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潜战关东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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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铁镖头禁儿子比武 玉霜姑娘打听走镖

铁镖头和二儿铁武父子去北满押镖风尘仆仆地归来,一落腚铁镖头便打听福纺纱厂工人罢工的情况,自然是把目光投向留家看守镖局的大儿子铁文。铁文说,遵照父亲的叮嘱,他和妹妹把捐赠的两大车米面送到了罢工指挥部,罢工领导人侯立鉴再三感谢,称是对他们罢工的最大支持。罢工已取得胜利,日本厂长给罹难的中国工人李吉祥家属发了抚恤金,并举行了全厂伐丧。铁镖头高兴地说,这会鼓舞中国工人和关东州广大民众争取民权斗争的勇气和信心。“好,好啊!”这位中日甲午战争中的抗日英雄,十分激动,遂又问道:“还有什么好消息?”

这时,女儿木兰把东瀛武道馆立擂比武的请帖递给父亲。铁镖头看过之后,问铁文和木兰是否去参加了打擂比武?铁文摇头说:“没有父亲大人发话,谁敢擅自参加?”二儿子铁武抢看过请帖,说:“这是好事呀,中日武术界打擂比武,可以增进相互了解,取长补短,共同提高,当然应该参加。”木兰举手说:“我赞成二哥的看法,东瀛武道馆比武,打了好几场了,每个礼拜一次,好多武馆响应,都带门徒去参加。柳家武馆也参加了。我想去看看,我妈都不让。”说着时看了母亲一眼。铁夫人说:“我不让你去,是因为东瀛武道馆是武田东营创办的,如今他是大连警署的警官,谁知他暗里搞什么鬼明堂?别是设的陷阱。再者说,一个女孩家,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爸,您看我妈变得多么封建?我大哥铁文他也守旧,他死看住我,生怕我出去。”木兰诉苦告起状来。铁武说:“明天我去。”木兰响应,说:“好,二哥,我同你一块儿去。明天擂主是花田定三和木村横二,值得去看。”铁夫人惊讶地问道:“木兰,你咋知道的这么详细?”木兰不答,铁文说:“妈,那还用问,武田次郎告诉她的呗!”“大哥真坏,盯我的梢。”木兰不满地拿眼剜瞪大哥铁文。

“我猜也猜得出来,还用盯你的梢?”铁文笑道。铁夫人的苦衷与恨怨女儿哪了解?年青时,武田东营仗势欺人,非要强娶她为妻,逼得她无路可走,只能随恋人铁虎如今的铁镖头随清军去打日本侵略者。如今她得让自己的女儿远离武田家的人。她说:“是我不让你与武田东营的儿子来往。”“为啥呀?”木兰不服。“以后你问你爸。”铁夫人没好气地说,又转对二儿子说:“铁武,你得听你爸的安排。他让你去比武你才能去,我可不希望你去惹事。”铁武笑道:“妈,我又不是小孩子,能惹啥事。”母亲的担忧自有道理,她了解二儿子性烈。

铁镖头铁虎如今已是而知天命之年,见妻子管教儿女这么严,不太符合他锻炼子女的理念,他是大风大浪里陶冶出来的大英雄,自也希望儿女们经风雨,见世面。他说:“东瀛武道馆掌门人船越武夫,那可是日本武术大师武田信雄的得意门徒,他组织的中日武术界比武打擂,是件好事,我们镖局的人也应该积极参加。不过,那日本武道馆是武田东营以他叔父的名义开办起来的。武田东营与他叔武田信雄是两种人,中日甲午战争时期,他是日本侵略军的向导翻译,如今是第二号日本警察头子,我担心他在暗中操纵,那可就成了政治陷阱了。所以,在我没搞清楚之前,你们切不可盲目行动。”他没有对两家子女来往之事发表什么看法,而是高屋建瓴,从更深层次说出他的看法和担忧。之后便回屋歇息了。因为他的话,使一切都板上钉钉。

铁夫人对儿女们强调说:“你们都听明白啦?在你们的父亲没把武田东营的阴谋搞清楚之前,谁也不许去参加比武打擂,看也不许去看。木兰你听着,不许再与武田次郎来往。”木兰不服地说:“妈,你不公平,我二哥和武田玉霜来往行,为啥我与武田次郎来往就不行?”铁武窃笑,母亲说:“玉霜随她妈,次郎随他爸,我不喜欢。我不会让我的女儿嫁到武田家去。”木兰说:“我又没说嫁去武田家,都是同学,来往有啥不行?”铁文态度明确,遂嗔怨地说:“木兰,你可别再气咱妈呀!”木兰看二哥,铁武略微一摇头,说:“该休息了。”一家人的争议就此收场。

