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末路镇长和他的情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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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仕途危机

他觉得现在在书记夫人眼里,还是一样,仍然看不起他。他在本子里写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在他心里,追逐权力是终生的目标。为了尽快当上书记,成为一镇之主,他煞费苦心,殚精竭虑地发动了针对书记的匿名控告。由于书记也非等闲之辈,根基深,善于危机公关,同时他的控告大部分都是推测性的,缺乏能立得住的干货证据,跟众多的匿名控告一样,结果不了了之。

但从此,书记把他记在心里,发挥老练的政治能力,对他处处掣肘。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在镇上的日子日渐艰难,仿佛有一张黏网,将他手脚黏住,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掉进蜘蛛网的虫子,愤怒地做着无用的挣扎。书记如同那只结网的蜘蛛,得意嚣张地看着他的狼狈。肝火燃烧,仇恨涌起,无奈他意识到镇上干部大多数人都是书记的人,他知道那些人都是善于站队,认人的人,都是善于紧跟老大的人。他目前不具备与书记抗衡的能量。他很快选择了忍让和妥协,主动向书记示好,这让他感到屈辱,对书记生出强烈的憎恨。

书记的匿名信事件后不久,他也被人举报了。有人用匿名信向县里检举他的男女关系作风问题,说他乱搞男女关系,腐化堕落,还有人以他的条幅“达则兼济天下”说事,说他野心勃勃,心中只有对权力地位的贪心,没有对民众疾苦的关心,是混入党的队伍里的投机分子。不过一来检举人没有提供过硬的证据,二来是匿名信,份量上轻了些,最主要的是收到检举信的领导视他为圈内人,有意护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有人检举他,并且把检举信转交给他,希望他注意,就没有了下文。

他对县领导千恩万谢,感激不尽。对检举人千仇万恨,咬牙切齿。他收集了全镇所有有嫌疑的几百份笔迹,逐一核对,连学校老师的备课本和学生的作业本都不放过。核对不到一半,他发现很多人的笔迹似乎都与检举信上的笔迹相同,让他大为恼火,又气又急,几乎发疯。

他跟他岳父汇报了这件事,他岳父给的建议是:置之不理,处变不惊。

他深以为然,暗自佩服姜还是老的辣。同时也坚信只要他岳父在位,便可高枕无忧,只要紧跟岳父和县里其他主要领导,仕途依然光明。

可是天意弄人,志高运舛。不久他岳父大权旁落,退居政协,并且有传言正在被纪委调查。他提心吊胆,担心与岳父帮开发商低价拿地的事情暴露,他可是代岳父收受了800万,自自己收受了200万。

形势骤变。很多羡慕他的,嫉妒他的,讨厌他的,仇恨他的,逐渐不同程度地表现出对他的不利来,特别是书记,虽然表面上似乎比以前还热情和气,但他知道那是要落井下石前的安抚和麻痹。他的处境岌岌可危,镇长位子风雨飘摇,朝不保夕。

给他找不痛快的人忽然多起来。

一天街上的商贩给他发,他刚点着,就炸了,周围的人笑得开心的像中奖了一样,因为是小鞭炮,他没有受伤,显然对方是有实验过,目的只是要吓唬他,让他出丑。

这样的恶作剧是用来戏弄那些傻子取乐的,今天竟然有人大胆到用在了他身上,他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可是又不便当众发作,就私下找了派出所,希望能以别的借口教训那些恶作剧者。因为他知道,在那些人的心里,一定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更凶狠歹毒的计划,如果他们一旦得逞,他将会遭到灭顶之灾,万劫不复。所以他想借助警方给那些人一些警告和暗示,除此,他无计可施。

原来的所长退休了,新来的所长是文化人,显然精通警务条例和相关法律,并且文明执法意识很强,表现出规范执法的倾向,跟他的前任—只有初中文化的转业军人的随意粗暴执法完全不同。

新所长委婉拒绝了他,归结为熟人之间开玩笑,劝他不要和那些人一般见识,并且还讲出一大堆让他恼火但是又无法发作的大道理,仿佛是他的领导。以前只要他一句话,要抓个人,那是分分钟的事情,可是现在的所长不但不执行他的指示,反而还完整地背诵一段又一段的警务条例和法律条款,把他的指示击打得粉碎,一同被击打得粉碎的还有他一贯的权威和尊严。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那些书面语言写就的条例条款,他仿佛就看到了威严的中央领导和最高公检法领导,让他瞬间丧失了抵抗能力。另外,通过私下打听,发现新来的所长后台是蛮硬的。无法用镇长的权威强压,再者人家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把他太当回事。

