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旧的大衣、未加整理的头发以及无精打采的胡须。与阴沉的容貌不同,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地发出利刃般的光芒。不会忘记的,那时残酷地撕裂了凯奈斯身体里所有魔术回路的男人,让人痛恨的艾因兹贝伦走狗。他大概是趁着Saber和Lancer专心战斗的空隙,从后门悄悄进来将去休息的索拉打晕带了过来。男人手中微型机关枪的枪口,纹丝不动地瞄准了索拉的脑门。
“偏偏……那家伙……”凯奈斯亲身体会过那毒蛇般的冷酷和毫无破绽的谨慎,比起愤怒和憎恨远胜于其他感情的深切的绝望感使他无力地垂下头来。正是自己所能想到的最糟的发展,自己所爱的女人却被最不愿意想象的最棘手的敌人给抓住了。但是在即将陷入恐慌之际,理性的声音阻止了凯奈斯。那个男人故意现身,还让自己确认索拉平安无事,其中一定有什么意图。
“……”凯奈斯扭过头,瞥了一下正在废墟空地中全力战斗的Lancer。从两名Servant战斗的位置来看,索拉他们的位置成了无法看到的死角。两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应付眼前的劲敌,完全没有发现新的入侵者。凯奈斯猜不透男人的意思,只是默默颔首,表示出服从对方意向的意思。
男人从大衣里掏出一卷羊皮纸,随意地打开后抛向空中。虽然羊皮纸的重量不是先前的信纸可以比拟的,但是简单的气流操作就能使其随风飘动。羊皮纸像水母一样慢慢悠悠地飘过虚空,降落到凯奈斯的膝盖上。尽管在旁人看来这只是些毫无疑义的图案与极好的排列,不过那记述的东西对凯奈斯来说,却是以他熟悉的格式写成的完美型术式文书——只不过那内容很少看到就是了。
束缚术式:对象——卫宫切嗣
以卫宫的刻印命令:以达成下列条件为前提:誓约将成为戒律、无一例外地束缚对象是也:
:誓约:
针对卫宫家第五代继承者、矩贤之子切嗣,以凯奈斯·艾卢美罗伊·阿其波卢德以及索拉·娜泽莱·索菲亚莉两人为对象,永远禁止杀害、伤害之意图及行为。
:条件:
……………………………………………………
“……!”自我强制证文——在勾心斗角的魔术师社会里,定下绝对不能违反的约定时所使用,最铁面无私的契约咒术之一。使用自己的魔术刻印机能强加于本人身上的强制诅咒,其在原则上取有任何手段都无法消除的效力。即使使用者失去了生命,该魔术刻印也会束缚着死者的灵魂,而不会代代的继承下去,是非常危险的魔术。对魔术师来说,递上这证文的交涉,实际上意味着最大限度的让步。
虽然对凯奈斯来说不是很常见的东西,但其在书面规则上的确正式而且没有任何疏漏。用宣示者本人之血记录的署名明显有着魔力的脉动,证明咒术已经成立,正发挥着机能。也就是说,当证文后半部分记述的条件成立时,那个男人——卫宫切嗣将放弃一部分自由意志,契约将成为不可能解除的诅咒而被确定下来。
凯奈斯用颤抖的手握住羊皮纸,反复来回阅读着契约成立的条件。他仿佛希望下次阅读时其内容会发生改变似的,不断固执地端详着那记述,他拼命思考着其内容是否有能构成歧义的余地。但是与凯奈斯动摇的思考不同,他心中最清醒的部分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屈服。自己与自己深爱的女人能够再次活着回到故乡的可能性——时至今日,这件事不正是他最大的期望吗?
