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镇西北,有一个马车店,这里是全镇最杂乱的地方,车马进进出出,男女来来往往,雇车的,卖马的,送货的,捎脚的,闹闹腾腾。
一个车夫模样的人赶着马车进到院内。他头上顶着瓜瓣帽,身穿破布衫,戴着一副黑墨镜。下车就喊起来。
“卖车喽,卖马喽。有心要买的,快来看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这个机会错过了,这样的好车好马,你就买不到了。”
一群人拥到马车跟前。车店老板仔细看了看车和马。来到卖车人对面。
“老弟,你要把它们都卖了?”
卖车人:“是啊。你看看怎么样,你识货不?”
店老板:“小老弟,可能你没有出生的时候,我就开马车店了,你说我识不识货,什么价?”
“我这一套一挂,三件套,五百块大洋,缺一个子,免谈。”
店老板:“啥,五百块,你以为你卖的是金马驹子呀。”
“我就这个价,看好了,你就买。看不好,我也不勉强。做买卖嘛,那是最公平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不能看你长得俊,我就少要几个,也不看你长得丑,我就蒙你一些,是不是?”
“我要是单买马呢?”
“你把马都买走了,这车怎么办,你让我当牛做马去拉车呀?不过,你诚心想买,也可以,一匹马二百五十块,我就卖给你。”
店老板:“啥,一匹二百五?”
卖车人点着头:“对,一点不错。”
店老板:“你一套一挂,连马带车要五百块,两匹马也是五百块,你把我当成二百五了是不是?我看你也不是真心想卖车卖马呀,你是来找二百五来了。”
卖车人:“我把车再赠给你,不是和原来一样嘛,不是二百五,还是五百,你不亏。”
店老板:“行啦,我明白啦,你是两个二百五。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买车人:“我说老哥,你这是啥意思?”
店老板:“没有什么意思,你就说说是怎么来的吧,你是在外地倒腾来的,还是半路上顺手牵羊弄来的?”
“你说啥,你的意思是我偷来的?”
“这我倒说不准,把东西弄到自己手里有很多的办法,有钱的可以买,没有钱的可以去偷,偷不到的还可以去骗,骗不到手还可以去抢,你用的是什么办法,我就不知道了。”
车店老板说完话,向身边的伙计使了一个眼神,伙计跑走了。
“老哥,照你这样说,我是胡子了,你看我像胡子吗?”
“胡子的脑袋上也没有贴上贴呀,我怎么能看出你是不是胡子,是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是一个好人,你怎么就把我看成土匪了呢。”
“我开了大车店这么些年,什么样的车马没有见过,你这一套两挂,我上眼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们本地的玩意。”
“你怎么就知道不是我们本地的?”
“你这两匹马是蒙古的种,个头不大,力气不小。”
“这样怎么就能证明是外地的,我是在蒙古买的。”
“是吗,那你说说,你是哪里人?”
“这你也怀疑呀,我说话的口音你听不出来?也是满嘴的海蛎子味,我是地道的本地人。”
“你要是我们本地人,那就更热闹了,我敢肯定,你不是一个车把式,你手上的鞭子你都没用过十天。你敢说真话不?”
车店老板眯缝着眼睛看着卖车人。
卖车人:“我说老哥,你看我好欺负是不是,你开始怀疑我的马和车,现在又怀疑起我的人,你说我不是车老板,你凭啥?”
“凭啥?我告诉你,我们本地马车用的马龙套上都拴着铃铛,你的马龙套上有吗?我们本地的车鞭子都拴着红布条,你的鞭子上有吗?一看,你就是生愣子,你装什么。”
卖车人看了看马龙套,又看了看手上的鞭子。无语了。车店老板理了理衣袖,举起了手。
“诸位,听我一句劝,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这马车呀,说不准他是从什么道上弄来的。你们把眼睛瞪亮了,都别上当喽。”
卖车人急了。
“我说老哥,你这是干啥,我不过就是想把车马卖了,你怎么这么说我呢,你想收点占你地的地皮钱,我给你就是了,你也不能落井下石啊。你这是欺行霸市,你知道不?”
店老板往院外望了一眼。
“你说我欺行霸市,那好,我今天就欺行霸市了,来人,把人给我看住了,别让他跑了,等警察署的人来了,他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卖车人:“你干啥报警了”
一阵警哨声,几个警察堵住了门口。王文廷来到院内。
“不是说有个偷马贼吗,在哪?”
