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某过去,谁敢挡某,某就跟谁过不去!”
“咚咚....”
数百冲在最前面的西凉逃兵,红着眼,撞在那一面面十尺高的青铜盾上。
“该死!这帮懦夫,怎么力气突然变这么大了。”
顶在最前排的西凉老兵面色涨红,大声囔囔道。
“这群洛阳杂碎,平日里就跟小狗一样怯弱温顺,今日怎么的,竟然一反常态,敢反咬主人一口。”随着压力渐大,又是一名西凉老卒几近不堪重负,骂骂咧咧道。
他们平日里都对这些洛阳收编而来的士卒,不屑一顾,甚至趾高气昂,但没想到今日,他们往昔看不在眼里的懦夫,却让他们感觉到自己就如同置身于大海的扁舟一般,随时都可能有被海浪倾覆的可能。
“给某顶住!吾等可是西凉的百战精锐,怎么能被洛阳这群酒囊饭袋给比过去。”
一名百夫长怒吼着,激励身旁的老卒,原先士气萎靡的西凉老卒,纷纷醒悟了过来。
对啊,他们可是驰骋西凉数十年,未尝经过一败的西凉铁骑,焉能输给这群窝在帝都里,成日只知道享乐的懦夫!
西凉老卒开始抖擞精神,都卯足了力气,咬碎了一口钢牙,脖子青筋涨得狰狞,使劲将盾牌向前推去,原本摇摇欲坠的龟甲阵,在这股气力支撑下,渐渐又变得牢不可破起来。
侯成身先士卒,一人一盾,就挡住三个壮汉的正面冲击,眼见局势稳定下来,他也不禁咧出一嘴黄牙。
倒是凌云见此,眉头微皱,但很快又松开。
人在处于生死关头,所迸发出来的力量是恐怖的,不知这龟甲阵,这所谓的西凉精锐,又是否能抵挡住这股人在生死之间,所迸发出来的力量。
凌云嘴角微微一勾,他很期待。
接下来,战骑在凌云的调度下,就像是一把钝刀,软磨硬泡,将外围的西凉败卒蚕食殆尽,不再直线突破过去。
原本还受西凉老卒积威影响的逃卒,在亲眼目睹外围袍泽一个个死去后,终于发出了宛若野兽挣扎般的咆哮。
原本还靠着血性,勉强撑住的西凉老卒,顿时感觉到压力大增,身子被强顶着后退,青铜盾缓缓犁过地面,划出道道深痕。
“该死,给某杀光这些叛徒!”魏续操起偃月刀,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着盾前的一人,就是一刀砍去。
血光乍现!
西凉老卒也纷纷抬起屠刀,毫不犹豫地朝着昔日的袍泽,他们所鄙夷的洛阳兵卒身上落去。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西凉败卒原本已是血丝遍布的眼眶,彻底变红了。
“他们不给吾等活路,那么我们便是反了又何妨!!”
鲜血的刺激,不但没有让这群洛阳士卒产生退怯之心,反而彻底激起了他们体内潜藏的凶性。
“啊!”
“汝怎敢?”
......
一杆长枪狠狠贯入一名西凉老卒的胸口,撕开了表皮血肉,隐隐还可以看清里面尚在蠕动的内脏。
迎着西凉老卒那诧异、不敢相信、恐惧的面庞,那杀了他的士卒,一脚将挡在身前的青铜盾踹开。
“完了..完了。”侯成看着同室操戈,火拼起来,已经杀到白热化的双方,双目无神,低喃道。
“哈哈...”凌云放出快意的大笑,一头黑发无风自动,澄澈的眸子慢慢变得血红,手中的龙戟上那狰狞的龙首,一对黯淡的龙目渐渐发出猩红色的红芒。
“咚咚...”如晨钟暮鼓,西凉重骑终于赶来了,带着厚重的马蹄声,再不过十米,就能凿击在战骑右翼上。
“小贼休得猖狂,胡文才在此!”一声爆喝,一名络腮骑将策马而出,满面的狰狞与愤懑,他如何不明白,造成眼前他们同室操戈的元凶究竟是谁,想到对方不过两千人马,却是闹得整个大营鸡飞狗跳,损失惨重,他就气得牙咬咬。
更别提经此一役,怕是以后西凉军的内部矛盾,就更加难以化解了!
念及至此,络腮骑将胡轸目光如电,仇恨地盯着那两千战骑尖端的男子。
此人就是一切祸事的开端,唯有以此人的血,才能将来令相国稍息雷霆之怒。
胡轸马踏枯草,携怒出手,手里的马槊带着他平生的气力,朝着凌云劈去。
这一槊,让寒风呼啸,让碎草纷飞,胡
轸甚至感觉在这一刻,天下他有,或许这是他平生劈出的最巅峰的一槊了,以后也未必再能劈的出像这样惊艳的一槊来。
“小子,到地下去忏悔吧。”
胡轸见到凌云至今都未回头,不由狞笑一声,心里暗自鄙夷。
怕是这小儿已经在他这石破天惊的一槊下,吓得不敢回头了吧。
马槊越来越近,甚至有飘荡起来的黑丝,被那锋利的槊头截断。
胡轸似乎看到了这让飞将都焦头烂额的小子,被他劈成两段的样子。
“铛!!”
