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麦城向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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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麦城篇(十)

我们决定一路向西走。途中经过一个小镇,我蒙着面巾去商铺买了些干粮,为了满足三五在草原上看星星的愿望,我还特地买了个上面印着荷兰矮种马的帐篷。原本三五非要回去牵走她的虫一的,就是那条骚气的小马。但我告诉她现在老板家里肯定戒备森严,我们回去就是自投罗网。我掂量着老板当初在火锅店甩给我的传家宝,里面其实是一些银子和一个锦囊,锦囊正面很俗气的写着危险时打开的字样,我想这个布袋一定是老板娘缝的吧,而我这一去又花了老板多少私房钱呢。于是我对三五说,我们可不能辜负了老板的心意。

三五说,那我的小马待在那里,应该没有危险的吧?

我才三五一定不知道那个干煸兔子的故事,所以对她说,应该,应该还行吧,老板应该会照顾好它的,不过我们得早点回去,就等你玩够了我们往回走,到时我们就去把马儿找回来。

三五说为什么这么着急啊。

我心说不早点回去指不定你的宠物马就变孜然味的烤马腿了,但又不忍心告诉她,于是说,我想,可能它会想你吧,所以得早点回去。

三五哦了一句,又继续蹦蹦跳跳的向前行进了。

接下来的路程很是平静,仿佛之前小镇里发生的事像是夏日里的一声蝉鸣,短暂的喧嚣之后又很快的沉寂,而那些躁动不安的气息仍旧潜藏在夏风里,只等某点星火点燃时重新聒噪起来,再次为原本平静的生活带来一点改变。

我们终于来到一座大山底下。

这座山很高很大,我听说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句话,但我总觉得这话没错,但其实山足够高的话,有仙就会更名,水足够深的话有龙会更加令人神往才对。

因为山体足够的大,如果从山脚绕路的话会绕很久,而在我们面前恰好有通往山顶与绕行这两条路,我们觉得登山可以节省很多时间,所以正准备直行的时候,看到路边立了块很是破旧的木牌。

三五走近,用布片擦掉木牌上的青苔,终于露出了木牌原本的文字:山有恶龙,行人慎行。

我说有龙啊,听起来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三五在一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还没见过龙呢,这次正好去见识见识。

我说可弄不好我们就会变成它的餐后小甜点。

三五说怕什么,你不是有武功吗,到时候你一拳就把它打趴下,让它见识见识人类的厉害。

我说但是不同吨位之间的决斗是不科学的。

三五垫着脚尖拍了拍我的头,宽慰的说,不担心啊小陈陈,不是还有我吗,到时候实在打不赢我就带着你跑好了。

我说你有这力气那我们要不要考虑考虑直接飞过这座山去?

三五瘪了瘪嘴,说声不要,这个月用掉机会了,不能再飞了,就开始低头系紧鞋带准备开始登山。

我总觉得三五其实更想看见恶龙才对。

我们丢掉了大部分装备,只剩下小部分干粮准备轻装上阵,三五坚持要带着那顶帐篷,理由是它能让三五想起自己的宠物来,我拗不过她,只得把帐篷扛在我的肩上。

山路崎岖,但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难走,加之三五心中一直有个看见恶龙的愿望,所以一边爬山,一边哼着歌,这也使得这条路走得不是那么漫长。终于,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我们爬到了山顶,此时天边像是火烧过一样,空中飘荡着几朵云彩,像是镶嵌在天上裁剪合适的小花儿。阳光倾泻到周围的树上,把一片片叶子染成橘红色,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其实我一直觉得事物能够传达给人类一种客观的状态听上去很是模糊,因为真实这个状态对界定真实与否的人来说本身就不够严禁。人是一种很主观的生物,假设你昨晚失眠只睡了四个小时的觉,第二天起床觉得很疲倦,整个精神就处于混沌的状态,那么在这个状态下的你做的每一件事,类似擦过的每一张桌子,吃过的每一块青椒,在你当时的思维下,这些客观事物是否能够保持它原有的客观性呢。再比如说你在这种混沌状态下,因为某件事而争执,此时的你是否能够准确的判断正误,(即在这种状态下,你暂时失去了所谓判断正义与偏执的能力,那你怎么保证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你能够在当时的记忆没有偏差的情况下,对你原本没有把握住的某一时间重新进行分析论证呢)。或者我们也可以讨论一个更加简单的问题,你在分析某一事件是否具有客观性的正误的时候,是否有能力来确认自己的主观性是否有误差呢(即你在考虑某个事件的客观性事,怎么去保证当前你的思维够不够清晰,够不够客观化)。

