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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一个人的旅行时光(5)

神圣的卡瓦格博,依然对我们是那样地慷慨和大方,洒下一夜的漫天星辰,呵护晨风中等待的我们。黑夜终于卸妆走下舞台,在金色的朝阳中,我们站在飞来寺前,遥看雄姿英发的卡瓦格博。它手持金色的火焰巨笔,点中哪一员战将,哪一员战将的头顶就燃起金色的火焰,发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足以燃烧和灿烂每一颗黑暗而潮湿的心。无法描述那是一种怎样的壮丽和辉煌,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灿烂与雄壮。我们在谷底仰望,太阳照在雪山之上,那是一种如花的灿烂,那是一种似火的热情,那是一种玫瑰盛开的绚丽。所有的人都在谷底仰望,仰望我们今生最值得回味的珍藏,仰望我们今生永恒的回忆,仰望我们今生无法忘却的梦想。那些远道而来的朝圣者,不断往煨桑炉里投入糌粑、酥油和新鲜的松柏枝,在烟雾缭绕中,他们虔诚地趴在冰凉的大地上跪叩,用无比的虔诚感谢梅里、感谢卡瓦格博给予他们这壮丽而辉煌的恩赐。想起一路遇到或听到的那些朝圣者、旅游者的遭遇,有的在这里待了几天甚至十几天,也未能亲眼目睹卡瓦格博的尊容,也未能看到卡瓦格博日照金顶这一刻,我们不禁合掌肃立,对着卡瓦格博,鞠下自己虔诚的一躬。

宏大而壮丽的阅兵式,金碧辉煌的华丽乐章,总是那么轻快而短暂,十几分钟后,十三太子又换上了它们终年不变的白色盔甲,抖开巨大的云雾披风,开始在云海中嬉戏驰骋。只有那些积极而心诚的人,只有那些在寒风中耐心等待的人,才可以欣赏到这短暂但无比辉煌的过程。所有的人没有欢呼,没有雀跃,有的只是对梅里的敬畏,有的只是自叹人的渺小与卑微。

回想千年的岁月,马帮在这条亘古不变的道路上风餐露宿,他们没有任何力量来改变身边所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一切,唯有将那些虔诚和美好的祝愿寄予自己走过的山山水水,寄予身边的一草一木,期盼大自然给予他们顺利和平安。正是这千年茶马古道,成为宗教和民族文化的走廊,将那些不同的习俗与习惯洒满山山水水,缀满一花一草。也正是这千年茶马古道,将这种对自然的尊崇和敬畏一直延续和传递,变成一条永恒的人生之路。

五谷不分闹出了大笑话

从昆明往北,一路都是崎岖的盘山公路,接近东川地界,从山头上看下去,红色的泥土、翠绿的菜地、白色的土豆苗棚、黑色蜿蜒的公路,给人的视觉带来强烈的冲击。尤其是河谷里那一马平川的灰白色,更是撼人心魄。这些雨水冲刷山体滑坡而形成的泥石流冲积带,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形成灰白色的平坝,铺在山谷中,一度让同行的烟雾与静然两人以为是水泥浆倾覆在山谷里。

东川素有“世界泥石流博物馆”之称,据载仅2001年夏天,某条山谷就发生了16次泥石流,发生泥石流时,平时流量不足1立方米的河床,滚动着大量的石块与泥浆,泥石流奔腾而下,巨大的石块在沟中激起十几米高的巨浪,数以万吨的泥沙跌跌撞撞最终流入金沙江,成为长江重要的泥沙来源。如果没有到过东川,没有亲眼见过这些泥石流带,谁也无法想象大自然会用这种方式塑造出这种令人目瞪口呆的景象。

