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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深海少女

救过溺水者的人都知道,救助过程中真正困难的不是你带着溺水者游动,而是你们接触的一刹那,溺水者会疯狂的抱住你,按住你的肩膀,抓住你的四肢,拼命把你往下压,而这个时候,你拥有多么娴熟的游泳技巧也无济于事,你只会因为他的体重不断地下沉。

那么易摇光是如何牵着手的同时带着柳子矜游动的呢?易摇光回头看了眼,又哑然失笑了。柳子矜与其说是在游泳或是潜水,不如说是下沉。他肢体僵硬,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地,哪怕处于易摇光的防护罩内,他还下意识的用风卷起了几个气泡放到鼻子边用以呼吸。

易摇光见他紧张,笑着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你是怎么找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柳子矜僵硬的转过了脖子,又露出了那张难看的笑脸,解释道:“本来我还在按照计划执行,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我突然发现有一个女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突然往这边跑了过来,她不顾警笛与警告,直直的向我跑了过来。我救下她后,她说她叫莉莉,而我有个叫做易摇光的同伴一个人去了恐怖的湖里……”

“于是你迅速的解决了战斗,来到了湖里?”

“嗯。”

“那莉莉怎么办?她被那么多人看到了脸,哈迪斯不会放过她。”

“我把她带来了湖边,在她的身边画了个圈,就像是孙悟空给唐和尚画的那样。”

“哦……是这样。”

突然,柳子矜又沉默了下来,易摇光以为他又头晕了,可他表情严肃,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易摇光顺着他的眼睛看了过去,她发现一片黑暗中出现了几个微小的光点。

“那是什么……”

随着他们的靠近,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这些光点看起来没有攻击性也没有毒性,只是漂浮的装饰物,它们在海中不断地游曳,看起来异常凄美。

“这是……雪?”

“嗯……湖之雪。”

“湖里也有雪吗?”

易摇光楠楠自语着,两个在湖之雪里穿梭着,他们不断的下沉,终于沉到了底,而他们也看到了湖之雪聚集的位置——那是一名少女。

从天而降的雪花绕着少女转着圈,跳着舞,似乎在用自己读的方式给少女鼓劲,可少女无动于衷,她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头也埋在膝盖里,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落到湖底后,柳子矜的脸色明显好很多了,他甚至有心情唱歌了,一段优美的旋律从他的嘴里漏了出来:“沉入悲伤之海的我,连睁开眼睛都宛如永劫,会就此坠落到某个地方,谁也找不到吗?”

易摇光见他一落地就欢脱起来,不由觉得好笑:“到湖底后你似乎好多了。”

“是啊……人类就该生活在陆地上嘛……你以为祖先当年为什么从海里爬上来的。”

“……懒得说你,你刚刚为什么唱歌了?不怕打扰她吗?”

“你看她连周围亮了都没有反应,难道我唱首歌就有反应了?”

“说不定因为你唱的太难听了她受不了了呢?”

说着,少女突然动了,她抬起了头,迷茫地看向了四周。

“不……不会吧,我回去以后报个声乐课会不会很有前途?”

柳子矜嘴上看着玩笑,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少女。一头绿色的长发随意的飘在身后,同色的瞳孔里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暗与对这个世界的漠视,脏乱的衣服随意的穿在身上,随着湖水漂浮。

少女看向了柳子矜那边,她明显注意到了两人的存在,可她毫不关心,她只是瞟了一眼,又继续低下了头,封闭了自己的世界。

柳子矜和易摇光对视了一眼,二人走到少女面前,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少女又一次抬起了头,她茫然的看着一眼周围,柳子矜注意到她的名字在抽动,可周围却没有冒出任何气泡。

“……”

她又一次低下了头,柳子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易摇光,易摇光走上去也问道:“你好,你为什么在这里?你需要帮助吗?”

“帮助……?”

声音从她的膝盖中漏了出来。

“嗯,帮助。”

“不需要。”

易摇光无奈的看向了柳子矜,她很不会应付这种人。柳子矜却点点头,蹲下问道:“你怎么了?是因为什么而悲伤?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和我说,我会用尽全力来帮你的。”

女孩又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柳子矜的眼睛看了会儿,最后说道:“……真的吗?”

