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小比放了下来,“喂,我现在回去拿钱包,你好好的待在这里别跟陌生人走听见没?就算有火腿肠逗你都不可以知道了吗?”
“茗夏你要去干吗?”小比有些着急的看着我,“你要回去拿什么?我帮你去拿啊。”
“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又不知道钱包在哪里。而且这天那么冷,你的毛厚可以抵挡,我就不行了,我怕冷的很。”我故意缩了缩胳膊,然后转身朝着公寓入口跑去。
“茗夏!”小比还在后头叫我,可是它却被公寓楼下的玻璃门锁在了外头,没有门卡的它,根本就进不来。
真是黏人的小狗,一刻都甩不掉啊。
我出了电梯,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原本以为羽冥然和凌澈会在客厅里谈事,可是我进了家,却没有在客厅里看到任何一个人。
进房间里了吧?
我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想着小比还在楼下等,就没有开灯,只是将书包打开,掏出了自己的钱包。
正要往外走,忽的听见对面凌澈紧闭的房门里突然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在安寂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吓人。
“我都说了,这件事情不许你们告诉她!我自己会跟茗夏说,不需要劳动你们!”
是凌澈的声音。
因为听到了我的名字,所以我便站定在门外一侧,连大气都不敢出。
“夜凌澈,你不要那么幼稚。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你想瞒就能瞒得过去的了,你跟安茗夏不是准备要回神域界了么?难道你以为那些神域界的长老,会像我和星御,还有邪澈他们帮你保守这个秘密吗?”羽冥然的声线严苛的让我觉得莫名有些害怕。
“我说过了,”凌澈的声音坚决而毋庸置疑,透着激动后特有的冷漠和苍白,“我会告诉她,无需你们插手。”
“夜凌澈,我想你还是没有明白。”冥然冷冷道,“安茗夏已经是你的巫女了,你们是一体的,无论你将来会遇到什么,她都必须要和你共同面对。如果她临阵脱逃,那也是她的选择。你这样什么都不做,无非只是在浪费你们两个人的时间……”
“够了,不要再说了!”凌澈忽然狠狠的打断了羽冥然的话,我甚少听见他如此狠厉的声音,“茗夏不是白祭,她不是神域界里的巫女,我不能就这样毫无顾忌,什么都不管的就告诉她现在神域界里有一群长老想要我的命,想要她的命!羽冥然,你绝对我这样对安茗夏说,负责任吗?”
仿佛心脏漏了一拍,我的气息忽然一个不稳,差点要呛出来,我本能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那咳嗽声,或者尖叫声从我的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更何况……”我听见他痴痴的笑声,“这样的提议,星御他居然答应了……”
羽冥然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他的声线已经没有了刚刚那般的严厉,却透着比刚才还要摄人心魄的力道,“夜凌澈,星御他也是没有办法。那些长老说的难道不在理吗?你是半人半神的神魄者,虽然是魄渊皇殿下所生,可是于神域界来说,你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神魄者而已……不,应该说,你连普通的神魄者都不如。很多家族的长老们都怀疑你的能力是否能够在日后的神域界里担起重责,毕竟你可是神域界的二皇子殿下,现在的神界之皇的弟弟。你以为你可以这一辈子都这样平凡无奇下去么?不可能的,夜凌澈,不可能的。”
凌澈咬了咬唇,忽然淡淡笑开,眼里已满是无力和仓惶,“神域界二皇子殿下?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可笑……”
的确很可笑。
那些长老不过是想要尽力铲除他这么一个拥有人类血统的神魄者而已,却堂而皇之的以要考核自己能力,看自己是否有担起神域界责任的能力,而要星御答应自己和那些神魄者家族中的少主比试灵力……
那可是会死的……
最可笑的是,星御居然答应了,他也一定很希望自己死吧?
我站在门口,心狂跳着,忘记了楼下还有小比再等着,忘记了我还没有买菜做饭这件事情。
“如果要怪,就怪你是一个人类女人和魄渊皇殿下所生的孩子吧。”羽冥然的声线有些苍冷和生硬,我知道,他是想要告诉凌澈,这已经成了事实,纵然要怪,这件事情也已经发生了,就在他的面前,无论如何都抛不开,去不掉。
“趁早和茗夏说,纵然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一下她。毕竟她是人类,一个拥有纯正血统的人类,她对生死的观念,可不比镜沫离她们那样苍白。”
冥然似乎是要出来,我转身疾速离开走廊,镇定的轻轻拉过客厅的门,却没有敢锁外头的防盗门,伸手迅速按下电梯,幸好电梯就在这一层,当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我迅速的闪了进去,待到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我腿才一软,彻底瘫坐在了电梯里。
怎么会这样?
明明不是已经没事了吗?巫女考核已经结束了,从神域界逃出来的妖魂也已经死了,还搭上了那么多条人命,这还不算完吗?还不算完吗?!
我低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它们正在发抖,就算我死死的握成拳,它们也依旧在发抖,没完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缓缓的站起身,伸出手按了电梯的按钮。我莫名的觉得冷,很冷,明明电梯里密不透风,明明我穿着很厚软的外套,明明,明明……
我还是冷。
电梯门缓缓打开,按了下解锁的按钮,然后迎上的,是小比担忧的眼神。
“茗夏,钱包拿回来了吗?”它问我。
我看了它一眼,嗓子里干冷得疼痛,说不出一句话来。
“茗夏你怎么了……”小比一缩身子,似乎是在害怕什么,“茗夏,你……你为什么要笑?”
