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退尔看到狼的时候是在午夜十二点钟。
他站在荒芜的郊外，空旷的荒原上什么都没有，几个起伏的高地微微拱起。月色如水，洒在每一片叶子上。
退尔盯着那狼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狼就站在他面前，大约十米左右的地方。它身后的杂草在寒风里一次次的颤动，扫在狼厚厚的绒毛上。远处响起的是无数声狼嚎，在荒原上空空洞的回荡着，周围全是骇人的风声。但出奇的是，在他与狼对峙的二十分钟里，没有一头狼过来。所有狼都在观望。
如果那里真的有狼的话。
狼的眼睛是惨绿色的，在黑夜里异常的清晰。退尔有些惊恐的盯着那双眼睛，在那双眼睛里，他可以看到只属于人类才拥有的思考神色。
狼真的在思考。
于是退尔小心翼翼的退后了一步。狼也跟着前进了一步。如影随形，仿佛影子一般。狼开口说话了，它说，“你是谁？”
退尔沉下心境，短暂的忘却恐惧。他开口，语气笃定的说，“我是城里人。”
“我知道。我要你的名字。”狼说话的时候耳朵微微动了动，仿佛在驱赶旁边的飞虫。
“我叫退尔。”
“退尔？威廉。退尔的退尔？”
“是的，威廉。退尔的退尔。瑞士英雄，名字是讲述的意思。”
“父亲的姓？”
“不是。母亲的。父母离异了。”
“哦。”狼只是简短的回答了他，又低下头去沉思，用爪子是不是的挠着地面。说实话，退尔从来没见过知道歌剧和传说的狼。他试探着，问那头狼，“你，会攻击我吗？”
“目前不会。”
“什么？”
“我现在还不饿，估计一会儿饿了就不一定了。”
“那你吃过人吗？”
“很久以前的事了。似乎是二十多年前，我吃掉了一对逃亡的人类夫妇。那对夫妇不是城里人，因为他们长的很奇怪，黑头发，黑眼睛，似乎是东方来的。”
“你说他们是逃亡的？”
“没错。他们开着车，看上去很焦急的样子，从不远处的公路上驶过，然后他们的车抛锚了。”狼的眼睛里呈现出思考和回忆的神色，这种神态出现在一头狼的脸上是十分怪异和诡异的，至少退尔是这么想的，“于是我和我的同伴去，杀死了他们，把他们吃了。”
“……味道如何？”
“还可以吧，毕竟他们平时一日三餐，而且不经历大自然的残酷。不过，那些肉好像是死的一般，怎么形容呢，就像是没有作用的。据我所知，你们人类并不经常运动。”
“是的。”
“不过脑子很发达。”
“没错。不过你也是。”
“脑子发达是天生缺陷的结果。”
“为什么？”
“天生无法与其他生物竞争，所以只好发展脑子来想各种各样的邪门歪道。”
“邪门歪道？”
“那种被你们称为科技的东西。”
“有趣的理论。”
狼吐了吐舌头，问退尔，“那你在这里等什么呢？”
“等到黎明，就回去。”退尔这么回答那头狼。
狼看了看他，说，“别等了，没有黎明了。”
“那明早升起的红日又是什么？”
“明早升起的红日吗？”狼看了看清冷的月亮。它的脸一边惨白，另一边漆黑无比。它思考了片刻，对退尔说，“那不过是又一个黑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