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匆匆来到歧王府，将所见所闻向歧王说了，又道：“王爷！看眼下的情势，我是没有希望了，该怎么办？难道十年寒窗苦读的结果，最终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歧王也有些着急，安慰道：“别急，别急。”歧王来回走了几步，然后看着王维道：“我看这样，你先在我府中待着，哪里都不要走。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王维不知他要找谁探问，只是道：“好吧，全凭王爷帮忙。”
歧王来到宁王府，看着宁王道：“大哥，去年你说你要帮王维中举。现在，已经有人承诺给张九皋了。你说，该怎么扭转这个局面？”宁王道：“要说，本着举贤不避亲的原则，我也可以向张嘉贞那样举荐王翰，主动向陛下举荐他。但是，王翰是已经进入我大唐科考入选编制的，而王维则没有。”歧王道：“那你就去找找考官，私下为他帮忙？”
宁王摇着头道：“不行！假如我找考官，考官未必会给面子，却会给人留下徇私舞弊的口实。即便王维中举，一生也不光彩。王维有的是真本事，这样做等于玷污了他。”歧王生气地道：“什么玷污他，如果他不能中举，对他是一种致命的打击。他连最起码的平台都没有，还谈什么玷污？我明白了，你是言而无信，不想帮他？”宁王不由恼道：“你胡说什么？不是我不帮，而是应该巧妙地帮。”
歧王猛地一愣，看着他的反应道：“噢？什么意思？”宁王道：“你我应该清楚，包括陛下也都知道玉真自出家以来，至今在找知音。我想，与其直接找考官，我们不如把这个人情留给玉真？”歧王恍然大悟道：“明白了，多谢大哥！”李护国在旁一听，觉得这消息很重要，立刻去向李林甫汇报。
黄昏时分，王维不安地来回走着，歧王回来道：“只要使用一计，保证让你高中状元。”王维高兴地问：“怎么做？”歧王道：“张九皋不是说，玉真公主答应他做殿试第一吗？这说明，玉真公主比我们的面子大，假如她对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就成功了。不过，现在需要准备好两件事：一是书录好你那清新隽永的诗作十首；二是谱怨切的琵琶曲一首习熟。五天后，本王为你引见公主。”
八
黄昏，苏莱曼在安西营帐看着月月道：“对不起！并非我不想帮忙，而是我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不想让你出事。一旦出现意外，我怎么对得起你泉下的父亲？”月月固执地道：“反正我是不会嫁给封常清的。要不，你去长安后，在回来时帮我把孩子带来？”苏莱曼道：“不行！一则他的父亲肯定不会让我带走，二则同样的道理，我带着他很危险。”
月月道：“说得也是啊。他心怀鬼胎，你不带孩子还好，若是带他来安西，你怎么解释其他？如果你强带他来，他必会对你下手。再说，你要想一个理：孩子只认毛重利为父亲，怎么会轻易跟着你来？”高仙芝看着月月道：“要不你就在安西再等一段时间。我估计我们打了多年仗，现在吐蕃军队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狂妄嚣张了，一定会让我回长安，到那时，哥哥带你去？”
月月一听，高兴地道：“这样最好。”苏莱曼忙道：“要是这样的话，我到长安可就不能对孩子说什么，也不能对钱家提醒什么。”月月想了想道：“也许，事情都已经出现变化了。钱丰既然去找毛重利报仇，一定是个大变化。不管怎样，你要去钱丰家，把那边的情况弄清楚。”苏莱曼道：“放心，没问题！要是钱丰杀了毛重利，我自然就能把朝义带来。”
九
黄昏，土匪屈宗鹏从鸣沙城打听到情况后，回到沙关食府汇报道：“大哥，我打听清楚了。这李静钧就是当年李静忠的哥哥。不过，他们不是一路人，据说还互不相认。这李静钧主要是造御酒的，因他的配方绝密，酿酒工艺独特，所以别人再怎么仿效，都发酵不出他的那种酒香。”沙里豹道：“妈的！老子没问你这些？你说，这李静钧家是什么时候卖出的酒？”