我自那以后觉得人的思想,或者说判断正误的能力完全是靠自己的主观臆断去确认的,而这种主观能力很大程度上又取决于外界环境对你判断方法的影响。人类在历史长河中总在尝试用更加客观的角度看待问题,但对于人类的意识而言,所谓的客观仅仅是无限的从主观过渡到客观而已,只要人类思考的形式没有变化,那就始终逃不开主观性的影响力。而客观性作为人类集合体中主观性的统一,在概率上确实能接近真理,但那也只是接近而已,谁也不能保证所谓客观性是真的正确。

叶子挺喜欢我在无聊时想出来的这些无聊言论,之前在他听过我说的这些话之后对我说,那你究竟想表达个什么意思呢。

我说,既然客观状态本身就存在不确定性的话,我们倒不如更加遵从自己的主观意志,这样行事也许会令别人不爽,但是,自己一定会很开心的哟。

三五问我这山顶怎么这么平啊,而且四周感觉被火烧过的样子。

我说看见天边的云了吗,它也被火烧着了。

三五说不是啦,是真的烧。

我仔细闻了闻,发现空气中确实残留着花草灼烧过的特殊气味,于是环顾四周,发现源头是从两百米外开始蔓延的,如果从天空中向下望的话像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就像,就像是。

三五说像是一个停鸟坪。

我想起来了,确实像一个停鸟坪。源头处就是飞鸟开始降落的地方,但如果是飞鸟降落的话不应该是这么短的距离才对。

其实飞鸟作为一种空中交通工具,从发明到投入使用才短短不过十年时间,且多半是给王公贵族使用,普通人家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个东西,我也是偶然在某个大人物的书房里侥幸看过这款飞鸟的设计原型。也不知道三五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三五怎么想也算大户人家的孩子吧,我想。

不过即使就是停鸟坪的话,附近应该有人烟才对,否则哪位大人物会好生无聊的在此荒郊野岭修建一个停鸟坪呢。我不停的思索着,尝试理清头绪,视线缓缓的向空地的尽头望去,只见天空尽头突然出现一个火红色的亮点,我疑惑那是什么东西,没想到那庞然大物转瞬即逝,一下子便砸到地上,身上包裹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距我和三五只有两百米的距离,并且飞速的向我们这个方向滑行过来。

我心里大喊一声不妙,赶忙吼了句趴下,旋即拎着猫一样蜷缩着的三五,向草丛边上滚去。在我们刚靠近旁边草丛的时候,那物已然临近我身边,周围的空气迅速升温,我透过这层热空气看远处的风景都似乎变得模糊起来,于是赶紧抱着三五又跑了两步,在气浪到来的那一刹那迅速趴下,将三五紧紧的抱在怀里。

在那瞬间,烟尘翻滚,周围干枯的树叶瞬间燃烧成灰烬,我将三五紧紧地护在身下,只感觉背上一阵火热后又立刻被扬起的沙土掩埋,所幸隔绝了大部分热量。此刻我真想感谢大地救了我后背一命,如果条件允许我甚至可以匍匐在大地上亲吻大地母亲,告诉她从今以后,我陈晓的后半边,都是母亲您的。

我想到身下还有个被我压着的三五,不知为何想亲吻大地的欲望更加强烈。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四周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我咳嗽个不停,三五则是被我压得喘不过气来,使劲抱怨着要我赶紧闪开,我才缓缓挪动了身体,抖尽背上差不多积了三厘米厚的尘土,筋疲力尽地翻了个身,躺在了地上。

三五也顺势躺在我边上,伸了个懒腰,不停地叨念着为什么我要压这么紧,刚才我不是差点被烧死,而是差点被憋死了。她转过头,看见我被烟熏得黑漆漆的脸时才又捂着肚子笑了半天,最后宽宏大量,原谅了我的过失。

我实在是被吓得不清,张口模糊不清地问,刚才,你看见了吗。那是个啥东西。

三五说像是一团火,嗖的一下就飘过去了,我没看清。

我说不行我得过去查探查探,万一那东西是个活的,又跑来攻击我们怎么办。

三五说得了吧,就算是活的也被烧成死的了,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去看看那是不是只大鸟,那样我们的晚饭就有着落了。看你那胆小的模样,算了就让大侠我去看看吧。

我道了嗯,然后顺手操起一根刚才被烧的还剩半根的木棒递给三五,三五蹑手蹑脚的向那东西走去。

两分钟后三五回来,对我说,我看见了一个屁股。

我说是活的吗?有没有看见正面?

