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幕天席地，朗月无星。
冷寂娇小的头颅枕在唐季肩膀上，后者却是刚刚醒来，见到如此，不敢动弹身子。
“好强的反噬！”唐季十余次深呼吸，气息才趋于平稳。
封神印的反噬太强，他现在的丹田除了仙魂与凤魂，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若是再用一次，恐怕全身修为都要化为无形，甚至玉石俱焚，身殒道消。
不过这手段的威力也是亲眼所见！真元三重秒杀真元五重！恐怕只要不是真元九重的大圆满修为，这一招都有效果。
气息平稳之后，他就试着恢复真元。
寒风弥漫的树林，漂浮着数以千计的荧光，铺天盖地飞动。
“好美！”醒来的冷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色，不由得感叹道。
美吗？
“女孩子家家都希望这种不切实的玩意。”唐季笑道。
“就是你不懂女人心。”冷寂噘嘴道。
二人看着萤火虫点点飞扬，在树林中构造一副优美的图案，整片树林都存着淡淡的绿光。
唐季与冷寂相视一笑。
他笑她还有一颗童心，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她笑他一点都不懂欣赏美景，只是愣愣的。
足有一个时辰，只是躺在那里，不言不语，她看萤火，他看星辰。
等到唐季体内的真元恢复十之二三之后，才笑道：“不起来吗？”
冷寂微微瞥了一眼，哼了一声，站了起来。
“你被正道不容，难不成要回到魔宗去？”她问道。
唐季笑了笑，魔道，恐怕灵鬼宗得到他在黄沙城显露行踪，会立刻杀过来吧。
“正魔两道都容不下我。”唐季云淡风轻地说道，有如这只是一件吃饭喝水轻松的事情。
冷寂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像是在观赏一件艺术品一样。
为何正魔两道都不能容下他？
“有兴趣来游牧当国师吗？”冷寂黛眉一挑，道。
“没有，一点也没有。去了游牧，我等同于汉-奸。”唐季立刻摆手拒绝。
忽听冷寂又道：“我知道你是大周人，不愿意屠戮同族，可你又是魔宗之人，擅长抽魂凝血？只要你挂个名，战场上不需你动手，吸取魂魄抽走血液就行。”
这很令人心动，格外是唐季这样特殊的修士，单单看他这么快时间就能进入真元三重就知道，抽魂夺魄对一个魔修来说有多重要。
可是他还是道：“真的一点都没有兴趣。”
“难不成你还能回去黄沙城？单是在战场上，你就要面对两国修士，你扛得下来？”冷寂很不理解他的选择，道：“这不是你该坚守的时候，你也看到大周人怎么对你的了？”
“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唐季打断她的话，淡淡瞧了她一眼，转身盘坐在一棵树下，专心修炼。
冷寂自讨没趣，有一些恼怒，哼的一声坐在一旁，别过脸去，大口大口喘气。
两人冷战有一夜。
曙光初生，紫气东来。
修炼中的唐季睁开眼眸，吐出一口乌黑浊气，只差一丝就能进入真元四重，若是昨日没有挟持这妮子，安心在战场上施展凝魂咒，恐怕今日就突破了。
忽然，林子中的树叶哗哗响起，明显有人过来。
唐季眼神一凝，一个箭步抓住冷寂钻入树丛中，她大惊之下刚想说话，却是有一只宽厚的手掌将嘴唇盖得严实。
“真不懂怜香惜玉！”冷寂腹诽，却也是听见动静，不敢出声。
只见三道御剑的身影窜了出来，停留在二人刚刚休息的地方。
一人正是当日的慕容仙子，另外两人年纪有些老成，看起来约莫四五十的模样，眼神扫了扫四周，随之定在了唐季二人的方向。
“是自己出来，还是我们抓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厉声道。
闻言，树丛中的二人一阵心惊，看对方的眼眸没有变动过位置，应该不是诈，拉开树丛走了出来。
两个聚星境！
唐季略微用神念一扫，发现对方的实力竟是深不可测，哪怕是慕容仙子真元九重他都能感知出来，二人修为除了聚星境界，再无其他。
“圣天宫两个长老。”冷寂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又有何惧？难不成还要赶尽杀绝？若是这样，我对大周倒也是失望。”唐季摇摇头，不以为然道。