而清代的东川,则还有另外一个美誉,那就是“天南铜都”。东川境内铜矿储量丰富,铜文化历史悠久,开采冶炼铸造历史久远。据载在上古时期,东川就出现了“马踏露铜”的记录,而早在西汉时期,这里的先民们就已经能够用“火烧水泼法”开采铜矿,并用木炭冶炼钢锭进行钱币铸造。东川铜矿也曾是古代中国最大的铜矿之一。清乾隆至咸丰年间年产粗铜就已达8125吨,有矿工十余万人,大清帝国的主要货币原料,都来自东川,清朝钱币,十之七八系东川铜铸就。当时东川铜如何运至内地,是一个最大的难题,时任云南巡抚的张允随耗费七年时间修浚金沙江以解决运铜难的历史。据说贵州黔灵的黄钟、武当山的铜殿、鸣凤山的金殿等,都是用东川铜铸造而成,因而乾隆皇帝御赐东川龙神庙矿“灵裕九寰”匾,对东川铜业对于大清帝国的贡献予以褒奖。而正是这些铜,造就了独一无二的东川,造就了“天南铜都”,也造就了东川的泥石流与红土地。

古老的炼铜方法对木炭的需求量极大,每炼铜100斤,要用木炭1000斤,而烧出1000斤木炭,又要砍伐10000斤林木。据有人推算,仅在清朝乾隆年间,东川每年就要砍伐约10平方公里的森林,才能满足当时炼铜的需要,而这样的砍伐速度远远超过了森林的再生能力。数百年后的今天,铜,几乎快挖完了,树,也砍光了,于是泥石流源源不断地来了。幸好上天还垂青这方山水,那些残存的铜和铁为东川创造了全世界除巴西里约热内卢之外最壮观的红土地,其色彩却非巴西红土地能比。东川红土地,以其比巴西红土地更丰富的色彩与壮美令世人痴迷。

在东川,方圆数百公里都是红土,往往一部分的红土地翻耕待种,另一部分已经种上绿绿的青稞或小麦,远远看过去,就像上天涂抹的色块。东川红土地,最美最集中也是最富有变化的地方,在出东川40余公里的一个叫花石头的村子周围,村子周围的地里一年四季长着不同的农作物,收的收,犁的犁,种的种,使红土地上的景色“活”了起来。春天,银白的地膜与红土地交相辉映,红白相间不久,就迎来了油菜花儿黄、小麦苗儿绿,一片白,一片黄,一片绿,白黄绿中又有红色,色彩斑斓;夏天,小麦有的金黄,有的黄绿,而收了小麦的土地露出鲜红色的土壤,一眼看去,红、黄、绿,缤纷夺目;到了秋天,收了马铃薯的土地红得像火,而那正在开放的荞麦花一片白,还有待收的马铃薯一片绿,红白绿又是另一番醉人景象。

在花石头村入住老李家的当晚,烟雾、静然和我三人,点了三个菜,一个烧辣椒、一个青菜、一个荤菜。或许是口味不同,或许是客人太多,反正最后的结果是烧辣椒没盐,青菜做成了一盆白开水菜汤,烧辣椒被拿去回锅,结果依然没盐,于是烟雾亲自动手再次回锅。在山里跑了大半天,饿得心慌,风卷残云扫荡完这餐超级难吃的饭,结账时,烟雾随口说了句“饭不好吃”,结果女主人回了一句“不好吃,你们不是也吃完了吗”,让我们几个半天没说话。

第二天早上见到前一天在路上偶遇的两个广东驴子,于是约好一起出去拍照片。十分钟后,车顺着蜿蜒的山道上了山头,从山头望下去,一部分翻耕待种的土地呈现出火一般的热烈,一部分已经种上小麦的土地泛着淡淡的绿,还有一部分待收割的油菜地则是金黄色,一些收割后堆放在田间地头的油菜则像一团一团锦簇的花。田间地头,不知名的野花此谢彼开,绚丽而斑斓,衬以蓝天、白云和那变幻莫测的光线,构成了壮观而动人心魄的景色。那一丘丘、一块块、一条条点缀在山间的坡地,像姿态万千的南方梯田,村民们正驱赶着牛从地里犁过,地埂犁沟形成圆润优美的弧线,为红土地增添了几分妖娆的妩媚。

