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少年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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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生1996

——1996年5月9日,星期四,晴。

啊——乒乓砰啪轰隆咚!

一声凄厉悠长的惨号带着一连串桌倒椅翻的杂音,震动了梅山市第五中学初中部三年级所在的整个楼层。十分钟后,匆匆赶来的负责初中部的副校长在校医务室外,从老师和部分同学口中获取了当事人的身份、事情经过、以及部分真相:

张长弓,男,十六岁。九三届初三三班资深三合一王:垫底王、逃课王、打架王。

由于该生较早表示即将参军不会入高中部就学,又鉴于其父作为本市某国企的直属主管行局的主要大头目之一,曾经协商赞助过学校某项大型活动,校方亦承诺,介时将为张某弓同学出具“品学兼优”档案以及同质谏书一封。所以连续数月以来,三班班主任及各科任老师集体默许了张同学迟到或不到、早退以及课中补眠等一系列行为。

今日十时许,当事人张某弓“正常”于数学课上伏案神游,却不知犯了何事触怒周公竟噩其所梦,张某弓惊惧乍醒,由于座位在教室最后排无可依靠又动作过大,导致仰翻时后脑率先触地,造成震荡性晕厥。该生醒转后经初步校医检查确认,除后脑有淤青及左臂后肘轻微擦伤外无其他明显外伤,但其情绪有明显明显不稳迹象,不排除有轻微脑震荡的可能,随后,张某弓被送往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是日,一则新闻在五中广大师生间流传并迅疾蔓延开来。

“嘿,听说没,单挑王做梦被人暴揍吓得喊爸爸呐!”

“嗯嗯,当然听过啦!我还有内幕消息,据说那厮根本不是摔晕的,其实,他是做了恶梦被吓晕的!哈哈!”

——1996年,5月10日,星期五,晴。

重生第二天,零点十八分。

极度的干渴让张长弓从轻浅浑沌的睡眠中醒来。头昏脑沉,眼珠和眼皮就像给502粘到了一起,滞涩难转。

“先天三千道,迢迢鬼难行。鬼门关成就,道外第一灵.。”

像是刚刚做了一场历经了无尽岁月的梦,光消影散后,只剩下一个飘渺的余音亦是渐消渐远,待到他想追索时,却连这声音也消弭无痕,脑中只留一片茫然空荡荡,所有一切,无见、无闻、不记、不存。

意识慢慢恢复找到了手臂,在僵硬的手指协助下,张长弓终于扒开了浮肿的眼睑。

晦暗光影中,是还不太熟悉的房间,不太熟悉的书桌和床。卧室的门正无声无息的闭合,随后外间隐隐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间中夹杂着母亲那熟稔却又陌生的绵长叹息——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但却有着融血入骨的熟稔和亲切,让人心安,也让人害怕。

张长弓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更怕某一次醒来突然发现又回到那个依然有着他太多挂恋,却失败无比的世界中去。

尽管这里有太多熟稔到骨子里的人和物,能够证明过去和现在还是同一个世界。但也有更多莫名的变化,在固执的宣示着两个世界的不同。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家,却有着那对熟悉却更加年轻的身影,前世操劳一生到老还在营役度日的父母,在这里却走出了一条全新的生活轨迹,轻松的工作、富足的生活,他前世曾苦心孤诣、孜孜以求而不得的梦想在这里变作了现实。

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即便清醒着也无法保持情绪的稳定,几度于无人时死死咬着被角痛哭失声!

有关门声响起,应该是母亲回到了房间。张长弓挣扎着坐起,从床头柜上将温热的水杯捧在手里,就像这是世上最后一杯水一样,尽管身体极度渴望,他却舍不得一下喝完,只小口小口的轻啜着。

子欲养而亲不待!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无法理解那种愧悔交加痛到骨子里的感觉是什么滋味。

那是一种如影随形的飘忽和深沉,飘忽得每每思及,都宛如命运般捉摸不定;深沉到你想忽略想抛却,才又发现早已以随着时间,沉淀到你漫漫人生、舛折命运的每分每秒甚至每一次呼吸中,那是痛到深处会让你情愿剖心以侍而不可得的遗憾,真正的抱憾终生。

所以他感动、他害怕,所以他默默祈求上天眷顾不要收回这一切!

重生两天来,他日不能息、夜不能寐,浑浑噩噩宛如魔障,甚至没有多余的思绪去考虑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为留住这简单的幸福,他赌咒,他发愿,他向着所有可能存在的神灵起誓,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绝不迟疑!绝不犹豫!绝不后悔!

———1996年5月11日,星期六,多云。

重生第三天。凌晨两点四十六分。

全身上下的每一条肌肉似乎都在哀鸣,头痛欲裂,张长弓痛苦的绞着眉头,用颤抖的指尖抽出几张纸巾擦去头上潺潺冷汗,心中有着重重疑惑难解。

理智终于重建,但依然帮助他从纷乱的思绪中理出个头绪。那个消失的梦再未出现过,现实却比飘渺无依的梦里更多的疑团让人不可置信。

可疼痛已经证明这一切并不是个梦,是穿越还是重生?

