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凉瑾自尽的消息便从叠魂塔内传来,毫无预兆的,惊动了所有人。
那天夜里,现世下起了小雪,茗夏站在雪中,看着从天空簌簌落下的小雪点,如精灵一样在暗夜里缓缓落下。
冷隐穿着白色的斗篷站在茗夏的身边,平静的将凉瑾自尽的消息说给了茗夏听。
“怎么死的?”茗夏看着落下的雪花,淡淡的问。
“跟静凰一样,自己撞墙死了。”冷隐的嗓音平静,在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茗夏垂下眼,“是么?”
“听说沧墨在皇庭外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说是想要二皇子殿下答应将凉瑾的灵牌移到祭奠阁内。”冷隐有些为难,“可是这有些难办啊。”
茗夏淡漠开口:“是很难办。凉瑾毕竟是犯了错的人,给她造个灵牌都不大好办,更何况是将灵牌放在巫女祭奠阁内去?”
“可是他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一口东西没吃一口水没喝。总队长大人和邪澈大人,还有沧辰大人都劝过了,就是不听。”冷隐叹了口气,无奈道,“这可怎么办?”
“有什么可怎么办的?”茗夏淡淡开口,“人都死了,他要求就让他求吧。求不来,也不是我们的责任。”
冷隐有些不忍,“可是看着……挺可怜的。”
茗夏漠然一笑,“每个人都很可怜。”
凌澈从高台上走了下来,看着沧墨跪在地上的身影,修长而孤寂。他记得,沧墨还没有参加正式的神魄者考核,只是他的面庞看上去,却已经要比那些年长的神魄者们多了几分的成熟和历世的味道。
“你这样跪着,不累吗?”凌澈清浅问道,“都已经跪了一天了,起来吧。”
沧墨抬着脸看着凌澈,“凌澈哥,我不起来。”
“你是在用自己威胁我吗?”凌澈微微皱眉,“你知道你的要求我做不到,所以打算跪死在这里,跟着凉瑾一起去是吗?”
“凌澈哥……”沧墨咬了咬唇,整个人垂眸不语。
“你知道她做了什么。茗夏是加入神域界的魔使,地位等同于神界之皇。如果一个人杀了星御皇殿下,你还会要去给这个凶手树立灵牌,给予进入祭奠阁的荣耀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凉瑾她……凉瑾她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凌澈的双眼微冷,“她栽赃诬陷茗夏,更进一步将茗夏置身于危险之中。如果凉瑾没有你这个弱点呢?是不是茗夏就该死?”
“不是的!”沧墨突然大喊道,随后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事态,他眼底刚刚掠过的亮烈色彩却在那一刻又化为死灰一样寂然。
“凌澈哥……凉瑾是因为我才那样的……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一个人这样安然无恙,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的活下去啊!我只想为她做点什么,什么都好……她是因为我才诬陷魔使大人的,她是因为我才死的!”
话到最后,沧墨的眼眶已经全红了,凌澈看着他,有些讶异自己的嗓音会如此的平静和漠然,“不管是因为什么,她都不能配享巫女的祭祀。”
沧墨眼瞳里的光芒在那一刻死寂如尘灰,他无力的瘫在地上,眸光呆滞。
“沧墨,不要这样对自己。”凌澈轻轻将手放在沧墨的肩膀上,“凉瑾是因为你而做错事情,那么你也应该知道,谁对凉瑾来说是最重要的。你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凉瑾担心了好吗?”
沧墨怔怔的,不知道看着哪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凌澈的话听进去。凌澈看着沧墨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越来越有些不忍。
“你跪在这里,也改变不了凉瑾死了的事实。”
凌澈抬眸看去,见茗夏正站在皇庭的天台阶梯下,眸色微凉。
“对于神域界的人来说,死是最好的解脱。”茗夏拾级而上,眼眸冷冷,“她死了,对于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既然这样,管她会不会进巫女祭奠阁,管她会不会得到享祭,只要她不再为人所利用,做一枚随时都可以被抛弃的棋子,不就够了吗?”
凌澈看着茗夏,眼神微微有些复杂。
“起来,不要在这里跪着!”茗夏厉声道,“你跪在这里,你自己家族的长老怎么想?!为了一个罪人在这里跪着,你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
“凉瑾不是罪人!”沧墨扭头冲着茗夏大喊道,“她不是!”
茗夏伸手死死的揪住沧墨的衣领,恨声道:“你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凉瑾不是罪人?那我是吗?你的心里也是恨我的是不是?如果不是我得罪了其他的人,凉瑾也不会成为棋子。她是我和其他人争斗中的牺牲品,你怪我,你想杀了我是么?”
“茗夏!”凌澈拉住茗夏的胳膊,皱着眉道,“别说这种话。”
茗夏松开手,漠然的看着沧墨:“是,如果真的要算凉瑾的死,你应该要算在我的头上。沧墨,我不信你一点都不恨我,真的一点儿都不信。凉瑾之前还跟我说,要我见到你的时候跟你说声对不起。天啊,沧墨,为什么凉瑾要跟你说对不起?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深感抱歉和内疚,她是替这件事的背后主使去死的!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跪在这里求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有用吗?有用吗?!”
