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送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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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云归篇

年底项周的那件兔毛披风才做好,虽然没办法穿出去很可惜,但韩云归还是很感激,摸着披风上柔顺的毛,韩云归有些爱不释手,项周见韩云归喜欢,自然也很高兴。

忙完事情,项母在家闲着,又琢磨起了项周的婚事,多次暗示,都被项周装傻糊弄过去,弄得项母没了脾气,这天见项周上山去砍柴,项母拿着年礼去了韩云归家,韩云归打开门见门口是项母,虽然心底疑惑,但还是将项母迎了进去:“婶子。”

“我这里弄了些小菜,给先生带来尝尝新鲜。”项母走到屋里放下坛子道。

韩云归连忙给项母倒了杯茶:“真是有劳婶子走一趟了。”

“不碍事不碍事,韩先生教村子里的娃们念书,还分文不取,是我们该谢谢先生才是。”项母笑着接过茶道。

项母打量了下四周,发现屋子里虽然有些满,但是很干净整洁,又打量了下韩云归,身上的衣服永远干干净净的,不嗜酒不暴力:“先生啊,别怪婶子多事,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也不找个媳妇啊,虽然自已过也不错,可没娶过媳妇的永远不知道有媳妇的好。”

韩云归一愣,扯了扯袖子笑道:“恐怕别人看不上我。”

“怎么会,先生要学问有学问,要知识有知识,怎么会没人看得上,先生千万别谦虚。”项母笑道。

韩云归笑着摇了摇头:“婶子也看到了,我虽肚子里有点墨水,养活自己足以,要是娶房妻子,少不得要跟着我受苦,既然如此,还不如不娶。”

“先生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日子是两个人过的,一个人在坚强也总有累的一天,两个人相互扶持,再难的日子也甜如蜜。”

韩云归还是笑着摇摇头,项母见说不动韩云归,便不再费那个口舌:“对了先生,你平常和我儿走的近,可有听他说起哪家的姑娘?”

韩云归这才明白,原来项母来的目的在这里,压下心里的不适勉强笑道:“不曾听他提起哪家姑娘。”

项母满面愁容叹了口气:“哎,周儿也有二十二了,至今还未成亲,如果他有心仪的姑娘,和我这个当娘的说说,我也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如果合适,我自然也是同意的,可是他到现在连个心仪的姑娘,真是让我愁白了头发。”

韩云归扯了扯嘴角:“也许是缘分没到也说不定。”

“哎,先生说的是,只是我年纪也不小了,只想着有一日能看到他成亲。”

看到项母如此模样,韩云归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坐在项母对面听她絮叨,不时的微笑点头。

韩云归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的慢,随着时间的流逝,韩云归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外面的天黑了,外面响起开门的声音,随后项周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项周看到项母的那一刻也愣住了:“娘?你怎么来了?”

项母笑了笑:“哦,我来给先生送些小菜,顺便唠唠家常,既然你也回来了,就一起回家吧。”

项周看了眼强颜欢笑的韩云归:“好吧,我先将您送回去。”

韩云归看着两人走出门外,还能听到项母那絮叨的声音,韩云归疲惫的抹了把脸,是什么时候开始对项周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今天听到项母要为项周娶媳妇的时候,他心里很难受,一想到项周像对他一样对待一个女人,他就暴躁的想杀人,想着项周的温柔和关心不再属于他,他就觉得自己好痛苦。

可是项周呢,他对他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感情,还是只是对自己的尊敬,那个傻大个知道什么是喜欢吗,还是喜欢一个男人,韩云归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水灌进肚子里,一时间冰冷遍布全身,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过来。

晚上项周打着灯笼过来,韩云归打开门,看到站在寒风里的项周,连忙将他拉了进来:“虽说过了年,但天冷得很,你晚上过来做什么?”

项周熄了灯笼,走进屋子:“我下午见你脸色不是很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韩云归心里一暖,摇了摇头:“没有,我很好。”

见韩云归确实没有任何不适,项周想了想道:“可是我娘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话?”

韩云归惊讶于项周的细心,但还是否定:“没,婶子只是送了些小菜,顺便唠唠家常,怎么会说惹我不高兴的话。”

“没有就好。”项周松了口气,他真怕他娘说什么话惹先生不高兴。

最近项周很烦闷,到了春天,家家户户开始播种,项周站在地里叹了口气,连播种也没了兴趣,隔壁地里的大哥笑道:“周小子,你这才播了多少就唉声叹气成这样,以前也不这样啊,是哪不舒服吗?”