几个小辈不懂事，难不成长老出来还是张口闭口要灭人？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一个魔宗小子，口齿倒是十分伶俐，倒不知道手上功夫几何？不如来走两招，若能安稳接下，我就放你二人离去。”一个长老笑道。
真元境界在聚星境界手下走两招？亏他想得出来。
这时，一直沉默的慕容仙子忽然出口道：“是你吗？”
短短三个字，有如箭矢穿透唐季的心脏，直击最深处的柔情。
“是我！是我！”他心中大喊，可无法传递出来。
脑子里全是容若的话，正魔两道，截然不同。
“我是你的情-人？”唐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个长老面色铁青，就要出手，只听得冷寂大喝道：“最好不要动手，不然下一刻，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哼！小娃娃还想要挟？”一个长老首先按捺不住，十余道飞剑齐出，泛起无数潇湘银光，声势之大，有如巨龙怒吼。
横贯的飞剑带起一阵又一阵的风纹，打落不知多少树叶。
就是此时，空间忽然泛起褶皱，紫色的光芒横立在冷寂面前，护住一方空间。
“还有他！”冷寂急忙高声喊道。
紫光范围并不大，将她护在其中，却是难以保护唐季。
如此一来，飞剑而过。
唐季撑起一片龟元盾，身形几个变换之下，从飞剑而中穿了过去，饶是如此，四肢上的伤口深入尺许，血液淋漓地吓人。
他半跪在地上，气息粗重。
“不……不要杀他，带回宗门！”慕容仙子着急出口，让两位长老愕然。
“杀不杀他不是我们说了算，十二大国师来了三位，其中两位也是聚星境！我们必须先走！”一个长老慎重地说道。
此时，天空上风声大起，三道紫色遁光急速而来，肉眼可见地放大。
“带上他，我们马上走！”慕容仙子当即下了决定。
长老虽然不明白为何圣女对这个小子诸多照顾，但无可奈何，一个箭步就要将唐季抓在手里，只见天边再次涌来一阵紫芒。
“带不走了，不如杀了！”长老一声大喝，变抓为砍，白色的星辰之力转瞬成为一抹寒光，对着唐季的头颅一砍而下。
刺啦。
唐季微微一个偏头，寒光从肩膀落下，刺入血肉，差点将他上身一分为二，正好此时，紫芒落下，强大的威势将长老震退。
“这就是正魔两道，截然不同！”唐季苦笑道，森森白骨，诡异恐怖。
“圣天宫的人还不离去！难不成非要一战！”三道光芒落在唐季身旁，怒喝道。
声音卷起风旋，飞沙走石，树枝颤抖。
慕容仙子往前一步，清冷，但充满杀气的声音淡淡传出，道：“他重伤，必须交给我。”
“哼！这是我们赫连公主钦点的人，就算死了，我们十二国师也要去地府把魂魄勾回来，你们可以走了！”一个须发结巴的老者轻蔑道。
唐季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风沙遮天蔽日，尸体成山堆积，血液流地成河。
干枯的手臂，滴落的献血。
这里没有测灵石！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景象！
血液滑落肩膀，落入土壤，然后大地开始颤动，无端颤动！
在场的人都微微一惊，天灾？
随着颤动，地面裂开一条条裂缝，血红色的岩浆溅出，炙热的温度让树木迅速枯萎，化作飞灰。
“究竟为什么。”唐季呢喃道。
“快！快！”游牧的老者焦急地喊道，两手一挥，两道紫芒将众人托上天空，眨眼，刚才的地方瞬间就被岩浆盖过。
至于圣天宫的三人，不用提醒，早已经稳稳停在空中。
“走！”老者简单地给唐季喂下丹药，就是化作流光离去。
随之，颤抖的地面开始停止，岩浆更像是梦中的东西，消失不见。
刚才不正是一场梦境吗？
裂开的地面开始合在一起，死去的树木逐渐恢复青葱。
刚才一定就是一场梦！
“这是，天道体！那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物！天道体千万年就只有一个，难道是当年那个……”一个长老先是惊骇地说道，但想到什么之后，却是不敢再说下去。
正是他出手伤了唐季！
“他若有一丝意外，我会让整个圣天宫陪葬，真的！”慕容仙子转头看向那个长老，弥漫的杀气有如实质，让人不寒而栗。
“真的是他！”长老呢喃道，身躯颤抖，对上慕容仙子的眼神，不敢再说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