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辉暗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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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杨怡(下)

这段时间是王应和杨怡最快乐的时光,俩人跑遍了南宁的大街小巷,行走在学校的每个角落,诉说着美好的未来。

快乐的时光总是溜得很快,转眼已经是大三的下学期。一天傍晚,王应和杨怡到图书馆看书。王应看着女朋友总是心不在焉的,在图书馆来回走,静不下来看书。王应在角落看了一会儿书,感觉女朋友今天怪怪的,肯定心里有事。杨怡这个人,心里有事藏不住。喜欢纠结,容易受到周围人的影响。

王应正在沉思着,杨怡走到身边,说道:“今天心里烦,不想看书,我们出去外面走走。”王应看着杨怡笑道:“亲爱的,一到图书馆看你心浮气躁的,来回折腾好几回,静不下来看书,就知道你有事。遇到什么烦心事,说来我听听。”

杨怡说道:“出去在说。”转身就走了,王应跟着走出图书馆。看女朋友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从来没有这样过,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可能有什么大事。又怕惹女朋友生气,王应一直压着心中的疑问,不敢问,跟着来到学校的后山上。

杨怡走进亭子,坐在石凳上。王应忍不住内心的疑问,走到身旁,蹲了下去,仰望着杨怡,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小声问道:“亲爱的,遇到什么事了,从来没见你这样心烦过。”

杨怡低着头,冷冷的说道:“本来这件事不想告诉你的,是我们家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不过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不想隐瞒你。”说着眼泪不停的流,哽咽了几次,接着说道:“我怕告诉你,你会离我而去,我一直都不敢说。”王应用手不停的给杨怡擦眼泪,站起来,把杨怡的头抱到怀里,吻了下秀发,安慰道:“亲爱的,不怕,不管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我会一直陪着你。”

杨怡擦了下眼泪,看到王应担心的样子,慢慢恢复了平静。再次把头低下,不敢正视王应的眼神,忧伤的说道:“这是我们家的往事,在我不到一岁时,我父母就到广东去打工,把我和我哥交给了我奶奶。我奶奶年纪大,眼花,看不住我们,我哥就带我跑出去找我父母。走丢了好几次,有一次差点回不来。当时我哥带我走到路边,一个妇女问我们去哪里?我哥说‘去找爸妈’,那妇女说:‘我见过你爸妈,就在我那,我带你们去。’把我们带上了车,后面,幸好我叔叔赶到,那妇女就把我们放下车,跑了。我叔叔给我爸捎了信,那年过年时,我父母才回来。当时我五岁,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母,感到是那么的陌生。”

说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王应,见男朋友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接着说道:“那是我和我哥最开心的一年,以前父母在我们脑海里,都只是听奶奶说,以为奶奶骗我们,根本没有。出去经常被其他小孩欺负,也不敢吱声。这年见到了父母,还给我们买了玩具,出去胆子大了不少。

不过,很快过完年,不到一个月,我爸妈又出去打工了。我和我哥就整天哭着要找爸妈,奶奶就买了很多糖果回来,我们一哭就给我们糖果吃,哄我们睡觉。等到我们读小学后,放学回家,肚子饿了,就去找糖果吃。每年过年,我姑姑都会给我奶奶买许多糖果来,还有我奶奶生病,很多亲戚买糖来看她,我和我哥就经常去偷拿糖果吃。时间长了,我们都长了蛀牙,晚上睡觉痛得直打滚,我奶奶也不管我们。导致现在牙齿很不好,以前长过蛀牙的,现在都一块一块的掉下来。

记忆犹新的是我上三年级时,我哥上四年级。刚开始我们都是跑去学校的,渐渐地我哥越跑越慢,后面跑不了,跑了腿会痛。回家后,把我哥腿痛的事告诉我奶奶,我奶奶没太注意,只说小孩子跑那么快干嘛,慢慢走就行。”说到这,杨怡哽咽了一下,没忍住哭出声来,眼泪不停的流,王应紧紧的把她抱到怀里。

杨怡擦了下眼泪接着说道:“刚开始走路没什么问题,过了大概一个月,慢慢地走路也会痛,需要我扶着才能走到学校。我奶奶以为是我们调皮,跑出去玩,太累引起的。只买了一些药给我哥吃。后面越来越重,直接走路都走不了,我奶奶才捎信让我爸妈回来。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我爸妈,我……”眼泪不停的流,声音变得有点沙哑。