这件事,让他悲愤地感觉到他作为镇长的权威随着他岳父的大权旁落而逐渐被削弱,同时,结合身边的,报纸电视里的一些事情,他感觉到时代变了,中央的依法治国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只是一句口号,通过某些条例和规章制度的重新修订,它越来越体现在国家治理的各个方面,政府领导的行为开始日渐受到实质性的规范,这种规范既体现在上级的书面指示要求上面,也体现在对违规者的真刀真枪的惩处落实上面。另外网络舆论的发展,社会公众的话语权越来越大,监督力量正在变得强大,并且还有在政治上代表民意而日渐受到高层重视的趋势,稍稍明智一些的文化型官员都不再会轻视网络舆论,处理网络舆论都日渐谨慎。在过去那种人与人之间联系较少,信息传播缓慢的时代,因官员对于消息的封锁掌控力强而敢于无视本地公众舆论的作风,那种因为对公检法有着极强的控制力而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地动用暴力机关对民众进行强制甚至镇压的做派,随着司法独立性的提升和司法规范性的深入,越来越没有了市场。这使得那些习惯了主要依靠公检法震慑和管理地方的官员变得越来越力不从心,举步维艰。

他就正处于这样的境地中。他不理解,领导不能控制和影响公检法,还怎么领导?堂堂一镇长,命令派出所所长抓一个人都办不到了,那镇长的权威何在?还有谁惧怕和信服领导?公检法不就是党政领导的打手吗?他常常为此迷惑不解,并且越想越糊涂,还杞人忧天地开始忧国忧民了—他想,这样下去,刁民将会越来越嚣张,目无尊长,天长日久,天下堪忧。

当然在他心里,本质上一切都是从个人利益考虑问题的,只有个人利益受到了损失,他才会拉出宏大崇高的主题来作为幌子,让自己,也让别人觉得他是在为了伟大的事业而担忧。

关于他的传言慢慢多起来了。所有关于某个曾经炙手可热、不可一世的官员的负面消息,不管真假,人们都津津乐道,更何况现在谈论和传播的是一个讨人厌,甚至被不少人仇恨的官员,人们就更加来劲,有的还乘机添油加醋,更有甚者,还涂屎抹粪,众口能铄金,何况他充其量不过一块烂砖,几乎在须臾间,他的形象和名声就彻底毁了。他走过街道,最初有人指桑骂槐小声不提名地骂他,后来干脆放开嗓子,大声地骂,骂声因赢得不少掌声支持而如同火上浇油,气势更旺,什么臭流氓,黑心肠,丢祖宗八辈子脸,断子绝孙,不得好死等等都公然出口。他心里又气又恨又羞又怕,加快脚步,狼狈不堪,落荒而逃。

一天晚上,老阙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街上被很多人扔鸡蛋,扔烂水果蔬菜,那些人给他挂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牌子,那上面写了一句话:苍蝇寄生虫!

他浑身冷汗地醒过来,整整几天都有些精神恍惚,仿佛还沉在梦中,经常心悸胆虚。

孤寂和落寞中,他找情妇,想获得安慰,但是那些以前对他百依百顺,一往情深的女人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有的开始委婉地找借口,有的直接不接电话,有一个还算有些良心,答应了他的要求,可是上床后,却不象以前那么配合。他大骂那些女人势利眼。

一个快要失去权力的失势男人,在那些光鲜靓丽的女人眼里一如残砖烂瓦,哪还有什么魅力?这刀子一样刺伤了他的自尊心,他感觉自己的心鲜血直流,疼痛不已。

他去拜访县里一位主要领导,想探探风声,希望能指点迷津。那位领导曾是他岳父的下属,受过他岳父的提携之恩,一直待他不错,也给过他不少帮助,自从他岳父大权旁落后,他视为主要的靠山。领导格外热情,他很感动,心里充满了敬意和爱戴,可是领导一句今天不谈工作,喝茶,让他突然意识到领导的格外热情似乎像狱警对待即将执行死刑的囚犯的那种热情,他心里立马凉拨凉拨的,更加惶惶不安起来。

本来坚信唯物论的他,一天突然决定去省外的一处寺庙烧香拜佛,怀着一份隐约的希望,他希望能碰到世外高人给予点化,以求解脱。

世外高人没有遇到,不过在与老和尚聊了几句后,老和尚送他一句话:心存善念,吉神随之。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求教前程吉凶,老和尚沉默不语。

临别,老和尚又重复了那句话,他觉得老和尚道行不够,只会拿俗语敷衍,对老和尚的话也就根本没有放进心里,更谈不到悟道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