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脑内一阵刺痛,寒飞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团乳白色的薄雾。四周打望,原来自己躺在一间小小的房屋之内。入眼的景物似曾相识,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寒飞猛然爬起了身子。现在所处的地方,不正是自己的文府吗?!一般来说,修至儒帅境界之后,儒者的神念强大且凝聚到一定程度,才能使神念在自己的文府中自由穿行。神念尤为强大的儒者,甚至可以修成神念分身,驻于文府之中。但是能达到如此境界的,古往今来有记载的,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儒帅以下境界的儒者,只能做到内视文府。
如今寒飞竟然来到自己的文府之中,他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却又不知为何如此。更加奇怪的是,文府正中悬浮着一颗乳白色的珠子,眼前的薄雾就是由其发出的。
寒飞正盯着那珠子兀自出神,却见白光一闪,一名白袍老僧从珠子中飘出,正是闻苦大师!
“前辈……”寒飞惊喜交加。
闻苦大师摆了摆手,“你名为……”他似在询问寒飞。寒飞连忙回答,“晚辈寒飞!”
“很好,很好!”闻苦大师似在叹息,“我寺中也有资质聪颖不下于你者,可天下有这番际遇的,也只有你了。天意啊,天意!”
寒飞刚想开口说话,却听闻苦大师庄重地说了一句,“寒飞,我形体陨落,如今只剩一丝残魂,想必也撑不了多久。你且勿言,听我传你一份《万法同生心经》。”
随之,闻苦大师空灵的声音响起,四周一片祥和。只听了两遍,寒飞已经将闻苦大师所言记下。
闻苦待寒飞复述一遍之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轻轻抬手,那颗乳白色的珠子飞于掌上。“今日,我就将这珠子传于你。记住,万万不可让他人得去。”
“前辈,此物想必是佛家圣物……”寒飞虽不知这珠子是何物,但隐约觉得此物事关重大。闻苦大师听后眉头微挑,“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他左手捏了一个法诀,朝着上方打去。片刻只见,一个金色的佛字出现在寒飞文府的屋顶,发出熠熠光辉。
“我既传你心经,你已为我弟子。如有佛门中人管你讨要此物,他见此佛字,心必知晓利害。”闻苦大师话语之间竟有冷厉之意。
寒飞一时呆住,过了片刻,他才双膝跪倒,喊了一声师父。
闻苦大师望着寒飞,脸上笼罩着一层圣洁的白光,“我去之前能收你为徒,心已足矣!熟读我传你心经,可将神魂纳于此珠之中。其中奥妙,你日后自知。飞儿,为师将去,送你两句话。”
寒飞他连忙点头。只听闻苦大师清朗出声,“以天下苍生为念者,秉天地正气,正必胜邪!第二句,滚滚红尘,缘起缘灭。随他去,则心无挂碍!”
说话间,闻苦大师的身影越来越为透明,几乎消失不见。“师父!”寒飞蒙闻苦大师传经授珠,早已将他当做了可亲的师长。尤其是闻苦大师刚才的一句“飞儿”,让寒飞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要知道,当初母亲也是经常这么叫自己的啊!
“儒王等人下落我已尽数告诉师兄,你要尽快赶往潮音寺。去吧……”闻苦大师挥了挥衣袖,身影化为流萤,终于消失不见。
寒飞被闻苦大师袍袖带起的疾风一吹,朝着某个方向飘了过去。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漆黑一片。再仔细分辨了一下,原来自己仍旧躺在那个小山丘的半坡之上。
“好痛!”寒飞试着坐起身来,却感到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挣扎了几番之后,他这才慢慢站起身来。一股股柔和的天气元气沁入他的身体,寒飞觉得自己体内的伤口经过元气的浸润,竟然飞速地开始愈合。让他更加震惊的是,自己的神念竟然急剧增加,笼罩的范围几乎扩大了一倍!
“难道是那颗珠子的作用?”寒飞心中惊讶万分。
“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绿蛇从他头发中钻出,用尾巴拂了拂寒飞的额头。
“想不到,你还是对我不离不弃。从今之后,你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寒飞望着小蛇闪闪发光的眼睛,轻轻地说着话,“兄弟,我们以后就一起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小绿蛇在寒飞头发上一阵扭动,看起来对他所说的话十分高兴。更加神奇的是,小绿蛇身上居然发出了莹莹绿光。
虽然只有一只小蛇相伴,寒飞却觉得心底有了一丝温暖,自己不再是孤苦一人。他望着小蛇兴高采烈的样子,情绪也开始莫名地被其感染。“小蛇,既然我们是兄弟了,你叫什么名字呢?”寒飞望着小绿蛇问道。
“咿!”小绿蛇发出了一声鸣叫。
“唉,可惜你不会说话。”寒飞叹了口气,“看你浑身碧绿的样子,叫你小翠如何?”小绿蛇睁着比其他蛇类大上许多的眼睛,望着寒飞一动不动。
“哈哈,难怪你不高兴了。小翠这名字,怎么听起来像是个大姑娘呢!”寒飞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又看向小蛇,“算了,既然你是我兄弟,我以后就叫你阿弟吧!阿弟,就是你以后的名字!”