“嗯。”

“……我有了喜欢的人,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这样的我也有被人喜欢的可能吗?我的喜欢只会对他添麻烦吧……”

“怎么会呢?无论什么时候被人喜欢都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真的吗?……如果,我喜欢你呢?”

“那我会感谢你,也感谢女神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喜欢我。”

“可爱……我可爱吗?”

少女喃喃自语道,然后她给柳子矜露出了一个笑容,她的五官骤变,脸上的皮肤一块一块的掉下来,跳动的血管全都露了出来,血淋淋的脸直直对着柳子矜。柳子矜面对着少女恐怖片一样的笑容笑意不减,只是微微偏了偏身子,尽可能挡住易摇光的视线。

“可爱啊。”

“真的吗?谢谢你!”

少女的面容一瞬间恢复如初,仿佛刚刚只是柳子矜的幻觉。她双手撑着地面,想要尽力站起来,试了几次也无法成功,她将脸转向了柳子矜:“我站不起来了……”

“我来帮你。”

柳子矜像少女伸出了手,少女的也慢慢抬了起来,在抬起的过程中,她的手不断地枯萎,就像是一朵被吸干水的花,柳子矜毫不在意的抓了上去,将她拉了起来。

“谢谢……”

“不用。”

少女笑着向柳子矜道谢,突然她的眼神变得恐慌起来,她整个人疯了似的大叫:“不……不要,你为什么也走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不要再陷入黑暗里了!”

她双手开始挠起了眼睛,疯狂的,用力的,似乎要把眼球扣下来一样。柳子矜抓住了他的手腕:“我在这里呢……”

少女这个时候才看到了柳子矜,她松了口气,说道:“……你还在,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这个时候,湖中雪突然开始暴走起来,柳子矜注意到了这些,下意识的想将两个女孩护起来,可他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没法动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湖中雪从天而降,轻松的穿过了防护罩,一点点的包围住自己。黑暗一点一点的将他包围,女孩的惊叫声不断地刺激着他的耳朵,他视野里最后的东西,是女孩惊恐的面孔。

柳子矜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说道:“我没事的……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美丽的景色,美好的人值得你去看看。鼓起勇气,对喜欢的人告白吧!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就此,黑暗将他吞没。他的心一瞬间沉了下去,他没法看到易摇光那边的状况,可是他知道湖中雪肯定也包裹住了易摇光,要不然易摇光不会就这么看着,一句话也不说的。

就在下一瞬间,一只手将他拉了出来,眼前的是绿色头发的少女,在她的身后,幽暗的湖水全部都变成了天空一样的湛蓝,而她的另外一只手则拉着易摇光。

“谢谢你……”

说着,湖中雪又一次跳起了舞蹈,他们绕着少女的身子,慢慢地流转着。湖之雪有些化作绳子绑起了少女,有些变成衣服包裹住了少女的全身,剩下的那些则温柔的簇在少女身边,托着她向上。

她笑着对柳子矜说道:“谢谢你,温柔的人,我被你拯救了。”

“是吗……?那太好了。”

“嗯!我马上就去和我喜欢的人告白!在我离开以前……”她手往空中一抓,一片湖之雪落在了她的手上。

“你跟着它,就会找到你想去的地方。”

她把湖中雪放到了柳子矜的手心,又微微笑了笑,然后,她就开始慢慢地往上漂浮起来……

“再见。”

“再见。”她挥着手,慢慢地往天空而去,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易摇光看着柳子矜问道:“她……是什么人?”

“谁知道呢?是深海少女或者湖中女神吧?”

“她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莫非她就是女神的守护者?”

“我看不像……她刚刚说,湖之雪会把我们带去想去的地方。”

“嗯。”

“这更像是一种机关,若是过程中我们被吓到或是拒绝了她,我毫不怀疑湖之雪会把我们拖进黑暗……”

“莫非……她真的是女神?”

“谁知道……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我们通过了考验,马上就可以找到女神的守护者了。”

“嗯。”

柳子矜松开了手,湖中雪漂在水中,慢慢地往一个方向游了起来,柳子矜微微一笑道:“走吧。”

“嗯。”

柳子矜大步大步的走上了前,易摇光看着他摆动的手,叹了口气。就在下一瞬间,她的手被抓住了,一只大大的温暖的手,非常害羞的握紧了她的手。她没有挣脱,任由着他,跟着他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