项周摆摆手,郁闷道:“不是,我娘要给我找媳妇。”

隔壁大哥一听这个,来了精神:“媳妇好啊,你都多大了,还不找个媳妇。”

项周也没有心思播种,坐到路边喝了口水:“我不想要媳妇。”

“嘿,你这傻小子,咱们村多少小伙子找不到媳妇,你倒好,还嫌弃起来了,说说你娘给你找的哪家姑娘。”

“我听她说是隔壁村子的,好像姓许。”

“你小子好运气啊,隔壁村姓许,他家姑娘可漂亮了,不光他们村,咱们村也有不少小伙子喜欢她。”

可是项周一点也不高兴,他不喜欢那女人,也不想娶媳妇,如此闷闷不乐的过了一天,晚上躺在床上,项周脑海里想的全是韩云归,他今天一天也没看见先生,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多穿些衣服,结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项周只好爬到房顶上,坐在房上吹着自己贴身放的哨子,但又因为周围人家都在熟睡,不敢使劲吹,哨子声低低沉沉的,好似要邀人入眠。

现在项周连家都不敢回,整日躲在韩云归那里,看着项周这草木皆兵的样子,韩云归有些啼笑皆非,但又有一些苦涩,只得一遍遍的抄着道德经,平复心底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项周见韩云归写字,也不敢打扰他,只好自己到韩云归的书房内找写书去看,书架上的书摆的整整齐齐,项周不好意思弄乱,只好翻堆在墙角的那些书,上面落了层薄薄的灰,看起来有些时间没人动了,项周挑了本书随意翻看着。

刚翻开项周便疑惑了,这本书上竟然全是画,再往后翻,项周的脸一下子全红了,书上画的竟然是两个男人,而且还都没有穿衣服,项周吓得差点将书给扔出去,却又忍不住好奇后面的内容。

就在项周纠结的时候,韩云归正好走了进来,项周发现先生长得这好看,唇红齿白的,如果......他看了看书上的两个人,又看了看站在书架前找书的韩云归,吞了吞口水,他娘要给他找媳妇,可他不想要媳妇,媳妇没什么好看的,先生才好看。

这件事韩云归并不知道,可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直到换季的时候,韩云归生病了。

项周日夜伺候在床侧,让韩云归很感动,却只能礼貌的道谢,项周挠了挠头:“这是我应该的。”

看着病弱的先生,项周想了想还是将最近困扰他的问题问了出来:“先生,我不喜欢我娘给我介绍的媳妇。”

韩云归扯了扯嘴角,他想说他也不喜欢,可是他不能。

项周没看到韩云归的表情,继续道:“我时常想着一个人,想着那个人的笑,想着那个人的一切。”

韩云归这次真的笑不出来了,张了张嘴,韩云归第一次觉得说话这么难,但看着项周求知的眼神,韩云归只得强颜欢笑,本来就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这是喜欢,你喜欢那个人。”韩云归想问那个人是谁,可他竟然不想从他的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

喜欢,项周念了两声,随后变得恍然大悟:“那个人是男人。”

韩云归愣住了,看着项周不知道该说什么,项周也没打算给韩云归开口的机会,紧接着道:“我喜欢你,先生。”

韩云归慌了,打翻了手上的药碗:“这,我们都是男人。”他不知道项周是不是真的明白什么是喜欢,也许他理解的喜欢只是尊敬,他承认,在项周亲口承认喜欢他的那一刻,他真的慌了,却又有些开心。

“为什么男人不能相恋?”项周问道。

“我们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

“就算我们一辈子见不得人,我也喜欢你。”

这是个黝黑又朴实的汉子,可他却忍不住的沉沦了,沉沦在他无尽的温柔里。

春去秋来,过了一年又一年,他们在一起五年了,项周没有成亲,那个许姓姑娘嫁给了自己村里的大户家的儿子,他们过得小心翼翼,却还是被人发现了。

这天项周要去镇子里买东西,出发前项周还对韩云归说要买糖酥给他,还有笔墨纸砚,项周前脚刚走,项母后脚就带人闯进了他的家门,韩云归觉得自己的小院子第一次这么热闹,平常大家尊敬他,很少有人来他院子里。

他尊敬他的母亲,如果这位母亲嘴里吐出来的不是那么恶毒的话就更好了,项母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要脸,勾引他们家的儿子,要害他们家断子绝孙。

韩云归第一次觉得言语也能让人犹如被扇脸般疼痛,这些话句句戳心,可他还是想解释,他想争取一下属于他的幸福:“婶子,我和项周是......”