三五用手比了比,那屁股有这么,这么大,背上长了一对小翅膀,还一扭一扭的还哼着歌。

我说有看见脸吗?

三五说,那东西太大了,我确认是个活的就赶紧跑回来了,没敢看正面。

我说看你胆小的样,他再大不还是一只鸟吗!你等着,就让本大侠去会会那厮,好挫挫他的锐气!

其实听完三五的描述我还是有点害怕的,但一想到她向来有吹牛的坏毛病,本着马克思主义唯物思想,我还是决定去看看,这个差点害死我的东西究竟是何方神圣。

事实证明三五这次确实没有夸大其词,我甚至在抱怨三五刚才是不是因为手短,所以对它的描述不够细致。当我站在那只大鸟的面前时,它正好进食完毕转身,小山一样暗红色的躯干几乎布满了青筋暴露的肌肉,身前有一错桃心形状的胸毛,看上去精心打理过;双脚足够短小,但看上去十分有力,与之相较的两只爪子便显得孱弱得多,只是微微蜷缩着耷拉在两旁,看上去……看上去……

我不得不说看上去其实挺萌的,如果我没看见它嘴角前残留的鲜红色汁液。

我吓得两腿发软,下意识的便往后连滚带爬的后退。我心里大感糟糕,三五说的没错,恐怕晚餐是有着落了,不知这条龙究竟是喜欢生吃了我,还是喜欢油炸的,我个人觉得不管怎么吃还是先拿棍子打晕比较好,否则等它吃我的时候我在一旁大喊大叫可能会影响它吃饭前甜点时的雅兴。

我没命地向后飞奔,没想到那货不知道从何处掏出一根绳子,绳子又结了一个圈,接着右手晃荡了两圈,像西部的牛仔套野牛草原上的汉子套野马一样向我投来,我大喊不妙,身上已然多了个圈,不及多想,我瞬间便被扯上天空,停顿一秒后飞速的向后退去。

我心里一紧,大脑便失去了意识,昏昏睡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地躺在在地上,身前有一团篝火,胸前还系了个很漂亮的蝴蝶结,我心想这龙看上去傻傻咧咧没想到还这么心灵手巧。我摇了摇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开始查看自身的处境。我发现我置身在一个天然的洞穴里,洞穴似乎很大,我试着哼了两声,声音在这山洞里悠长的回转了很久。我一边确认着自己除了皮外伤身体都还健在之外,一边担心起三五的安危来。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我艰难地扭动着屁股转身,却发现三五正揉着眼睛,拿她迷迷糊糊的眼睛等着我。

我长叹一声,原来你也被抓进来了。

三五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痛心疾首,可不是吗,我一直躲在你身后,看见你差点被那条龙套住之后立马就朝反方向跑走,但还是被捉住了。

我说你都不准备救救我的?

三五摸摸头,我这不是正确评估了自己的战斗值吗,打肯定打不赢,想飞走看我和它翅膀的大小估计也够呛,往你那边跑是跑,反方向跑也是跑,我寻思着如果我们分头跑说不定能转移下它的注意力呢。

我嗯了一句表示赞同,接着又嗯了一句表示出我的疑惑。

欸三五,这不公平。

三五问怎么啦?

我说为什么我被绑着,你却空着手毫发无损呢。

三五说不是我聪明吗。当时他套住你之后就立马转身嗖地一下向我这边丢了个套,我被套住之后也立马转身,然后高呼龙大哥我错了,我自己跟你回去。想不到这条龙真的听得懂人话,然后我就驮着你回了这个山洞啦。

我说所以。。。。

三五望了望我身上的绳子,不好意思的说,嗯是我绑的,龙大哥怕我们逃走,硬是要我把你给绑住,这样的话不是保险一点吗,再说它那爪子也不是太灵活,我就自告奋勇,帮了帮它的忙。

我幽幽的说,三五你立场这么不坚定的吗。

三五抽了抽鼻子,哪有,这不是权宜之计吗,我想先夺取它的信任,等它觅食的时候我们就悄悄的溜出去,我能够给你加绑,难道还不能给你松绑吗。

我沉默了一会,然后继续说道,那么三五,等你下次施展你的权宜之计的时候,能不能够系松一点,我都快被勒死了,所以你到底是在玩计谋还是在玩SM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