“咿!”小绿蛇听了之后,发出了兴奋的鸣叫。寒飞见了哈哈大笑,心中却涌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你是条母蛇,那可如何是好!?”
休息了近一个时辰之后,寒飞心中惦记着欧阳鸣,惦记着翰林院的众多好友,他分辨了一下大概方位,然后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黑暗中,小绿蛇阿弟盘于寒飞的头顶,散发出妖异的绿光。寒飞身上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行动间显得十分的僵硬。
半个时辰之后,一座小城黑黝黝的轮廓出现在寒飞视线中。他挺着身子,胳膊也不甩动一下,慢慢翻过一座小山坡,然后朝着小城走去。
山坡灌木丛之后,四个贼头贼脑的人在窃窃私语。
“老大,刚才过去一个人,为什么不过去打劫呢?”
“是啊,老大。再不下手做一笔生意,天就要亮了,以后几天的肚子又该咕咕叫了!”另外一人随声附和。
“你们懂个卵子!没看那个小子年纪不大,看起来十分邪门吗?”老大模样的人训斥道,“你看他头上发绿光,说不定是魔族高手。我们这么撞上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老大,我怎么感觉那家伙是一个鬼啊!”另外一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人颤巍巍地说道。
“鬼?!我看是僵尸!”不知谁说了一句。“兄弟,你这么一提醒,我觉得还真像!不是说前天晚上有人被食人僵尸啃掉了半个脑袋吗!?”啾啾啾……几声猫头鹰的鸣叫从他们身后传来,听得几人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远处的草丛中窸窸窣窣,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老大,你怎么跑了?!”“老大,等等我啊……”几声惨叫在夜空中响起,惊起了林中几只夜宿的飞鸟。扑棱扑棱几声,飞鸟在夜空中漫无目的地盘旋……
寒飞隐约听到身后有喊叫声,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却不知,因为阿弟之功,自己侥幸躲过了一劫。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寒飞才来到那座小城的近前。城门大开,里面没有车水马龙的情形,却见一片狼藉。眼前场景,不言自明,肯定是妖邪异族曾经在这里肆虐。寒飞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他穿过小城,继续朝着东南方向走去。
穿州过县,两天以后,寒飞已经进入了扬州地界。一路上,看见被异族凌虐的神州大地,寒飞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自从魔蛮妖三族入侵神州之后,往往是先派出小股精锐力量到繁华之地劫掠,然后大批人马在后方慢慢蚕食。
虽然扬州有潮音寺这座大靠山,但是边界郡县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异族的骚扰。这一日,寒飞来到一座名叫溪山的小城。此地距离潮音寺,还有五日的路程。此时的寒飞早已蓬头垢面,衣服条条絮絮,看不出青春少年的模样。
他走在溪山城内街道上,正要找一户人家讨口水喝,忽听身后一阵喧哗,“小秃子,哪里跑!”三个黑色身影从天而降,身上魔气滚滚。当中之人也是少年模样,脸上几条刺青分外扎眼。他的瞳仁黝黑,如有雾气在其中隐没。少年身边各站着一名大汉,他们身材高大,红色的头发稀稀落落,一看就是魔族中人。
“小乞丐,闪开!”当中那名少年转瞬擦过寒飞的身体,将他推到路旁,然后朝着前方掠去。身后两名大汉紧随其后。
“小乞丐?”寒飞心中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装束,随之笑了笑。自己这个样子,不是乞丐又是什么?
他再次转头看向前方,只见在那魔族少年的身前,两名光头僧人在一路狂奔。见此情景,寒飞立刻想到那两名僧人或许与潮音寺有些关系。他身为闻苦大师的弟子,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寒飞身体微动,紧紧跟在前面两拨人的身后。
魔族少年单手抬起,口中低沉出声,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身前不远处的两名僧人就木然前仆,就此倒地不起。魔族少年嘴角带着邪笑,来到那两名僧人面前,伸手一指。地上两名僧人竟然直直地坐起了身子,然后来到了魔族少年身前,垂手侍立。
魔族少年张狂一笑,眼角看向了只剩下零星几个人的街道。他的眼睛忽然一亮,然后就盯着某个方向一动不动。
寒飞本来想制止那魔族少年行凶,但谁知他手法诡异,自己来不及阻拦。现在看到魔族少年的目光盯住某处,寒飞也不自觉地转首,望向了那里。
不远处街边檐角之下,站着一名紫衣的女子。她面庞皎洁如月,蛾眉轻挑,俏生生立在那里,显得局促不安。
“小姐受惊了。你家在何处,不如我送你回去如何?”魔族少年走到少女身前。
“我……这后面就是我家,不用你送。”少女嘤嘤出声。
魔族少年没想到那少女会如此回答,他听了之后脸上显出一丝尴尬。“呃,既然如此,我去你家坐坐如何?”
“哈哈哈……”寒飞忍不住放声大笑。
魔族少年回头,一脸的阴厉,“你笑什么?!”
“我在笑,人居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寒飞向前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