拍完照片回来,静然忿忿不平告诉我们说她看到一个卖菜子油的,谈好10块钱买一矿泉水瓶子,准备炒我们自己买的火腿和她捡的东川红土豆,结果等她回房间取来瓶子,看到老李正与卖油的说卖便宜了,于是买卖告吹。中午太阳当空,吃完饭刚好又来一位广西的帅哥,约好晚餐一起吃。我们几个正在老李家餐厅里清扑克准备打牌,来了几十个人,看样子是某高校的大学生,一下车就吵吵嚷嚷,后来因为房子不够住,就开始发飙,说他们非要住一起,不能分开,要老李把其他人搬出去。可怜的老李被折腾得焦头烂额,于是到处找人商量能否住邻居家,他负责免费接送,结果到处都碰一鼻子灰,大家都不愿意挪动,因为大多是玩摄影的,工具多且沉重,半途挪窝非常麻烦。老李于是一个劲儿求我们,我们三个相互对视一眼,摇摇头,不搬!老李没办法,只好掉头继续去做其他人的工作,我们几圈牌打下来,他们还在那儿吵,看老李焦头烂额,大家于心不忍,于是决定帮帮他,当我们告诉他我们同意搬时,老李大喜过望,激动得赶紧说“晚上小菜免费”,结果烟雾马上说“晚上我们要吃土鸡”,老李吓得马上说“土鸡,不可以,土鸡,不可以”,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下午太阳快要下山时,大伙一起去了另外几个地方。这些地方和早上看到的景色又不相同,视野里有近一半是树林与村庄,在起伏平缓的山丘之上,连着那些村庄一起在大地上绵延。一眼看去,山川原野呈现出一片片、一条条暗红、紫红、绛红,方圆数百里大大小小的山头、山坡上,墨绿、深绿、浅绿、靛青的植物热烈地绽放在红色的色块中,金黄、橙黄、鹅黄、浅黄的农作物在清凉的山风下如海浪般翻滚,整个原野组合成鬼斧神工的五彩图案,仿若坠落在地的彩虹,又像上帝遗失的调色板,斑斓炫目。

花石头周围也种着许多花油菜,这是一种低矮匍匐在地上的油菜,荚粗大但产量低,许多人都不认识。忽然想起在打马坎的早上,一群人在拍摄的间隙开始认真研究这种奇怪的植物,一位老者很认真地告诉大家,这是萝卜,于是被静然命名为“萝卜先生”。大家正在热烈讨论时,一个年近40岁的大哥跑过来,热切地告诉大家:这不是毛豆嘛!全场爆笑,于是这个幸运的帅哥被静然称为“毛豆先生”,并且一直跟着他叫,叫得那帅哥后来一看到静然的影子就跑。只是静然后来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在红土地上挖土豆叫成挖红薯,结果得了一个“红薯小姐”的称号。

夜幕降临,阳光隐去,红土地渐渐陷入寂静,远处的村庄有灯陆续亮起,像星星洒落在原野上。斑斓的五彩逐渐模糊,剩下或浓或淡的夜色,将红土地悄悄隐藏,安静地等待下一个黎明。

高原泡温泉,谨慎点准没错

莲花湖隐藏在海拔4200米的高原上,保持着康西高原最真实的面貌,静静地在时光的长河里流淌着:纯净的阳光、湛蓝的天空、绿毯般的高山草甸、灿若繁星的野花、蓝宝石般的高原湖泊、银链般的溪流迂回盘旋……到康定后,我们几个人直奔菜市场,按照小敏的物资采购清单,从菜市场的这头扫荡到那头,从地摊逛到超市,采购萝卜、白菜、土豆、米、油、盐、酒、罐头等。二宝背着大蛇皮口袋在后面装,几个女人在前面讲价买,市场里的人都以为我们是成都来的菜贩子,不断向我们推销他们的小菜,有个藏族大妈甚至很优惠地向我们推荐说她家里还有几头活的藏猪,问要不要收购。最后一项是到一个杂货店准备买高压锅,幸好还记得成都驴友骆驼告诉过的扎西家的电话,赶紧打电话问他家有没有可以借给我们的高压锅,要不我们扛着大蛇皮袋背着高压锅,藏族同胞会以为红军又来了。

次日一早,高嘟嘟提前把车停在了门口,吃过早餐,真正的行程开始了。出发不久开始翻越海拔近4300米的折多山,进入真正的藏区。在折多山垭口一位骑自行车的牛人,让我佩服至极,只可惜他刚在那里骑几下就把车扔一边,然后坐在地上直喘气。在厕所里还遇到一个估计是初次上高原的GG,兴奋过度高反来袭,在我身边晃了三下差点一头栽下去,我赶紧抓住他,把他扶到垭口坐下来。

