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宁静与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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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梦境(下)

而做的最多的梦,就是最后一种:经常梦见一个中年男人。当年我上小学的时候他是中年,现在估计算老年了。当然,前提条件是他跟一般人一样,也会老的话。

整整两年多,我有时候是连续好几天,有时候是间隔一两天,总会梦见他。我们在梦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聊天,都是坐着聊天。但场所经常不一样,有时候会在山洞,有时候会在房子里。后来我想了一下,所有的场景都有几个共同点,空间都不大,就比如在山洞里,那这个山洞就很小。如果在房子里,那就只有一个小房间。再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任何生物,有桌子椅子或者石头什么的,但是没有别人,没有动物,也没有植物。记忆里我们都是坐着聊天,从入梦到我醒了,我们都没有站起来走动过。我曾一度认为他的腿脚是不是不方便,后来知道是我想多了。因为有那么几次在梦里见面的时候,我到了那个地方他还没到,后来才看见他从外面走进来,腿脚没有问题。我们聊天的内容就是很平常的内容,都是我在说话他在听,我问问题他回答。他从来没有主动教过我什么大道理或者什么关于天机不可泄露的东西,从来没有。我们聊天的内容再平常不过了。都是我说自己的事情,比如被妈妈骂了,比如在学校让人欺负了。或者告诉他昨天他没来,我梦见被人追杀好可怕。他都会笑着说,没事的,反正你最后都是飞起来了。或者我告诉他昨天去的那个山洞好奇怪,可是我走了一半,妈妈就叫我了,不知道后面的山洞里都有什么。他会笑着说,那你明天再去看看吧。然后我第二天就会选择回去,看看前几天梦见的山洞。是的,一点都不奇怪,我可以选择梦,选择任何我做过的梦。比如前几天我梦见了自己走到一个房子前面,我推开门刚进去,然后自己就醒了。我如果还想看看房子里有什么,我第二天睡觉前只要在脑海里想着昨天的梦境就行:我走到一个房子前,推开了门.....。

一直重复地想,然后我就慢慢睡着了,然后就可以接下去做梦,我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看见什么什么,就会自然地接上前面的梦。我觉得我小时候做梦最神奇的地方就是这三个方面:第一是可以续梦,第二是我在梦里也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在做梦,第三就是一直出现的这个中年男子。

我跟这个中年男子在聊天的时候,聊着聊着我看见外面天渐渐亮了,我就会对他说,我就要走了,妈妈马上就会来叫我了。果然没过多久,我就听到妈妈叫我的声音,然后我就跟他说我走了,他都是笑着点点头,然后我站起来走了。走的时候我会问他明天来吗?他如果说来,就会告诉我明天去哪里找他,因为每次我们见面地点都不一样,很少有重复两天在同一个地方的。他如果说不来,那我就知道明天会做其他的梦,又要去奇奇怪怪的地方或者被人追杀。

有时候我们聊天聊得很开心忘了时间,听到妈妈叫我了,我就会向他抱怨妈妈每天都太早叫我,跟他说不用管我妈妈,我们接着聊天。他会笑着让我快点走吧,明天到山洞里找他,再接着聊,然后我才不情愿地走了。醒过来后,我就会听到妈妈抱怨,你今天怎么睡这么沉啊,那么大声叫你都不醒!

我的印象里他任何时候跟我说话都是面带着亲切的笑容。我问了他很多问题,他都会跟我讲解,可惜那时候太小,问的问题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一直到六年级上学期,我们在梦里就像一对熟悉的老朋友一样。可是六年级上半学期放完假,等到下半学期开学了以后,他就没有再来了。因为我也不做梦了,连那些被人追杀,或者奇奇怪怪地方的梦,也都没有了。每天都是一觉睡到天亮,什么梦也没有。我刚开始有点很不习惯,起床的时候总感觉怪怪的,好像什么事情没做一样,后来也渐渐习惯了。

六年级下半学期,有一天又梦见他了,我欣喜若狂地问他这段时间去哪了?我以为他再也不来了。他冲我笑,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笑。我们又开始聊天,那一天我走的时候,他摸了摸我的头,什么话也没说,这是我们两年多的梦里相处以来唯一的一次肢体接触,他也没有跟我说任何道别的话。我当时以为接下来又会每天做梦,跟以前一样天天见到他。但是从那以后就再没有梦见。后来除了初中两次特别的梦以外,我偶尔也会做梦,不过就是一般的梦了,没有再像那两年多的梦一样,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关于初中时的两个梦,说神奇也神奇,但是说正常也算正常,因为后来长大后我在很多科学杂志上看到了有关于梦境的报道,人有时候会事先梦见接下来发生的事,这是大脑潜能释放的一种形式,没必要大惊小怪。

但是我一直想不明白那些小学的梦,那个中年男子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离我而去。为什么不在小学毕业后,为什么要剩最后半个学期。后来想想或许跟乔敏有关系,因为六年级上学期开始,我给乔敏写情书了,乔敏也给我回复了,说现在我们都太小,先好好读书,等长大了再谈恋爱。或许是我的思想里已经开始有男女的概念了,或许是他觉得我长大了,所以不再来了。当然,这些都是我自己瞎猜的。但是我还是觉得我的梦境结束,多多少少跟乔敏有一定关系。

有时候我觉得乔敏就是女版的我自己,我们想法接近,思维方式相同,连饮食喜好都一样。我们都超级喜欢吃垃圾食品榨菜和豆腐乳,我们也都超级喜欢喝汤,清淡类的汤。吃饭的时候什么菜都没有也可以,但是不能没有汤,而且我们一个人都能喝下好几人份的一大碗汤。

而最最重要最最让我震惊的是,乔敏也做梦,而且跟我的梦一模一样,她在梦里也被人追杀,最后也会飞起来,然后她在做梦的时候也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每次她在跳出去的时候都会跟自己说:“放心,不会死的,我会飞起来的。”

我们经常一起讨论这个梦境的事情,经常说着说着感觉毛孔悚然,然后不经意的尖叫了起来。因为两个人的梦境几乎一模一样,她在梦里也能清楚听到妈妈或者弟弟跟他说话的声音。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梦里没有那个中年男子出现,但是却有另外一个人,也会三天两头重复出现在她梦里,只是没有像我跟中年男子一样在梦里有那么多交集罢了。但是她梦境持续的时间很长很长,从小时候有记忆开始,一直到她结婚生了孩子以后,梦境才结束,整整持续了二十几年。而我的梦境,持续时间只有短短的两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