屈宗鹏道：“是今天。方县令还说，他把酒钱已经付给了他们，钱很多。”沙里豹点着头道：“妈的，这不就对了？老子感兴趣的，只有钱。弟兄们！今天晚上去五人，把钱抢回来就行。”庞金鑫问：“需要杀人吗？”沙里豹道：“妈的！老子只说把钱抢回来，你杀了他，以后谁还给老子继续生钱？”庞金鑫道：“明白！”
十
夜晚，李静钧看着女儿道：“春燕，我看这个男人倒是非常勤快，力气也大，可就是怎么想也还是想不起以前的事。最近他住在我们家，外面都有人说闲话了。”李春燕大惊道：“什么闲话？”李静钧道：“还能是什么闲话？寡妇门前是非多，毕竟你的丈夫是杨成泰，可他被土匪杀了。”李春燕轻轻地点头道：“明白了，明天一早，我让他租住别人家吧。”
话音一落，有五个土匪闯了进来，李静钧大惊道：“土匪？！”土匪庞金鑫道：“不错，我们就是土匪！想活命，就拿出钱来。”李春燕道：“没钱！”庞金鑫道：“妈的！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今天你们卖出了一大批酒，咋能没钱？”钱丰在隔壁听到声音，出门透过窗户一看，见庞金鑫将刀架在李静钧脖子上，并恶狠狠地道：“妈的！再不交钱，老子杀你。”
李静钧忙道：“女儿，拿给他们。”李春燕怕父亲被杀，便去拿钱。四个土匪见柜子里钱多，便扔下刀去抢钱，庞金鑫一看也去抢。被钱丰一脚踹开门。庞金鑫猛然一惊，回过头来时，钱丰已从地上捡起刀。庞金鑫来砍钱丰，被钱丰一刀砍死。另四个土匪大骇，扑上来时，也被钱丰杀死。
李静钧吓傻了，看着地上的死尸哆嗦，并且也说不出话。钱丰忙道：“别害怕！既然杀了土匪，就将他们埋掉，不然土匪会来算账。”李春燕看着钱丰，对他既感激又欣赏，忽然想到一事，立刻道：“我明白了，你一定得罪过土匪？”钱丰纳闷地问：“为什么？”李春燕道：“你的身手这么好，一定是因为得罪土匪，才被土匪将你打伤，然后装进了麻袋。”
钱丰摇着头道：“不会！不会！土匪杀人越货，目的就是抢劫财物。既然杀人，杀了就杀了，绝不会这么麻烦。我想，我既然被人打成半死，又装进麻袋扔进了黄河，显然这是怕被别人发现。”李春燕点着头道：“有道理。不过，现在不说这些了，不管怎样，你先收拾这些尸体，我都吓坏了。”钱丰道：“好！有我呢。”
钱丰将五具尸体收拾掉，便要去隔壁睡觉。李静钧想到刚才的可怕场面，担心还有土匪再来，忙道：“别过去了，我们睡在一起吧？”钱丰见还有李春燕，为难地道：“不合适吧？”李静钧道：“你杀了五个土匪，估计土匪还会来。”钱丰道：“这是肯定的，土匪不可能只有五个。”李春燕更惊，忙道：“有我爹爹在，没事的。”
十一
半夜时，歧王见王维准备着诗稿，觉得在营造氛围方面音乐是关键的衬托，尽管自己吩咐王维，要他必须拿出绝活，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你准备的是什么音乐？”王维道：“《郁轮袍》！”歧王道：“那你准备的诗作呢？”王维道：“王爷您看哪几首最好？”歧王接过诗稿看了一下，见每一首都好，便问：“你感到最得意的是哪几首？”
沙里豹见派出去的五个人还没回沙关食府，便纳闷地道：“这五个窝囊废，怎么到现在还没抢回来？焦挺道：“会不会出事了？”沙里豹道：“他们是你们中间最厉害的五个，谁会是他们的对手？”许通道：“会不会他们抢到钱后乘机跑了？”沙里豹怔了一下，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便道：“这样吧，你们再去三个看看，究竟是咋回事？”
钱丰躺在炕上想：“要是土匪不断来咋办？”李静钧还没睡着，便道：“我看你的身手像是练过武的，你到底是什么人？”钱丰道：“不知道！”李静钧道：“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但你帮救了我们，你就是好人。”钱丰道：“商量一下，该怎么应对不断来的土匪？”李春燕忙道：“这几个土匪没有回去，很快就会有土匪来。”钱丰的脑海闪出一念道：“我有办法！”
十二