这似乎并不重要,无论眼前这曾可望而不可及的境遇多么美妙,都无法掩盖背后残酷到令人沮丧的真实——我的人生,究竟是谁在作主?

不甘吗?愤怒吗?惶恐吗?当然当然当然!

那么,想回去吗?那当然——想都别想!除非我死!

纠结、不解、委屈、愤怒或者惊喜都可以,那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沉迷于这些旁枝末节的情绪里不可自拔,才真正是最不可宽恕的,不可原谅!

好吧,那么,既来之则安之吧!

真假梦幻何必较真,起码灵魂还是完整的属于自己,那就,在这有限的人生自主权下,倾尽全力好好活一回吧!

“唉,还是不对。这灵魂也是残缺不全啊。”

张长弓两手挤压着太阳穴缓解头痛,但得有一丝机会,也没人会愿意放弃主导人生未来和方向的权利,他现在亟待弄清楚的,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人脑毕竟不是复读机,前世十年轻狂又十年潦倒,有太多的不堪回首被刻意压制和遗忘,但可以确定所有能记得的东西他几乎都记得,却唯独缺失了那最不可能遗忘的最关键的最后一天!

有关那一天仅存的一些记忆碎片里,他能得到的信息极为模糊且有限。到目前为止,他也只能隐隐记起导致这一场“人生倒车”的源头,似乎应该是来自一场诡异莫名的“仙缘”,一场失败的登仙!

但那所谓的“仙缘”怎么来的、怎么用的过程如何他却几乎全无印象。

唯一能够证明这一点的清晰记忆,就只有最后一刻他人在云端时痛哭流涕的画面——怎能忘又怎敢忘,那再见老父最后一面而不可得的哀伤欲绝,那透骨凄凉蓦然爆发后的痛彻心扉!

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幸好,我还有机会做到更好!唉,重生一回怎么能越变越娘呢?张长弓,你是男人!要酷!要帅!要坚强!”

抹去眼角泪痕,张长弓收拾起情怀揉着脑门儿继续推敲。

“前不见因后不见果,那这个片段记为何得以保存下来?”

“仅仅是因为当时爆发出的感情过于浓烈、激烈?还是别有隐情?”

“可既然能够浮空,那后来又怎么会突然莫名其妙的掉下去?”

“是因为先摔死了才重生,还是先重生而导致了记忆的消失?”

不知道!不知道!一脑门儿的问号,全特么的是不知道!

那场失败人生最后的记忆似乎被凭空抹去一样,最让人腻歪且无可奈何的是,就这残缺不全的记忆他都不能去想,一想就头痛!

那感觉就像是睡觉时有人在你腿上贴了胶带,然后又遽然揭去,猝不及防也无可抵御的火辣辣的痛!

可他想要保有目前拥有的一切又怎能不去想?怎敢不去想明白!

还有那个如风消逝的梦境,我究竟看到、听到或者经历到了什么?

那段似有还无的呢语轻叹是什么内容来着?是启示还是预言?是好还是坏?怎么死活想不起来?

还有还有,前世关键处的记忆为何会消失?后面是否隐藏了什么秘密或阴谋,这特么谁又能知道?

不去想,要被种种谜团憋得“头痛欲死”,而想一次就恨不得“头痛已死”!

“不是说人类是适应性最强的生物吗?多想一点、再多一点,也许啊,疼着疼着的也就习惯啦!”

张长弓嘴唇哆嗦着给自己打气,然后再次集中精神向脑海深处那团乱作一团的记忆碎片冲去,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浸湿了枕畔。

三分钟后,他蓦然咬牙切齿惨笑一声:“九转?无梦?什么鬼东西!藏啊你们继续藏啊!******!老子宁可痛死,也不要憋死!”

“张长弓加油!一切为了全家福——”

话声未落,死也要坚强的张长弓终于得以在意志崩溃之前,“幸福”的晕了过去。

——1996年5月12日,星期日,晴转多云。

血!血!血!

到处都是血!

猩红、刺目、滚烫的鲜血一道道一片片的恣意泼洒,在原野、在丛林、在谷地、在山巅!

死不瞑目的头颅、扭曲的躯干、残破的肢体、破碎的脏器、肠胃撕裂溢出的酸臭、简陋山洞随着火光滚滚而出的焦臭,搅合着新鲜血液的铁腥气,所有的一切组合在一起,便是一幕鬼见了也要觳觫的幽冥炼狱图!

张长弓想吐,吐不出,想逃,逃不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变成了“鬼魂”也似的状态,正“附身”山巅一株藤系植物上。

他眼不能闭身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眼下这一幕人间地狱般的残酷场景,眼睁睁的看着造下这无边杀孽的那一道枯竹般的身影,如郊游般一步一步姿态悠闲的来到他面前!

凶手终于来到山巅,随风翻飞的袍裾像是死神的招魂幡,形容枯槁的死人脸上一对血纹纵横魔瞳瞬也不瞬的看着“他”,那双眼,贪婪,凶厉,魔气滔天!

“鬼、王、藤!”

人言、汉语!

凶手终于开口,但张长弓却只听到三个字!

然后,他特么居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