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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才露

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孩迎向她便抓住她的衣裙不松手,低声哀求道,“姐姐,行行好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哎呀!小姐,这……”侍书见她的裙子顿时多了几个黑黑的爪印,不知如何是好。

“侍书,有带银子么?”笑语回头问她,似乎并不太在意弄脏的衣裙。

“只有一点碎银子。”侍书拿出钱袋,把银子倾囊倒出,递给了笑语。

“姐姐今日身上只有这点银子,你先拿去买点东西吃吧。”笑语把银子小心地放到了小孩的手中,又轻声嘱咐道,“拿稳了!去吧!”

小孩得了银子心下高兴,急匆匆地跑到了墙边的一对老人面前,向老人指指她,又见老人连连点头,朝她下跪磕头。

其他的乞丐见状,一拥而上便把她围住,在她面前跪下连连磕头,口中不约而同乞求道,“姑娘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笑语见状,心中着急,她们身上早已身无分文,想回府求助,此处离桐府尚有一段路程,远水不解近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怎么办,弄不好我们今日便回不去了!”侍书急得满头大汗。

“是啊,该怎么办!”笑语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我当是谁啊,原来是桐二小姐,二小姐不是素不与俗人来往么?怎么今日大庭广众之下,竟做起女菩萨,接受叫花子的膜拜了?”笑语回头定睛一看,说话的正是户部侍郎任怀德之幼子任知孝,嫣然出阁之日曾在前院见过。只见他此刻一脸邪笑,好不得意,似乎正在等着看好戏。笑语心中鄙视,此等纨绔子弟,恨不得敬而远之。欲转过脸去,不再理他,却瞥见他腰间挂着三四个玉石香囊,心下顿生一计,便转过身来,郑重地屈膝行礼,柔声唤道,“知孝哥哥!笑语有礼了!”

听到这宛若莺啼的轻轻一唤,仁知孝的心一阵酥软,怔在原地没了反应,又听见眼前的小人娓娓说道,“笑语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哥哥是否愿意相助?”

仁知孝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向她摆手,笑着柔声说道,“笑语妹妹,只要你开口,我仁知孝一定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知孝哥哥,此间流民入城,饥饿难耐,如此下去,久饥之民走投无路,必会滋生事端,惊民扰城。万一引起民变,天子龙颜大怒,自不必说杭州一郡的大小官员难逃罪责,而身为户部侍郎的令尊大人,监管着杭、湘两州百姓的粮道赋税,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就不得而知了。”

任知孝失了神似的,紧紧盯着这天仙般的小人,微启朱唇,吐气如兰。说起这桐笑语,三年前他便见过,当时她只有十岁,已出落得十分娇俏可爱。今日再见,身形相貌出众如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言行举止优雅若空谷幽兰绝世而独立,惊鸿一瞥,再也无法忘记。

“知孝哥哥!”笑语看他神色恍惚,柔声道,“倘若今日哥哥能施恩于他们,百姓必定将你的善行传颂于四方,于你爹爹也是公德一件,他日哥哥的仕途,还愁无标榜之词么?”

“说得好说得好,那你说我们该如何解围?”任知孝被她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叫得心花怒放,恨不得摘下这天上的月亮以博取她一笑。

见他已有七分情动,笑语灵眸一闪,装出神色十分为难的模样道,“过几日城外便设粥场,开仓放粮,可是现下城中饥民越聚越多,情况急迫,万一他们等不到那时,蠢蠢欲动滋事,酿成大祸,只怕……”

不等她说完,任知孝已心领神会,连声劝慰,“笑语妹妹,别着急!我这就去打点一切,让这些饥民饱餐一顿,保证他们茶饱饭足不会生事。”说完举起扇子示意身后的小厮去安排。

“笑语代这些饥民,也代这杭州一城的百姓谢过知孝哥哥了,哥哥乐善好施,百姓们必会铭记于心!”说完向任知孝盈盈作揖。

见流民们得到安置,笑语心下松了口气,转念一想这些人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流落至此,无家可归,无衣可换,无粮可食,实在可怜。这时,一位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随从向她快步走来,他上下仔细打量着她,还好,除了衣裙微脏,她完好无恙,他开口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笑语被他一唤,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对他笑了笑,摇头道,“谢谢桐叔,我没事!”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的饥民,劝道,“街上人多,小姐还是回去吧?老爷夫人正担心呢!”她听后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街边的饥民,接着向一旁愣愣地看着她的任知孝行了礼,便转身离去。

街上这一幕被茶楼上的两位贵客看得一清二楚,穿着白色锦衣华服的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笑语的背影,一言不发。他一旁的青衣男子看着那远去的紫色身影,若有所思,但很快又恢复了清冷的表情,转过脸去看身边的人,只见他的同伴眼光深邃,一时之间捉摸不出他心里想什么。

出去打听的人回来了,朝那位锦衣男子俯首道,“公子!”

“说!”他的眼光还停留在远处。

“此女姓桐名笑语,是杭州刺史桐国维的二女儿,今年十三岁。”

“桐笑语?笑语嫣然!人如其名啊!”白衣男子终于收回了眼光,手一甩,潇洒地合上手中的纸扇,嘴角上扬,露出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