夜深了，高仙芝一起床，蒙安立刻近前问：“副帅，是不是去巡营？”高仙芝穿好衣服道：“是啊，最近平静的有些反常，我对各营的防备不放心，担心稍有松懈就会遭致大败。”众卫兵觉得有理，便随他一起去巡营，忽见前边闪过了一条人影，立刻追赶过去。那是吐蕃刺客边巴，立刻躲进一个营帐。营帐里睡的是月月，边巴进来后，只听外面喊：“抓刺客！”
月月惊醒一看，帐内有个刺客，大叫一声道：“快来人！”边巴立刻挟持了月月。这时高仙芝、封常清带人进来，边巴紧张地道：“别过来，过来我杀了她。”封常清大惊道：“快放开她！”边巴道：“想让她活命，就尽快闪开路。”高仙芝怕妹妹有失，忙道：“退出去。”
大家一起退了出去。边巴挟持着月月也走了出去，并不断地后退着，封常清慌乱地要上前去救，边巴紧张地道：“别过来！过来我割断她的喉咙。”封常清一看不是办法，便高声道：“你放了她，我来做你的人质如何？”边巴冷笑道：“哼！谁不知道你封常清的本事？想让老子上当，休想！”封常清心急火燎，可又不知该怎样救人。
高仙芝问：“我想知道你来此何意？”边巴道：“来杀你！”高仙芝道：“既然目标是我，我做你的人质如何？”边巴冷笑道：“谁不知你的手段？”边巴见闪开了门口，便劫持着月月退到另一个营帐前，忽然封常清从后夺下月月。与此同时，边巴一剑刺出，封常清为保护月月，身上中了一剑。高仙芝一飞而起，一剑刺向边巴。
边巴用剑格开来刺之剑，不敢对敌，掉头就跑。封常清忍着疼痛，将手中的长剑掷出，那剑带着极有劲道的呼声，扎进了刺客的后心。边巴摇晃了两下，嘴里喷血而死。月月见封常清受伤的部位往出渗血，吃惊地叫道：“封大哥！”可是，封常清的身体却向后倒下。月月扑了上去，抱住他大喊道：“封大哥，封大哥！”
十三
黎明，睡在炕上的钱丰的耳朵极灵，听到外面的轻微脚步声，忙低声道：“准备用计。”门外是三个土匪凑到窗户前偷听，只听李春燕哭道：“天杀的土匪，抢走了全部的钱。”李静钧叹着气道：“还好，土匪抢走钱后，并没对我们下手。”李春燕道：“你说每回一卖酒，就会招惹土匪，我们图啥？”李静钧也叹着气道：“那有啥办法呢？唉！”
三个土匪立刻轻手轻脚地出门后，骑上马一起向沙漠里跑去，焦挺道：“看来那些家伙抢了钱后逃走了。”许通道：“真是可恶！要是大哥知道，肯定气坏了。”茅建宇道：“气啥？其实大哥也想不开，该给弟兄们分点，可他却说做事业，这都是驴年马月的事啊！”焦挺、许通道：“是啊！都把咱们当傻子了。”
土匪走后钱丰不放心，出去一看什么人都没有。他还是不放心，又在各处看了一遍，确认没人才进屋。他拿出油灯到窗户外一照，果然发现脚印，便对李静钧说了。李静钧道：“我看我们离不开你了，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人。”李春燕道：“不如你随便起个名字？”钱丰道：“我已失去记忆，就叫施艺如何？”李春燕道：“就叫施艺！”
十四
杨浩从门外进来道：“李大人，李护国在外求见。”李林甫道：“没脑子，以后只要他来，可以直接见我，不必通报。”杨浩道：“可万一您正有不方便那咋办？”李林甫道：“他是我外甥，外甥见舅舅，还要什么方便？”杨浩道：“万一您谈机密呢？”李林甫不由怒道：“真是榆木脑袋！本大人的外甥有什么机密？”杨浩答应一声，立刻出去了。
李护国进来道：“舅舅，有一个消息不知对您是否有用？”李林甫道：“只要是发生在宁王家的事，不管好坏都如实向我传递。”李护国道：“歧王来见宁王，说去年答应了一个叫王维的考生，两人商量着要引见给九公主呢？”李林甫猛地一愣道：“玉真？”李护国道：“对！玉真就是九公主。”
李林甫站起身来走着道：“我明白了。凭着宁王、歧王的那种身份，哪个考官不给他俩一个面子。看样子，他这是在给九公主找知音呢。”李护国纳闷地道：“知音？”林甫道：“怎么？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男女之间一旦成为知音，那是什么？”李护国当下恍然大悟道：“这么说玉真的修道，只是一种掩饰？”
李林甫道：“别胡说！心里明白就是。”李护国道：“这么说，这是没用的一条消息啊！”李林甫道：“谁说没用？这是最重要的一条消息。多年来，我怎么忽略了玉真？陛下老去玉真观，说明他们兄妹感情不仅近，而且彼此建议什么都听。看来，我若讨好玉真公主，有助于仕途。快回去，有什么事，尽快让我知道！”李护国道：“是！”
