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仙侠青山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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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氏太极

却说博星朗一路找寻左孤子和风凌子,始终不见踪迹。他今日本已见到线索,可这线索又一现即逝,思念果拉之情如火上浇油,猛然炙热旺盛起来,烧得血管似乎干灼欲裂。太阳终于掉到古城下面去了,天色渐暗,博星朗魂不守舍走在街上,突然恨起自己来,恨不得自己立刻去死了算了。不知不觉走到**堂附近的一座酒楼下,突然听得楼上一人叫道:“咦?快把下面这个小蛮子给我拿下!”博星朗抬头望去,见一个华服公子端着酒杯立在二楼面街的雕栏边,一手正指着自己。他心头一惊,认出是**堂主董震,身边已有十几个汉子围上来,欲逃不及。

博星朗大吼一声,猛朝一人撞去,想要夺路而逃。不料后背重重挨了一拳,顿时痛入骨髓,扑倒在地。几个人立时将他反剪押至董震跟前。董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赢得美人心啊。老天啊,你奶奶个雄,老天啊,你先人板板,你对我太好啦!”上前抱住博星朗脑袋,重重拍他背上两巴掌,又狂笑几声,道:“带回去。”

众人将博星朗带回**堂,正要将他投入一间石屋,董震突然止道:“不能关这儿,说不定这几天朱二叔还来教我武功,要是这小蛮子乱叫让他听见了,岂非有损本堂名声?”一个汉子道:“堂主,不如将他关在后院仓库里,那边离得远,他就是再怎么叫也没人听得见。”董震大喜,一巴掌拍在他肩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我先去看看美人。”说着摇摇晃晃朝一个半月形的花园石门去了。众人架起博星朗就走,绕过几栋大宅,打开一个巨大的仓库铁门,将他反绑在库内一根柱子上,几个汉子突然劈头盖脸朝他一阵暴打,大呼过瘾,直至他满身是血,这才离去。

博星朗又痛又累又饿,暗自叫苦:“董震,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究竟与我有什么仇恨,非治我于死地?我若逃脱,有朝一日定来雪耻,你们一个也少不掉。雁鸣啊,中午你非要我留着肚子晚上吃,此刻你倒是好酒好肉的吃,我却在这里受苦。”过得小半夜,身体涨痛的厉害,体力透支,饿的头昏眼花,只觉呼吸困难,心想若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岂不糟糕,当下大口吸气呼气,心道:“我是不是要死了,这就是死亡的滋味么?关雁鸣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见利忘义,你跟董震流着同样的血,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又过得一个多时辰,博星朗浑身麻木,已感觉不到疼痛,脑中意识也渐模糊起来,想要思求一个脱身办法,却始终集中不起精神,心道:“我是不是已经踏上死亡之路了?关雁鸣啊关雁鸣,现在只有你才可能救我了,你回客栈见不着我,会出来找么?你从小跟着小叔这样的善人,就算本性是恶的,也不至于不救我吧?”转念一想:“就算你找我,又怎能知道我在这呢?我死定了,我死定了。”浑浑噩噩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浑身一凉,挣开眼来,眼前站着董震和七八个汉子,自己浑身是水,衣服湿透连着汗贴在身上,伤口火辣辣的疼。董震哈哈大笑,道:“小蛮子,认得老子吗?老子在安宁镇见过你。”博星朗平心静气问道:“你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么?为何要加害于我?”董震摆手道:“什么深仇大恨的,我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可我对你是有恩的。前些年安宁镇的龙大少抢你妹子,我晚上去把他爹打死了,替你狠狠的出了气,你怎么报答我?”博星朗气若游丝,慢慢道:“放你姥姥的狗臭屁。”董震大怒,一阵拳打脚踢,听得咯喀两声,已踢断他两根肋骨。博星朗道:“今**若不死,有朝一日回来必灭你满门,连带小叔的仇一并消了。”

董震冷笑道:“这话我听的多了,你看看,你看看,我现在好好的,比什么时候都好,哈哈哈,就凭你一个蛮夷贱民能有什么作为。你们这些蛮子部落饭都吃不起,还整天忙乎着打仗拼命,唉,就是一点点金银也让我用货品马儿换走了。”博星朗吸口气,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董震叹气道:“其实我们也没有什么仇恨,只是你若不死,我心头总放心不下。我的美人啊,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唉。”起身又道:“我过些时候再来看你。”带领众人出去了。