自己再踌躇一会的话,卫宫切嗣大概就会扣下扳机吧。在第一颗子弹夺走索拉的生命之后,那枪口一定会指向凯奈斯自己。根本毫无选择的余地,是失去一切,或者是将那证文作为最后一线生机,只有如此的区别而已。他用空壳般昏暗空虚的眼神注视着右手上最后的令咒,然后发动了作为Lancer的Master最后的强制命令。
毫无征兆、毫无脉络——艳丽的朱红色撒满大地。所有人都显得同样惊愕,Saber也好,爱丽斯菲尔也好,就连Lancer本人也同样对这过于唐突的结束愕然地瞪大眼睛,当事者Lancer本人的惊讶应该是最强烈的吧,因为他对于那剧痛和绝望根本毫无预料和觉悟。
Lancer呆呆地凝视着从红色枪竿滴落到地面的红莲之花,无论怎么也难以相信,那都是他自己的鲜血。自己的爱枪刺穿了他的腹部。将枪尖使劲刺入自身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的双手。如果不是在最后一刻爆发了真正的力量,此时被刺穿的就是自己的心脏了。
那当然不会是他的意志,也不是他的希望。他的红枪要刺穿的理应是Saber的心脏,而刺穿他的心脏的,也应该是Saber的宝剑。能够完全无视他斗志与信念,利用他对主君的忠心并从他的身上任意地剥夺一切,这种强大的力量非令咒莫属。
Lancer因为过于专注于和Saber的决斗,到最后都没有察觉到身旁昏暗的废弃工厂中秘密定下的协议。“用光所有的令咒,让Servant自我了结”——这就是卫宫切嗣提出的自我强制证文的发动条件。他要求凯奈斯用掉所有的令咒并且完全消灭掉Servant——已完全彻底的形式从圣杯战争中撤退。
“啊……”从Lancer瞪大的双眼中流出了赤色的泪水。对他来说,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主君所谋杀了。迪卢木多·奥迪纳就是因为执着于颠覆那不幸的结局,才强烈希望再次从英灵王座返回这个世界的。可是他所得到的结果,却是悲剧的重演——只是再次完全体验了那绝望与悲伤。
英灵用被血泪染湿的眼眸向身后望去,正在此时两名Master为了见证他的结局从废弃工厂中走了出来。以空虚呆滞的表情坐在轮椅上的凯奈斯,以及抱着索拉昏迷的身体伫立着的另一个男人。那是自己在艾因兹贝伦城见过的不知其名的Saber真正的Master。
“你们……那么……”Lancer跪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努力用嘶哑低沉的声音说道,“那么想获得胜利吗!?如此想要获得圣杯吗!?连我……唯一的真心祈愿都要践踏……你们……难道不感到羞耻吗!?”
他的美貌因为血泪而扭曲,化为判若两人厉鬼般的面孔。因为憎恶而忘我的Lancer已经不分敌我,想着切嗣、Saber、还有世上一切咆哮出撕心裂肺的怨怒。
“不可饶恕……绝对无法饶恕你们!被名利俘虏、贬低骑士容耀的亡者们……就用我的血来污秽那梦想吧!我诅咒圣杯!诅咒你们的愿望成为灾厄!等你们落入地狱的大锅之中时,不要忘记我迪卢木多的愤怒!”
“啊啦啊啦,这可不行啊。”一个轻佻的声音出现在了场中,“这可是朕第一次主持圣杯战争,如果因为朕的疏忽导致英灵减员的话那可不行啊……”
随着空间的波动一位红发女仆抱着月神殇出现在了Lancer的身边:“这手段真是恶劣啊,虽然说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但是这样可不行啊……”
“喏,喝了它。”月神殇挥爪从旁边的空间中取出了一片盛了水的叶子,“这可是当年精灵族为了表达臣服送来的生命之泉,这么多年下来我也没剩多少了呢。”
“终于……”Lancer看着眼前的树叶呢喃道,“等到了……”
在凯尔特神话中,迪卢木多被野猪重伤之后,虽然只要芬恩用治愈之水就能救活他,但芬恩故意连续两次漏掉了手指中的水,到第三次取来水时,迪卢木多已经停止了呼吸。此时看着迟到了数千年的治愈之水,迪卢木多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喝下了生命之泉。耀眼的绿光从迪卢木多身上散发出来,周围的植物在绿光的照耀下肆意的生长了起来,就连爱丽丝菲尔在绿光之中都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当一切恢复平静后迪卢木多跪倒在月神殇身边,“从今天起,吾迪卢木多·奥迪那将追随殿下左右,至死不渝。”
“准。”月神殇慵懒的说了一个字,但就是这么一个字却散发着浓厚的皇者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