笑?我怎么不觉得自己在笑?
“小比,你饿了吗?”我最后决定,我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凌澈的决定,就让他自己来告诉我好了。反正是生是死,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我们去买菜吧。想吃火腿肠吗?”我恢复了之前的谈笑风生,将它抱在怀里,揉着小比的头。
小比长长的嘘了一口气,也欣悦道:“好啊好啊,我要吃我要吃!我好久都没有吃火腿肠了呢!”
“妈的,明明昨天才吃了好吗?”我白了它一眼,将它抱紧在怀中,莫名的迎着冷风,落下一滴泪来。
泪痕很快就在风中干去了,只是落在心尖上,那滚烫的感觉烧灼着心脏表面,这种痛感,要怎么在冷风中晾干?又或者,要怎么样才可以消失?永远都不记得?
我无声的叹了口气,离开了小区院落。
从那天以后,我没有再提回神域界的事情,因为只要一回神域界,凌澈想要瞒着我的事自然就捅破了,这不是他愿意的,我也不想看见他失望和难过的神色,所以索性没有再提,安心的天天做我的寒假作业。
我知道,我和白祭不一样,所以凌澈有这样的顾忌,是我意料之中的。
我只是忘记了,其实他还是如从前那样,将我视为一个跟他身份有差别的人类女孩。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在他心里也有跟白祭同等的位置?
在乎,太在乎了。
终于过了几天,我爸来了个电话,讲的无非就是一些跟他签约的出版社正在狂催他交稿子,可是他和我妈因为太贪恋国外的景色了,所以到现在整本书的引言都还没有写好,照了那么多相,买了那么多纪念品,结果都只能全寄回来给我,而他跟我妈,只能继续得待国外,过年什么的,还是没办法回来了。
电话刚挂下不久,就有快递送了过来,我拿了把菜刀拆开箱子,一件一件的将我爸寄来的东西翻出来。
先入眼的是很多很多照片,有在精致建筑下照的,有在沙滩海边照的,还有在各种特色小店照的,都是两人的合影,我妈笑得跟阳光一样灿烂,我爸则在一旁殷勤的拎着包。
其余的东西,都是些小玩意儿,有在西班牙首饰店里买的小首饰盒,白色的底子上描着多彩的藤花,盖子外头又镶着金边,小巧玲珑。另外就是十几张在每个城市买的明信片,和一个檀木色嵌米珠金纹的簪盒,还有几枚小巧的戒指和发饰,和一条他们不知道在哪里买的黑色领带,还用看上去挺高档的盒子装着,看上去崭新崭新的。
“这什么鬼东西?”我将那领带挑起来,想了半天,估计应该是老爸自己买来带的,结果给装错了吧?
正好,你们都快大半年没有回来了,这东西正好给我拿去送人情了。
送星御,还是送给凌澈呢?
靠,送给蓝沐泽算了。
不行不行,还是给凌澈吧,我也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但愿他能记得我的好。
至于那个首饰盒,就带回去送给寻舞吧。至于那簪盒,那去送给镜沫离好了。还有几枚小巧的戒指,上头的宝石虽然是假的,而是打造的工艺倒也挺精致,不如就给冷隐,瑶则她们好了。
可是,我连到底会不会回去,我都不知道。
真的好想寻舞啊,好想神域界的阳光和草坪,现世现在天天都是阴沉沉的天气,真是烦都要烦死人。
“茗夏,你在做什么?”
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夜凌澈正看着我,我笑了笑,说:“拆快递啊。我爸妈寄来的东西,要来看看吗?”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见过你爸妈。”他坐在地上,拿起一张照片看了看,然后弯弯一笑,“照的真好看。”
我恍惚记得,曾经在凌澈的家里,我看到过一张照片,只不过大概是因为年代的久远,已经有些泛黄了。
“凌澈,你还记得你妈妈长什么样子吗?”我轻声问道。
他先是一怔,随后微微笑了笑,摇摇头说:“不记得了。早就忘记了。”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不回家看看,可是我却没有,我不怕他生气,他不可能会生我的气。我只是怕,会勾起更多让他伤心的事情。
“凌澈,我们什么时候回神域界?”
我看见凌澈的手指一颤,他抬起双眸看我,“你很想回去吗?”
我低下头,拿起装着那条领带的盒子,伸手递了过去,“这是我爸买的领带,他的领带太多,这可是国外进口的工艺,纯手工的,送你了。”
“茗夏,”他没有接过那礼盒,仿佛从来都没有听见我刚刚说的话,我从他的眼眸里看见自己此时的神色,是那么的落寞,和苍白无奈。
“你想回去吗?”他的口吻,开始变得有些不平稳了。
因着家里暖和,凌澈只穿了一件纯棉的白色衬衣,我看了他片刻,顺手拆开手边的礼盒,还有包装袋,将那条领带绕过他的脖颈,然后学着网上曾经看到的教程,给他将领地打的工工整整的。
“那你呢?”我反问他,口气微微有些浅凉,“你想回去吗?”
“我……”他欲言又止,却还是低下双瞳,“我不知道。”
“哪有什么不知道的。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就不回去,真的有那么难选吗?”我歪着脖子想看他低下的双眸,“要不然,我帮你选?”
“茗夏,不……”
“我们回去。”我打断凌澈的话,站起身来说,“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凌澈忽然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我侧过双眼,正对上他有些无措而慌张的眼神。
“怎么了?你之前不是说你已经不是那么反感神域界了吗?怎么现在又退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