一声金石交击中,马槊挣开了胡轸的双手,被震得高高弹起,胡轸目光带满了恐惧,他看到了自己原本长直的马槊,竟然硬生生被蛮力敲弯。
“你...”胡轸抬起已经发麻的双手,欲言又止,因为一对翻腾着血水的瞳孔,正冷漠地注视着他。
刹那,胡轸仿佛见到自己置身于一片尸山血海,无数的骸骨在血水里面沉浮。
一声惊天动地,振聋发聩的龙吼,震的血海翻腾,震得云分雾散,仿若天崩地裂。
胡轸抬起头来,见到他永生都难忘的一幕。
一条巨大的黑龙横亘天际,见首不见尾,见尾难见首,它庞大的身躯在血空之中舒展蔓延,蜿蜒盘动。
胡轸眼珠几欲跳出眼眶,浑身如置冰窖,连血液都在这股可怕的龙威下,隐隐被冻结住,停止了流动,身体颤动得更是可怕。
龙戟轻易撕开了胡轸的甲胄,刺穿了他的胸膛。
鲜血狂飙,血肉飞溅。
胡轸在凌云直欲撼天动地的力量下,死无全尸。
两千战骑骇然地盯着周身已经染满了黑色煞气的自家主公,胯下战马亦是受惊地倒退数步。
龙戟龙目不知何时变得娇艳欲滴,甚至那对栩栩如生的龙眸,不可察觉的动了动。
“啊!!”
凌云仰天咆哮,发出一声似人非人,似龙非龙的嘶吼声,星夜之上,一颗斗大的星辰原本释放出的明亮星芒,变得暗红,随后红芒大作。
碧波粼粼,一叶轻舟,一名须发皆白,浑身散发着飘渺气息的老者,抬头望天,恒古沧桑的目光,在见到那红色大星时,竟微微颤动起来。
远在幽州的一处山谷,胖老头摇头轻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逃是逃不掉了,但愿那臭小子,能抗住吧。”
西凉寨内,凌云已是疯魔,力能扛鼎的神力,一招一式,都会让数名西凉士卒倒飞出去,然后变成一堆碎肉。
不过半炷香,已有三百多名西凉士卒,丧命在了凌云手上,其中亦有西凉的老卒。
“怪...怪物!”这会不止是洛阳那些败卒,现在就算是一众久经沙场的老兵,也两腿战战,都想要离那个魔神一样的男人远点。
没有人敢去捋他的虎须,地下的断臂残肢,就足以让他们不敢向前,谁都不想像那飞蛾扑火一般,在没有任何回报下,就最后落个尸骨不全的下场。
“主..主公。”一名战骑轻呼道,想要惊醒凌云。
结果迎来的是一对赤瞳,以及夹杂着浓重血腥味的戟刃。
“主公!”战骑骑兵脸上露出惊惶,以及绝望。
“这凌龙渊疯了!”魏续喃喃道,侯成也是深有所感的点了点头。
连自己人都杀,不是疯了是什么?
龙戟带着音爆,轰炸般砸向那名战骑骑兵,其余战骑见此,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夫君。”
一声轻叹,一道飘渺空灵的声音轻轻传来。
千钧一发之刻,龙戟高悬在战骑骑兵头顶,刚猛的风刃,在战骑厚实的盔甲上,留下一道数尺深的痕迹。
那名战骑咽了口口水,侧目看着那离头顶不过一米的锋利戟刃,只觉浑身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一般。
“走..走!!”凌云嘶哑道,“从东门突围。”
“诺。”两千战骑毫不犹豫朝着已经缺口大开的东寨门冲出。
而这时,凌云眸子里的乌云血海,渐渐平息下去,半晌,又恢复成黑色的瞳仁。
看着已是一片狼藉的东大寨,凌云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
西凉重骑互视了一眼,这会才发现胯下原本瑟瑟发抖,止步不前的战马,终于开始不打颤了。
不过尽管战马恢复过来,但是这些西凉的百战精锐,却是不敢再追杀过去了,那一道浴血搏杀,视人命如草芥,宛若太古凶兽一样的如魔身姿,彻彻底底在他们心底烙下畏惧的烙印,若是凌云不死,今生他们怕是再难忘记今夜这一幕血色盛宴。
当吕布姗姗来迟时,天际最后一丝暮色也敛去,黎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