翌日,铁武穿上新衫,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她不让儿子穿戴落泊。婀娜身姿的玉霜笑容可掬,把铁武叫走了。爱子喜欢玉霜姑娘,她看玉霜与铁武远去的背影,便想起当年她和铁虎心心相印走在一起的情景。可她对二儿铁武找玉霜为友多少还有些许的矛盾,她不知这一对男女相恋会给她们家带来什么麻烦?那与她嫁给中国人铁虎可不是一码事。

“妈,我去找柳青青。”女儿木兰从她身边走过时说。她不置可否地看着女儿,十六七的年龄,是让父母操心的年龄。“早点回来呀!”她叮嘱说。铁镖头也走出来,说:“我去铁工厂找云旗和孩子他舅,你去不?”丈夫是去找她哥渡边一郎。通过日本人打听日本武馆立擂比武的内幕比较容易。她说:“我不去了,我前两天去看过我哥了,正好外甥直夫从旅顺回来,还打听你呢。”铁虎对日本宪兵队没好感,“哼”了声,说:“然后我去看铁凤和柳青峰。”“木兰去找柳青青了,我猜是搭伴去看比武打擂了。”她忧心地说。铁镖头笑了笑,摇着头说:“女大不由娘啊!你别太操心,相信她会处理好自己的事。”她想直言“我可不想与武田东营结亲家。”可她舍不得玉霜,铁武娶了玉霜,那也得和武田东营结亲家,这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心里矛盾重重,愁怅涌上心头。铁镖头对这种事看得开,他走了。

大连城在晨雾中弥漫,远处不见海也不见山。玉霜挎住铁武的胳膊,在熟悉的街道上走着。上工的人流已过去,街上行人寥寥。摇晃叮当铃声的电车,弓背在挂线上划出咝咝的莹绿色的弧光。“铁武哥,北满好大吧,你们都去了哪些地方?”玉霜的关心,只能从这儿问起。铁武无所不知地说,长春以北都算北满。那地盘横跨吉林、黑龙江两个省,他们只走铁路沿线,途经奉天、长春、哈尔滨、齐齐哈尔等大城市。拉去的豆油是在齐齐哈尔卸的火车。大豆是从龙江、讷河、扎兰屯一带购买的。“那地方很乱吧?”玉霜问。“当然,那地方盛产大豆,但很穷,穷山恶水出刁民,土匪、胡子猖獗,乱极了,若没有镖局押镖护送,谁敢去那鬼地方购买大豆?”玉霜归到正题,感情无限地说:“人家就担心这个,你们遇到土匪劫路了吗?”铁武伸出两根指头,漫不经心地说:“遇到两起。”他说一起是雇用十五辆大车去扎兰屯镇拉大豆,往齐齐哈尔市火车站拉,半路上就遇一帮土匪劫路,打了一仗,先是枪战,后来是短兵相接,刀枪棍棒一场厮杀,把土匪杀退了。他们伤了两名伙计。大车队在山沟里蹲了一宿。玉霜听得胆战心惊,说:“真让人不放心。”铁武继续说,当时,若不是他杀过去为那个受伤的伙计解围,那伙计没命了。他父亲当时一抵仨,保护在他的身后。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这里不是概念,而是行动。玉霜沉默半晌,心里还怦怦地跳,她忍不住地又问:“那第二次呢,在哪儿又遇到土匪啦?”铁武说:“火车上。”“火车上,你说土匪连火车也敢劫?”玉霜惊讶万分。铁虎笑眼瞄了玉霜一眼,说:“我说了那里土匪猖獗,自不是非在山沟里劫道。不过土匪劫火车我也是头一次经历。”