车过折多山后,为了让新驴们看到更多美景,临时决定改走机场路,穿塔公到新都桥然后往南。在蓝天白云下奔跑,大家分外开心,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高嘟嘟带头,一曲悠扬高亢的《慈祥的母亲》在高原上响起,掌声连绵不断。待嘟嘟歌声落地,小敏婉转的粤语歌曲开始飘荡在草原上,二宝也不甘示弱,开始吼起张家界民歌,歌到半截,二宝突然把歌词改成了串烧:小蝶小蝶乖乖,快把帐篷门打开,放二宝进来……二宝唱歌,车里一片鬼哭狼嚎,有人使劲拍腮帮子,有人捂着肚子,有人喊妈,有人捂嘴,高嘟嘟更是兴奋得两只手放开方向盘使劲鼓掌。为了避免出现交通事故,二宝被勒令停止唱歌,不唱歌的二宝却一刻也没闲着,一会儿冒出一句《疯狂的石头》里的正宗重庆话“高灯下亮”,一会儿整出一句港式普通话“我顶你个肺”,要不就是王保长的“现在而今眼目下”,最后大家一致表决,以“我最能发现美景好叫高嘟嘟停车照相”为由,取消了二宝坐在前排的资格,让他坐在了最后。

在欢声笑语中,我们驶进了塔公草原,驶进了红叶翻飞的新都桥。虽然季节尚早,五色的季节刚刚探进头来,但那一笔一画的绚烂色彩,仍然令我们痴迷狂醉。塔公草原,夏天是鲜花铺就的彩色地毯,此时已花落草枯,但在塔公附近,一片缀满即将干枯的花朵的草地却令大家狂喜。车刚停好,一干人马迫不及待地冲过去,作为非专业摄影爱好者,大家都很敬业,以各种优美的姿势抢拍自己喜欢的画面,那情形,不知道的以为在拍摄抗日题材电影:一堆人匍匐在铁丝网前,人人都撅着屁股,有的好像在拔铁丝网,有的好像在警戒,有的似乎随时准备射击。

在塔公寺外,望着那纯金铸就的金顶,我不忍收回目光,草地上一对自带婚纱正在拍摄婚纱照的驴子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到新都桥后,因为正在修路,不想绕烂路的高嘟嘟准备直接从河道里过河,因为不认识路,几次把车开进了藏族同胞的院子里,正因为这样,我们看到了一片又一片炫目的格桑花。过河的路又窄又烂,但难不倒技术高超的高嘟嘟,车过了河,开上了大道,开始向瓦泽方向驶去。

高嘟嘟又开始唱起了美妙的歌,一首流行歌加一首藏族民歌后,坐在最后的二宝看到高原别样的风景,忍不住又开始了新一轮创作。这次坐在二宝前面的小敏成了主角,不到片刻,一首用王洛宾老先生《在那遥远的地方》曲子改编的歌曲新鲜出炉了:在那遥远的莲花湖畔,有一个好姑娘,她的名字叫做小敏,她来自辽阔的大海旁,我要变成一只小鸟,落到她的帐篷上,为她赶走那跳蚤和蟑螂,永远陪伴在她身旁……一时间,车内人仰马翻,万幸的是高嘟嘟这次没有放开双手鼓掌,但把肚子使劲顶在方向盘上。不大一会儿,高嘟嘟看到一个藏族美女从车窗旁闪过,大喊了一声“啊却拉噶”。热爱学习语言的二宝顿时流露出浓厚的学习兴趣,于是高嘟嘟热情而耐心地教二宝练习“啊却拉噶”和“却啊拉噶”,最后告诉二宝说“啊却拉噶”就是“我爱你”,“却啊拉噶”就是“你爱我”,于是二宝开始在小敏身后不断练习这两个句子,一会儿一句“啊却拉噶”,一会儿一句“却啊拉噶”,看小敏没反应,二宝就猛然冲着车窗外的牦牛大喊一声“啊却拉噶”,小敏不懂藏语,久住藏地的牦牛总应该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