的气息。上游不时的有尸体飘过,有穿着盔甲的骑士,也有无辜的平民,他们都是受战争**的可怜人,在战争面前,人人都是被烈火焚烧的可怜虫。

约温回头看时,原本高大的刚德山脉在他身后已经变成了几座低矮的山包,龙塞则早已看不见了。他用力向上踮起脚尖,但视野范围内还是长满稀疏灌丛的旷野和旷野尽头的一点雪白。看不见家的约温立刻失魂落魄起来,虽然一直在逃窜,一直在远离家乡,但他总能感觉到家乡在注视着他,那种注视里包含了父亲温柔的目光,那是一种他无论走到那里,都能够感觉到巨大力量和鼓励的目光。

他忘记了他们何时走出雪原,只记得脚下的积雪不断变少,消失,就像他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融化一样。博尔塔爵士告诉他现在还不能松懈,因为各个城堡之间已被切断了联系,所以他们不知道原来效忠戴瑞弗国王的多宾家是否已经改投他主。他们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旷野之上毫无目的的潜行,身边只有月亮和影子相伴相随。

原来约温是很喜欢旅行的,安格出去打猎的时候,他总是哭着闹着要跟他去,最后安格不得已用布袋把他背在肩上,但约温的重量使他行动不便,往往一天下来什么也打不到,但约温不在乎,有安格陪着他再远的旅行他也不怕。而现在不同,安格跟随艾瑞瓦阿姨北上,可能对龙塞的事还一无所知。这种漫无目的旅行像一只只带刺的巨手撕扯着他每一根神经,逼得他快要发狂。

他从河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他看起来不像是以前那个白白胖胖的约温,不像是以前那个总爱说说笑笑,和大人们撒娇的约温,而是一个满脸泪痕、神色惊慌的约温,像是受惊的羊羔一样不住的瑟缩。“辛迪见了我一定认不出来。”他这样想,一边捧起水洗脸。水凉得刺骨,于是他又松开指尖,让水顺着指缝流回到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