两天滴水未进,博星朗早已支撑不住,心想必死无疑了。傍晚,正昏昏沉沉时,大门打开,进来几个汉子,也不说话,又一阵暴打。博星朗心道:“他们这就要杀死我了么?”也无力再动弹,任由他们摆布。几个人正打着,一个道:“好了好了,别打了,再打就死了,今晚堂主还要带潘小姐来看他,等看完走了以后,再打死不迟。要是潘小姐来看时已经死了,必定生气,堂主责怪下来谁来担当啊?”几个人称是,高声阔论着离去。

博星朗虽已奄奄一息,脑子却尚有知觉,寻思:“我曾听小叔讲,世上有种心理变态之人,喜欢看别人受折磨,折磨的越惨,他就越过瘾。这个潘小姐和董震莫非就是这种人?原来他加害于我只是满足一下这种欲望。”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又昏了去。

恍恍惚惚间,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哭道:“…博星朗,我来救你了…”想细听又听不见了,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好一会儿,似有一丝知觉注入大脑,隐约听得那个声音又道:“…我什么都答应你…”博星朗仿佛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细想又想不起来,耳中突然嗡嗡作响,又什么也听不见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灵光涌进大脑,对!是果拉公主,这个声音是她!猛的惊醒过来,挣开眼,黑乎乎的看不见东西,心道:“原来是做了个梦。以后还能再梦见她么?我怎么看不见,我的眼睛瞎了么?”过得片刻,眼前朦朦胧胧看见仓库的天窗有微弱光芒,逐渐认清眼前的墙壁、木板、柱子、大铁门…博星朗舒口气:“原来是晚上,我的眼没瞎。”突然想起一事:“那个潘小姐和董震已经来看过我了么?若是看过了,那几个打手也该来送我归西了。”

月亮渐渐从侧墙的天窗露出来,冷冷的月光正好照着自己,心绪也渐渐宁静下来:“那几个打手再来的时候,我就该死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公主了,公主啊,我多想也像其他人一样叫你果拉啊,可是我只是你的奴仆,我没有胆量这样叫你。我就要死了你知道么?果拉,果拉,希望雁鸣能够救你出来。果拉,永别了。小叔,雁鸣,永别了,咱们来生再见了。”

他的意识渐渐往下沉,脑中浮现起小时候和果拉在康摩族人部落时候的光景,想起大战巴颜族人,拼死救出公主、父亲临终的嘱托,寻找祖师庙、安宁镇寻主护主、关青山收留果拉和自己,和果拉一起读书习字…猛然听得脑中一个声音得意踌躇的说道:“古来成大事者,却多是己力有限,惟善用天下之有用者也。临天下之绝境,仍能善用一切可用之器,非但化险为夷,更精进纵横,掌握全局…”迷朦中,仿佛又看见小叔摇着纸扇谈经论道的样子。

博星朗心头一紧:“小叔,我还能活下来么?你教我这么多道理,孔孟之道、兵家谋略、风水地貌、奇门遁甲、农田水利…难道都没有施展的机会了么?不,我不能死,果拉等着我去救呢,雁鸣说不定认祖归宗,身在富贵中,早忘了果拉,能靠得住么?只有靠我自己才是办法。我决不能死!”双腿挣扎着立起来,臂膀上剧痛,原来是绳子已经勒进肉里,此刻站起来,绷紧的绳子放松,从肉里松了出来。

博星朗慢慢伸出手臂,却发现绳子因坠的太久,已经拉的细了许多,也宽松许多,当即侧头将一股绳子咬在嘴里,使劲嚼磨。不一会儿,绳子断开,博星朗摇摇晃晃扯开绳索,躺在地上休息。望着天窗顶上一弯皎洁的明月,心道:“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我还能见到明晚的月亮么?”环顾四周,见仓库里头堆满了长条木板、货箱、圆木、桌椅木架,幽暗之中一片宁静。博星朗见大铁门紧闭着,寻思:“眼下伤势过重,走路都困难,铁门紧闭,怎么出得去呢?再待一会儿,说不定打手就来了,终归一死。”