他回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惊险的战事。火车在奔驰,发现铁路边有两个人,眨眼便上了车顶,说是扒车搭脚的。铁镖头十分警觉,见前方是重重山峦,火车开始爬坡,车速在减慢,他便命令伙计们操家伙应付突变。果然火车一开进深山,便有一支马队武装冲出来。他们打着黑地白字“飞虎帮”三角旌旗,鸣枪呐喊,越来越近。铁镖头下令“亮镖”,命令传到前边去,车头后装燃料煤的车箱那里,便立起蓝地镶黄边红字“铁记镖局”的三角狼牙镖旗,以示警对方。“飞虎帮”旗下冲出一将,两名随从,骤马驱向火车头,一点也没有打梗。铁镖头交待说:“铁武,这里由你指挥,切记土匪不登车不准开枪,枪下留命。我去火车头那里会会这支绺子的大瓢把子。”说着时还指了一下骑马冲过去的那员大将。铁武点头说知道了。铁镖头在车顶上腾跃如飞,加上车速,比马要快。土匪们个个骑术高超,纵马追赶火车,与火车并驾而驰,相对静止了似地,相互盯看着对方,手中的武器随时待发。很快便有土匪飞身攀上火车,铁武这才下令开枪,强调伤不致命,就是别把梁子结大了。双方枪战持续时间不长。铁武没有详细讲,而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他不想给女孩子留下太恐怖的印象。“都打下去啦?”玉霜神经紧张地问。铁武只“嗯”了声点下头。“镖局的人没有伤亡吧?”玉霜担忧地问。铁武伸出三根指头说:“三个受伤的。”他们默然地走着,玉霜联想土匪马队与火车赛跑,与守卫在火车上的押镖人,枪口对着枪口,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可她哪里知道镖师和伙计们,不是人人手里都有枪,由于日本当局控制民间枪械,只允许镖局保留火枪和冷兵器。所以,那一瞬间,飞镖、飞刀、铁弹子、飞蝗石满天飞。土匪们像猫像鸟一样灵活往车火上上,但不等立稳便被纷纷打下去。

两个爬车搭脚的可疑人,是想从车顶上接近火车头的,因为每节车厢顶上都有押镖的伙计,见难以通过,便借机跳车,混进土匪队伍。

打着“飞虎帮”黑旗的土匪头子姓刘,名飞虎。他功夫了得,“噌—”地人立马背之上,腾身而起,人在空中一手匣枪射向守卫在火车头拉煤车箱里的宗保和冯庆,压制住他们,随之一手攀住车帮翻身上来。镖局私藏三把左轮手枪,其中一把就握在神枪手冯庆手里,等刘飞虎脚一沾煤堆,爬在车厢里的冯庆腾身立起,枪口杵到刘飞虎的腰眼上,喝道:“不准动!”接连攀车上来的两名随从土匪,“嗖—嗖—”被飞刀手宗保掷出的飞刀打下去。继之宗保又像变戏法似的手上又捏两把飞刀,腰别短铳,横眉冷对。刘飞虎受制,虽未举手,但枪口朝上,说:“我要见你们铁记镖局总镖头!快请他过来!”铁镖头正手握左轮枪,背插钢刀,立在火车驾驶室门边看着这里,听见刘飞虎要见他,便腾身翻上车头纵身飞落过来,把短枪往腰间一别,拱手言道:“鄙人就是铁记镖局镖头铁虎,请问刘大瓢把子有何见教?”刘飞虎搭一眼铁虎,收枪往腰间一别,拱手还礼,道:“铁镖头,我刘某今天认栽,心甘情愿听候铁镖头发落。”两位英雄相互客气起来。这时冯庆也收起枪,宗保也收起飞刀。土匪的目的是劫财不是杀人。镖局的任务是护住财物,不是剿匪警队。双方都不想结大梁子,只伤对方,没有死人。这一点都没有逃过铁镖头和刘飞虎的眼睛。刘飞虎虽然受制,但他的绺子实力还在,铁镖头也不敢把他怎么样。这位江湖朋友可得交。忙道:“刘大瓢把子客气了,我铁记镖局总部设在日本人占领的关东州大连市内,中国人受气,限制镖局不允许购置快枪,全是土家伙,在南满小有名气,也是多得江湖朋友们的关照。今镖行北满,则是人生路不熟,还望刘大瓢把子给个方便。”“好说,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日后铁记镖局来北满走镖,我飞虎帮定当以礼相报。”“谢谢。”“那咱们后会有期。”刘飞虎说着一拱手,翻身跳下火车。其坐骑通人性,一直追随火车奔驰。刘飞虎飘身落骑在马背上,在贯性奔跑中向火车上的铁镖头高扬起手臂。铁镖头也在向他挥手,高声道:“飞虎兄弟,后会有期!”

有关父亲铁虎与刘飞虎会见这段传奇情节,铁虎讲得很是绘声绘色,不过不是在街上,而是两人坐在刘屯小山顶的凉亭里。东瀛武道馆比武打擂要到午饭后才开始,所以两人不急。久别重逢,青年男女的心里就如周围的树枝头上的芽苞开始鼓胀,孕育春天浓浓的气息。心也乐,眼也笑,情意绵绵,直到他们肚子饿了,两人才溜溜达达下山去小馆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