十五
封常清醒来，见身边坐着月月，叫声“月月”要起身，却被月月按住道：“别动！你已经昏迷三天了，真吓人。”封常清吃惊地道：“我昏迷了三天？”月月道：“是的，哥哥和我都快吓死了。他刚出去巡营。”回头对士兵道：“去叫我哥，就说封大哥醒了。”封常清道：“谢谢！都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月月流着泪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你醒不过来，我会自责一生的。”封常清见她流泪，感动地道：“没事！为了你，就是死了也值得。”
月月感动地道：“封大哥，对不起！过去我一直对你说不太礼貌的话，那是因为对你不了解。”封常清道：“傻子，别说客气话。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愿意为你献身的。”月月道：“你才傻呢，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值得献身吗？”封常清道：“反正我不管！姑且不说你是高大哥的妹子，即便你是随便什么人，我也会喜欢你！”月月感动地一颗心狂跳不已：“还说不傻？要是我这一生都不喜欢你呢？”
封常清道：“那有啥关系？欣赏一个人，虽然会因得不到她而痛苦，但欣赏也是一种幸福。就像人们喜欢鲜花，未必要摘它。也许摘它是爱它，但它很快就死了。假如静静地欣赏，它会更加美丽。”月月感动得一塌糊涂，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跳动处道：“你真好！以后小妹一生听你的话。”封常清大喜道：“我没听错吧？”激动地一起身，一个眩晕昏了过去。月月大惊，抱住他呼唤道：“大哥！”
高仙芝从门外进来大惊道：“兄弟！”也扑了过来问：“你怎么了？”月月道：“他刚醒来，说了几句话，又昏过去了。”高仙芝抓住封常清的手哭道：“兄弟，你可一定要醒来啊！你我兄弟生死与共，同甘共苦多年，眼看就要将吐蕃征服了，你可不能留下我啊！”郎中徐玉茂近前号了一下脉搏道：“副帅放心，没事，很快就醒了。”
高仙芝一听放宽了心，高兴地道：“太好了！”又见月月的目光就盯在封常清的脸上不移开，又想起这三天以来，她几乎是守护和等候在他身边的，寻思她的内心一定发生了变化，便试探着道：“妹妹，他可是为了救你才受伤。”月月并不去看哥哥，而是仍旧盯着封常清，观察着他的微妙反应和脸色变化道：“妹妹知道，妹妹就是他的人。”
高仙芝大喜道：“兄弟，你听到了吗？月月说了，她同意你了。”说也怪，封常清巧合般地醒了过来道：“高大哥，不好意思，我是太累了，多睡了一会，让你们担心了。”月月嗔怪道：“你呀，都伤成了这个样子，还说俏皮话？”这时，惠信端来了一碗稀粥，月月忙道：“快给我，我来喂他。”
惠信把稀粥交给月月，月月一勺勺地喂着，封常清感动地直流泪。高仙芝示意帐中人出去，然后道：“兄弟，妹妹，我要去商量进兵的事，你们先聊。”封常清道：“大哥，要打哪里？可不能少了我？”高仙芝道：“你受了伤，好好养伤吧。”封常清道：“那不行！我好了。”高仙芝道：“好了也不行，你现在不光是大唐不可多得的将领，也是我和妹妹的朋友，知道吗？”
十六
在长安，王淑娟看着练武回来的钱万贯，见他满头大汗，并且显得兴味十足，便沉着脸道：“儿子，你光顾练武，也没打听一下你王维哥的事，有眉目吗？”钱万贯心里有了异样的滋味，觉得对他的仕途不关心，还算什么兄弟？便道：“这四天以来，我没有见到他，他会不会去找歧王了？”
郭子仪进来道：“这是肯定的，他曾经做过歧王的幕僚，一定是去求他了。”钱万贯道：“要不，我们这就去歧王家门口，也许能够碰到他？”王淑娟忙道：“应该的，快到考试了，有些该做的事如果做不好，就会出意外了。”钱万贯道：“我带上钱，他一定很需要。”王淑娟道：“好，那就多带钱！”
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