“呸,你不配提起我儿子,我说我儿子为什么不要我给他找的媳妇,原来是你在这里迷惑他,亏我还这么相信你。”项母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如果不是那天无意间看到他们在亲吻,恐怕她还被蒙在鼓里。

项母恶狠狠的看着韩云归:“如果你真喜欢我儿子,那么请你立刻滚出我们村子,永远也别回来。”

“婶子,我和他是真心的。”

“就是真心的才可怕,两个男人怎么可能......枉你饱读圣贤书,全都读到狗肚子了吗,现在是我同你说,你要是识趣就马上离开,不然等村长来了,你是要被沉湖的!”

韩云归抿着唇站在原地:“我知道我说什么您也不会听,我要等他回来。”

这时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由不得你,把他给我绑了。”

门外缓缓走进来一个老人,身后跟着村民们,他们眼里鄙夷的目光像火一样烙在他身上,灼的他好疼。

他只是一个教书先生,没什么力气,一向干干净净的衣服变得脏乱不堪,一向放在怀里的帕子掉到地上无人理睬,这群人将他绑了起来,要去沉湖。

当他被水淹没的那一刻,韩云归想的还是项周,不知道他回来后发现他不在了会怎么样,会不会知道他村民和他娘做的事,如果知道了,又会如何。

项周回来了,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院落和落在地上无人理睬的帕子,项周将买回来的东西放进屋里,想着韩云归可能是出去了,便先回了家,晚饭前又去了一趟,可是韩云归还是没有回来,项周有些不安,晚饭时装作无意的提起韩云归,项母擦了擦手说的煞有其事:“上午村子里来了群外人,将先生接走了。”

项周一愣,吃饭的筷子停了下来,愣愣道:“你说什么?”

项母只好又重复了一遍,项周将碗放下打算出门,项母连忙拦在他面前:“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先生。”

“他都走了你还找他做什么!他走之前还让我带了话给你,说是让你别想他了。”

项周仿佛被雷劈中:“他说什么?”

项母知道他一时接受不了,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他说让你......儿子你去哪?!”

不等项母说完,项周快速的越过项母跑了出去,说好的要等他,怎么会和别人离开,说好的要和他过一辈子,怎么能就这么丢下他。

项周自然是没找到韩云归,但他却也没有再娶妻子,就那么孤零零的过了一辈子,他一辈子也没想到他最爱的人会在村子后面的湖里。

温言回来后便让人去村后的湖里打捞一具尸骨,村里人很疑惑,莫不是这人也看到了有人被沉湖?可他们捞过,根本没有人啊,有人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温言解释道:“是尸骨,不是死人,有可能被湖底的沉沙埋住了,你们要仔细找。”

村中没事的人都去了,第一次村后这么热闹,他们驾着小船划到湖面的各处,一点一点的打捞,温言和楚湘竹还有不少未下水的村民站在湖边,随着时间的流逝,各处还是没有消息,突然馒头小手一指:“那边。”

很快就有人到馒头手指的地方,一点一点的打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里,很快便听到有人大呼:“找到了!”

岸上的人都惊呼起来,觉得不可思议,很快一副人的骨架就被打捞上来,天色也暗了下来,温言看了看四周的人道:“去寻一副棺材,给死者敛骨。”

村中人都没有反对,很快便找来一个空屋里,将棺材放了上去,温言让其他人离开,只留他们三人,温言看着馒头道:“帮死者敛骨。”

馒头绷着严肃的小脸点了点头,嘴里念了几句,楚湘竹不知道是什么,便见馒头走到棺木前,开始帮死者敛骨,温言拉楚湘竹到一旁坐下,馒头不高,只能踩着凳子才能够到棺材里面,小小的脸却严肃的帮着死者敛骨,忙也一夜,终于弄完,最后封棺。

村里人也都到齐,温言让人将棺材抬到他们项家村埋葬族人的地方,温言在坟地里转了几圈,指着一处坍塌的地方道:“将里面的棺材挖出来,另找一处合葬两人。”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照温言说的做,那坍塌处竟然真的有一副棺木,却因为坍塌变得破破烂烂,尸骨都露了出来,村民们又找来一副棺材,馒头将尸骨放了进去,村民们抬着两副棺木,到温言指的新处下葬。

说来也奇怪,自从这两副棺木下葬后,村子里再也没有看到那些奇怪的现象,等村民们想感激温言他们时,却发现他们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