沧墨咬着唇,竭力不让自己眼眶中的泪水滴落下来,他的眼眶红得跟渗了血一样,着实可怖。
凌澈吩咐站在皇庭门口的两个神魄者,“你们,带沧墨回去。吩咐他家族的长老,就说是我的命令,沧墨这些天在房间里休息,不用参与一切训练了。”
神魄者恭敬道:“遵命。”
沧墨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带离了皇庭。看着远远他们远远离去的背影,茗夏的眼瞳愈来愈漠然,也愈来愈冰冷。
“茗夏,以后刚才那种话,不要再说了。”凌澈轻声在茗夏的身后开口,“很不吉利的。”
茗夏淡然一笑,侧眸深深望着凌澈,“二皇子殿下什么时候也相信这些东西起来了?”
“不是我想相信,而是现在离开的人太多了。从沫离,到现在的凉瑾,以后还会有谁?会不会是你?我不敢去想。”凌澈轻轻蹙眉,他看着茗夏,口气微凉。
茗夏在蓝天下仰起下颌,唇边蜿蜒着淡漠的笑意,眼底封镜一样,“如果以后轮到我,那也是报应。”她低眸浅笑,看着一旁蹙眉的凌澈,“二皇子殿下请放心,魔使的命硬得很,我不会死的,起码现在不会。”
凌澈沉默片刻,旋即道:“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茗夏收敛笑容,嗓音平静,“星御怎么样了?好点儿了吗?”
“还是那个样子。碎音说,没有什么起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这么严重吗?”茗夏的语气淡漠,可是在那一瞬,眸光却已经淡了下去。
凌澈轻轻点头,“是。”
茗夏沉默片刻,旋后撇开话题道:“莫妖已经死了,我想去找莫妖背后的那个人。还有,凉瑾的死,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茗夏。”凌澈的嗓音微微沉重,“凉瑾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茗夏扬了扬眉,似乎是有些不满,“二皇子殿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说什么叫到此为止?凉瑾只是一枚棋子而已,利用她的人,二皇子殿下想就这样放过吗?”
“不是我想放过,而是我不想看见你再失去身边的人!”凌澈的眼神渐冷,他咬着唇开口道,“我们都知道利用凉瑾的那个人是谁,也知道那个人在以前跟你的关系有多好。所以我才不想看见你亲手送她去死!”
茗夏静静开口,“二皇子殿下有一句话说错了。您其实并不知道,那个利用凉瑾的人是谁。”
“我说过,白祭跟这些事情没有一点儿关系。这些脏水你不要再往她身上泼。不然就算我喜欢你,我也不会原谅你。”
凌澈的声音变得忽然森冷了下去,他看着茗夏的目光,也变得开始不友好。茗夏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可是却依旧用淡冷的声线继续道:“二皇子殿下心里真的没有疑影吗?会封祭之术的只有我和她……”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凌澈严声的打断了茗夏的话,茗夏被他突如其来的打断微微愣了愣,一时忘了回答。
“我不会怀疑白祭,就算再怎么样充满了疑忌,我都不会怀疑她!”凌澈握紧身侧的手指,“所以也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说她了。”
茗夏反应过来以后,便微微垂下双眼,她转过身去,背对着凌澈忽的清冷一笑,“是我太低估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了。”
凌澈微一咬牙,上前两步,伸手从背后将茗夏抱住,下颌抵在茗夏的肩头,沉声道:“对不起茗夏……我……对不起……”
“放开我。”茗夏淡淡开口,浅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的血红色眼瞳中,格外的清澈魅惑,“别再这样下去了,二皇子殿下。”
“茗夏,”凌澈没有放手,他的眸光沉静而浅然,连着声线,都是那样低缓和平静,“我没有办法你知道吗?我没有办法去怀疑白祭。在很久以前,我曾经将她视为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她于我来说,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很重要。你明白吗,茗夏?”
茗夏的眸光一闪,瞳孔里渐渐溢满笑意,“二皇子殿下这样说,就不怕我吃醋吗?”
“茗夏,我是认真的。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所以我不会对你存在什么欺骗和疑忌。有些事情,不与你说明白,我们以后的路会更难走。”凌澈松开茗夏,站在茗夏的身后,沉声说道。
茗夏的身影纤长而冷漠,腰间挂着祭樱刀首下的铃铛在微风中奏出一场空灵而悠远的乐曲,“二皇子殿下是怎么想的,我今天已经明白了。好吧,我答应你,凉瑾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不会再去牵扯任何人进来。正如二皇子殿下所说的那样,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茗夏说完,便瞬闪消失在了蓝天之下,凌澈的眼瞳微怔,待反应过来时,唇角已经蜿蜒出了一道清苦而无奈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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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爱上了薛之谦~~~~初学者这首歌真的好好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