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影子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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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十分钟后,他们开始起程,迈向秘阁内部。虽说邵然的脸色还是很白,可是在邵良的搀扶下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同时,邵然想着下次在进去的时候,自己可以提前准备一袋血,然后也就不会这么狼狈了,或许父母就是用了这样的办法。

在中层通向里层的路上,已经有了秘阁的感觉,开始有一些事物,小东西之类的。这与外层与中层之间完全的不同,他们之间似乎只是诱导作用,完全不会出现其他东西,而且若非是非常确定这里面秘阁的人,一般人绝对不会以为这儿会有什么另外的空间。

渐渐的,灯开始幽微暗黄,蜡烛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快到了。”邵然出声提醒着,也同时安慰了邵良。毕竟邵良他还小,而且对这个秘阁没有什么了解。不像邵然,他有着陌生的记忆,从那里可以知道家族的一系列的故事。他只是不说,不希望让他身边的弟弟受到心里上的冲击,他宁可选择自己一个人慢慢承受着,除非迫不得已,有些事烂在肚子里一辈子才好呢。

关于邵然的记忆,他起初是不承认的,可后来一件件的被证实,他才知道那里面的一切不是梦,不是放电影,而是历史,是真相。以至于和死人有关的邵良的事情,他也是从那里知晓的。直至将邵良的灵魂带了出来,他才更要抓紧他的良儿,不会让他再受一次伤害,那样的牺牲一次就够了。

在走近些,灯火幽暗,几乎是没有什么光亮了,四周一片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突然那最后的一点点光亮也消失了。你知道吗?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黑暗,可以吞噬了一切的黑暗。仿佛是置身于一片森林,你一直朝着森林里走着,到最后,你满眼的绿色,满眼的树木,任何的一个方向都是一样的。就是无际平原上,下了一场大雪,你处于中央,而你的周围都是白皑皑的雪,无论入眼的是什么,你所看到的都是一样的,从而使你的眼睛陷入一种盲目的状态,雪盲症大约就是这样形成的,找不到一个可以支撑的点。而森林中与雪中有异曲同工之妙,而此时的通道中,大约是心灵上找不到支点的感觉,从而插入你的中枢系统,使你麻木,最后与行尸走肉无异。

邵良的手开始抖起来,他很害怕这样的场面,黑色的,都是黑色的。他好像回到了那个魂居,没有遇到幽玄之前,那里面也是这样的,一般的黑,一般的无声,一般的死寂。那里面都是死了的人,他们一个个的怨气很重,到处发着神经,一副大条的样子。头发也是披散着的,乱成了一锅粥,或许看起来也想鸟巢,却不在水立方的附近。而且他们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是那种没有血色,没有平静的感觉,都是戾气,散发着,不可以触碰。以至于他们不会交流,也不敢交流,也不能交流。他们都是独立的一个个个体,他们从来不管他人的想法,都是只为了自己,自私的不行。就像是矿下坍塌,里面有几个人被困。在他们的面前,有一个火堆是用来取暖的,可是那火堆已经快燃尽了。而在他们的手中,各有一根木棍,如果每个人都将自己的棍子放进去燃烧,那么当还剩一根木棍没有燃的时候,救援人员就可以到达,他们就可以获救。可是最后他们却都死了,死在自己的手里。因为他们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想要去燃烧自己手中的木棒。其实,在那个时候,木棒已经不是木棒了,它就和柴火是一样的,它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燃烧取暖。其余的就算是有,也不可能会发挥出来,就算是发挥了,也是没有用的。而那魂居里的人,大约都是那样的。他们在一个公共的监狱里面,没有人可以出来,他们只可以在那个四方却是不小的空间里思考自己的问题,却没有人可以去开导他们,让他们减少一点愁绪。而他们自己只会增加,越来越多,控制本人的大脑。他们有时会自相残杀,杀到对方四肢分裂,骨肉分离。可是那里面的人都是不会转世的,因为他们连转世的选择都放弃了,他们只可以在这里一点点的悔过,直到最后明白了自己的错误,知道了自己致命弱点才会下地狱,然后在十八层中炼化,炼化成不知道是什么的丑陋东西,待好心人喜爱上他们,会为了他们牺牲自己的东西时,他们才会在选择一次,到底是喝不喝孟婆的汤,转不转世。就像是八尾猫总是帮别人完成他们的心愿,直到被帮助的人的愿望是希望八尾猫长出第九条尾巴,他们才可以成仙,这大约是相通的。可是当再一次面对决定的时候,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也不知是不是还是一样的选择。毕竟那里面的人哪还有什么好人,哪还有什么肯悔改的人?他们巴不得狠狠的折磨对方,看到鲜血像喷泉一般直直的向上喷出,对方却还是死不了,那种折磨人却还不犯罪的做法,地方,简直就是天堂。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这样。直到自己躺在地上,看着自己周围的人也都躺在地上,没有人完好无损的时候,他们才开心呢。就像那种修罗一样的浴炼,所有倒地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邵良不敢在想,他害怕那段的日子,他每天都东躲西藏的,提心吊胆。可是他没有做错什么,还是要和他们一样的参加战争。就像是兵临城下,君王指挥,将士听命,浴血反抗一样,国与国之间的城池之夺与百姓何干?可是最受伤的却还是百姓。君王可以跑,可以投降,可以自缢,他怎么办都会有人给他掩护,帮助他。就算是死后还会记入史册,好也罢,坏也罢,都是干了自己想干的事情了。可是百姓不同,或许两个布衣在交换定情信物的时候,另一个就沦为了马下亡魂了,而一旁的什么也不能做,他们是那样的无奈。是他们愿意吗?不,他们不愿意,要是他们不愿意就可以停下来,那该都好,可惜那都是不可能的。你无辜吗?无辜你也要受着。

邵良心里一直发毛,那个时候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而那种感觉没有人可以代替的,只有自己,自己要受着。他回忆着,他被人追着的场面。追他的人,眼睛充血,发丝凌乱,缺了一只胳膊,却还坚持要分解他。如果被分解了,那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之前的一切反抗就都化成灰了,因为分解就意味着成为俘虏,只听从主人的指挥,只有主人灌输的意念,邵良不想要被控制,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还有许多事情他需要得到一个解释,例如父母为什么要杀了自己。他记得那时候,他曾低三下四的跪着求着别人,绕他一条小命,他不止给那里的一个人磕头,一遍一遍的诉说着自己的苦衷,可是那些人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甚至是完全的忽视,他那么卑微低下仍然是没有人同情,到最后,他的心彻底的绝望了,他不在希望任何一个人可以履行他们之间对自己不公平的合约,他心灰意冷,不抱期望。

邵良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狠狠的摇着,晃悠悠的就朝着墙壁撞了上去,嘴里还不停的喊着,不要,不要。而泪早已在脸上纵横了。他猛的睁开眼睛,看到了邵然,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这大约是内部入口的最后一道机关,没有晕过去就可以进入内部了。要不是邵然在他的身边,邵良还不一定会被扔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