怔了一怔,耳边又回荡起小叔的话来:“临天下之绝境,仍能善用一切可用之器,非但化险为夷,更精进纵横,掌握全局。”心中陡生豪气,决然道:“不错,在努力中死去,总比坐以待毙要强!”不知哪生出一股力气,又站起来,围着仓库通道走了一圈,打量着边上放满的这些货品木材,突然灵光一闪,立即动手拖过一条木架,慢慢拉至仓库中央,又去拖来木板、木箱,慢慢搭配组合。

他腿脚移动极其艰难,全凭一股强大的意念支撑着,每次跌倒都不停的对自己说:“博星朗,你要顶住,你要活下去!你要活下去!”过得两个来时辰,这些木箱木板木棒还有石头砖头等等一切挪得动的东西,竟叫他给摆出一个“关氏太极生化图”来。

其中,外取小叔自创的那幅“关氏太极生化图”之形,而内涵奇门之术。九宫皆以木板隔开,除中宫以外,八个方向皆以圆木穿插,划出六十四卦,各卦之中阴阳相对、彼此消长;于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五行生灭十二态所纳之卦门中,封藏生门,只留休囚、空破、墓绝、伏藏等死门。又在众多货品中捡出些布匹绳索,将各个接头牢牢绑死,最后以木架做梯,爬上去将多余的物什尽数堆积在木板木箱之上。待摆好之后,只见仓库内昏暗中密密麻麻是木板隔出的通道,上有摇摇欲坠的石头、铁条、木箱,下有乱棒参差,绊人手脚,挑戳腰胸,一旦进入,眼花缭乱的进口出口,却绕来绕去,皆引向中宫。而六十四成卦中的“泽水困”卦开口正接大铁门。

待布好阵势,博星朗又找了个最轻的木架放在门侧。自己躲在靠近门口的别卦中等待。此时已是大半夜,博星朗疲倦至极,似乎毕生力气已经用尽,靠在木板上,隔一会儿用木针扎一下太阳穴,生怕自己睡过去。又过得一会儿,听得几个人说着话朝仓库走来了。

博星朗全身一震,凝神以待。听得一个说道:“快天亮了,咱们得在天亮之前把他埋了。”一个道:“还不是你胆小,我说早来早了事,你***非要先喝点酒壮胆,这下好了,喝多了吧。”另一个道:“咱们得办的隐蔽些,堂主吩咐了,千万别让潘小姐知道。堂主已经答应潘小姐放了这小蛮子,要是泄露出去岂不坏了堂主的好事?”说话间,众人已到门口,一个边开铁门链锁边道:“还别说,潘小姐真是漂亮啊。堂主真是好眼光。”

大门哐啷一声推开,火光一亮,五个汉子拎着灯笼走进来,陡见这阵势,都吓了一跳,一个喊道:“有鬼!”另两个吓得一抖,为首那个道:“放屁,哪儿有鬼,叫鬼来和我喝两杯。”说着往前走,一脚已踏入困卦。

后面一个叫道:“老大,我看有些古怪,咱们还是别进去了。”那人道:“放屁,今晚要是不把他处理了,明天堂主问起来怎么办?若是潘小姐明天来看见小蛮子死在这里面了,堂主发起威来,谁来担当?都***给我进来找。”几个尚在犹豫,博星朗轻轻爬到太极图阵的第二环内,哼哼几声。几个齐声道:“听见了,听见了,就在附近不远。”纷纷钻进困卦入口。博星朗吸口气,道:“你们几个狗**,想要老子的命就来吧,我×你们几百代祖宗。”众人本就喝了酒,此时个个大怒,一阵大骂,纷纷往里面找去。

博星朗撑着木棍走出图阵,抱起早放在门侧的木架,慢慢朝外挪动。听得里面啊哟叫喊:“我给撞破头了,哪来的铁榔头?”“哎呀,我的腰闪了。”“妈了个巴的,我看这儿有点不地道,咱们先出去吧。”“他奶奶的,这么多口,走哪一个啊,好像又回到原路了,刚才就是这块木箱砸的我。”“你他娘的拿好灯笼,想烧死老子?”…

博星朗已出了大门,深吸一口空气,头脑清凉许多,心道:“方才这些人说的这个潘小姐彷佛看我可怜,想救我一命,却不知是什么人?”转念又想:“哎,都到什么时候了,我管他娘的,先逃命要紧!”精神一振,加紧朝大院墙边挪去,好半天才终于到了墙边,把木架架好,慢慢爬上去,摔倒两次之后,终于爬上墙头,翻出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