车店老板急忙上前,指着卖车人。
“王署长,你亲自来啦,就是这家伙。”
“吆,就是他呀,这么年青就是个偷马贼,要是让他再干下去,不就成了江洋大盗了。连人带车全部带走。”
卖车人大喊:“我不是小偷。你们凭什么抓我。”
王文廷微微一笑:
“你认为我们就是抓小偷的吗,你是土匪我们就不抓了吗?”
“我也不是胡子。”
“你不是胡子,那你是什么?你知道我们当警察的是干什么的吗?警察署别的买卖都不会干,就会干到处抓的买卖。就连那偷鸡吃的黄鼠狼子让我们见到了,我们也抓。”
“我不是黄鼠狼子。”
“对,我知道你不是黄鼠狼子,抓黄鼠狼子啊,也不是我常干的事,我最爱干的是什么,你知道不?是抓熊瞎子。把他的头给我套上,带走!”
两个小警察冲过来,把一个黑布袋套在卖车人头上,卖车人被当成熊瞎子架走了。
王文廷回到办公室,两个警察把卖车人推进屋里。卖车人叫起来。
“怎么还蒙着我,要把我憋死啊。”
王文廷哈哈大笑起来。
“把他放了吧,看看我们抓来的熊瞎子是什么模样。”
一个警察拿下卖车人的头套。卖车人摘下了墨镜。撕掉胡须,原形毕露。
“妈呀,是李警长。”
李明水对着小警察就是一脚。
“一群瞎眼驴,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你装的也太像了。压根就没有想到是你。你说,你把模样变了就变了,你怎么把口音也改了。”
李明水揉了揉脖子。仰起头。
“这叫易容术,你们懂吗?那孙悟空不过只有七十二变,我是想怎么变就怎么变,比孙悟空厉害多了,你们就跟着学吧。”
“警长,你怎么装成卖车的,把车放在大车店,让大伙都来看看,效果不是一样吗?”
“你懂个屁,我们破案的套路能让人都知道啊,那我们还怎么吃这碗饭。把他们都蒙在鼓里。那才是高招。他们谁能想到是我们在破案。”
“别吹了,快说,情况怎么样?”
“署长,你这招还真好使,马车店老板没有把我认出来,一眼就把马车给认出来了。”
“认不认你有什么用,我要的就是让他认马车,快说呀,马车是哪里的,谁家的,主人叫什么名字?”
“马车店老板说了,这马车不是我们本地的,是外地的。”
王文廷不问了。这是他已经猜测到的结果。如果是本地的马车,布告贴出后,就会得到一些信息。可已经张贴三天,没有一点反应。
“火油查了吗?”
“啊,镇上卖火油的铺子共有四家,都是从你家货栈进的货,他们从来没有从外人手里进过火油。你家运货的马车,不仅车夫我都认识,那马身上长的是什么色的毛,我差不多都知道,还用查呀。”
“这样说,所有的线索都没有了?”
李明水摇了摇脑袋。
“抽大烟的呢?”
“我们地区从挂上中华民国国旗以后,就开始禁烟了,抽大烟的人越来越少。表面上几乎看不到有人抽大烟。”
“少了不是还有人在抽吗,如果没有抽大烟的,为什么会有人把大烟运到我们管区来,怎么会搜查出这么多。”
“署长,有没有这种可能,他们是从我们这里路过的,让我们给截住了。那个蒙面人也是外地人。是在车后面护送的。”
王文廷皱了皱眉:
“也有这种可能。”
明水:“那我们还继续查呀。”
“案子是在我们管区发生的,在我们警署门前还杀了人,不管是外地人还是我们本地人做的案,我们都应该把这个案子查清楚。”
小于:“署长,我们怎么查好?”
“在我们管区内和周边地区,对养黑马的人家进行仔细排查,看看他们家里都是些什么人,有没有抽大烟的,男人都是干什么的。他们的马是否借给了别人,借马的人是谁,用马都干了些什么。”
李明水和小于频频点头。
“明水,你让照相馆的师傅来照相了吗?”
“已经照完了,按照你的吩咐,共洗了八份。”
“那好,把照片留下两份存档,马上派人沿东西北三条主要道路,拿着我们的照片,到沿线各个大车店走一趟,问一问他们,是否认识车夫和马车。”
“妈呀,那样,向西得走到旅顺,向北得查到辽阳,向东得查到安东。恐怕三个月都查不完。”
“就是查一年也得查,在没有找到新的线索之前,目前掌握的线索一个也不能扔掉。都要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