王应轻轻地在杨怡脸两颊擦了下眼泪,小声说道:“亲爱的,别难过。”杨怡调整下情绪,接着说道:“当时我十一岁,只见过我爸妈两回,我和我哥对爸妈都没有什么印象。我爸妈回来后,带着我哥到南宁检查。我哥患了小儿麻痹症,过了最佳治疗时期,已经到了晚期,要想治疗能像正常人走路那样,已经不可能,意味着我哥以后只能在轮椅上生活。”说着低下头,双手捂着脸,不停的哭泣。

王应伤心的留下了眼泪,用手抚摸着杨怡的秀发说道:“亲爱的,没事,有我在。”杨怡擦了下眼泪,接着说道:“当时我爸妈被吓坏了,开始四处带着我哥求医,把这十多年来,在外面打工积攒下来的钱,都花光了,还借了一些外债。花了这么多钱,我哥勉强可以拄拐杖,慢慢在家行走。我爸看花了这么多钱治疗,也治不好,慢慢放弃了。回来后,我哥行走不便,从此,再也没有走进过学校。

之后,我爸妈在家待了一段时间,经常有人上门来要债的。经常看到我妈,蹲在我们家门前老槐树下哭泣。我爸看在家挣不到钱,就让我妈在家照看我们,一个人到广东去打工了。我爸出去以后,很少见回来。到我读六年级时,我妈听说广东有能治我哥腿的,带着我哥到广东找我爸。直到我上初二时,我奶奶病逝,才回来。

我爸是个喜欢在外面闯的人,他在家里,犹如鸟被关进笼子一样,整天闷闷不乐。但我奶奶走了,我和我哥也没人照顾,我叔叔家也在外面打工,家里都没一个人。我爸见债也还完,决定再也不出去,一直在家周围打零工。但我哥的腿一直不见好转,到我上大学时,只能坐到轮椅上行走。”

王应温柔的看着杨怡,心疼的说道:“我们家小乖乖不怕,不管以后的路有多艰险,我都会在你前面给你遮风挡雨。”

杨怡吼道:“我说这么多你就不明白吗?以后我只能在家里,照顾我父母,照顾我哥。从小我和我哥的命运就已经绑在一起了,我已经没有选择,家里唯一指望的,只有我。我不想耽误你,你去走属于你的路。”

王应大声说道:“以前你没有选择,现在你有。我相信你哥的腿是可以治好的,我们毕业以后,挣到钱,带你哥到国外去治疗。不要把家里的负担都自己一个人扛,你哥有你哥的命运,有属于他的路要走,你是代替不了的。”说着把杨怡抱在怀里,杨怡挣扎着想要推开,但又放弃了,扑在王应的肩上哭泣。

王应抚摸着秀发,温柔的说道:“亲爱的,不要想这么多,现在不是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我们毕业后,想办法把你哥的腿治好,至少可以行走,弄个淘宝店什么的,给他在家开,在生活上可以自理。就算你哥的腿,治不好,一辈子只能在轮椅上,我和你一起照顾。家里面的所有事情,不要想一个人去扛,你扛不起的。我们都是普通人,能力有限,尽力去做就行。能快乐一天是一天,不要那么忧愁,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楚,像汶川地震那样,一下子死了千千万万的人,何必想那么多。”

说着吻了下杨怡的额头,接着说道:“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有自己的路要走。当我们的亲人发生意外时,我们尽力想办法帮助他,走上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代替他。这个世界上谁也代替不了谁,只能尽力去帮助引导。两个人的命运,犹如两条路,各自走各自的,会很畅通。当你把两条路变成一条路时,两个人在里面走,会很狭窄,挤了喘不过气来。最后,谁也走不通,在路上,两人会活得很痛苦。”

杨怡忧郁的看着王应,说道:“现在,我也不知道,要不要抓住你的手。”王应说道:“亲爱的,你放心的抓住我的手,我会一辈子做你遮风避雨的港湾。”

杨怡紧紧的抓住王应的手,扑到怀里,流着泪说道:“我现在抓住你的手,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我真的不想放开。”王应轻轻的吻了下杨怡的额头,说道:“亲爱的,让我们彼此牵着对方的手,相依到老。”

俩人用温柔的眼神,柔情似水的看着对方,彼此用心灵交流了一阵。紧紧的牵着手,走出了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