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问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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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孩童

话说那个孩童气喘吁吁所奔山中庙宇正是枫竹庙,亦是元屺派的分院,属兑月门门下院落。

枫竹庙坐落在云阳城南一茂密竹林之中,竹林绵延数十里,虽不高,却清俊隽秀,方圆百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云阳城太守陈步宣更是时常来此祭拜,以求步步高升。

曲径通幽处,一枯久老庙坐落其中,虽经风雨剥蚀,却依然禅韵深纯,平日里传来悠扬的钟声,飘向远方,好似那淳淳道法布散人间,沁人心魄。

枫竹庙简练古朴,却别具一格,惹人驻足。月色中的枫竹庙更令人心驰神往。

那孩童从荒野一路奔进一处矮房,这才停了下来,呼呼喘着粗气。

深沉的夜,如死一般寂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小孩名唤天朗,据说早年被丢弃在枫竹庙门外,被炊事堂烧水做饭的老头收养至今。

天朗被收养时才不过一岁光景。因他天庭饱满,目若朗星,故此老头给他取名天朗。

祖孙二人自此相依为命,天朗便在炊事堂扎下根来。

天朗这名字虽然好听,可他的命却并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连自己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每天除了帮老头挑水做饭,就是扫地编筐,要么就是被庙里的道官呼来喝去的做杂役,至于到讲禅堂听禅问道,则是极其奢望之事。

枫竹庙庙规极严,尤其是到讲禅堂听课,没有授课道长的批准,任何人不得擅入讲禅堂,违者将被重罚。

同时讲禅堂外常年有弟子值守,故此天朗还没进堂口,便会被职守的弟子轰了回来,可他偏偏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主儿,屡屡受挫之后仍不死心,只得另寻他法。

因大多数授课时间被安排在白天,晚上很少有课,故此晚上便很少有弟子值守,于是天朗便钻了这个空隙,每天都在夜里将自己手头的差事做完,胡乱吃几口饭之后便蒙头大睡,待到凌晨时分赶在值守的弟子上岗之前偷偷潜入讲禅堂,躲在大堂一角或者房梁之上竖起耳朵才可能听得授课道长的一章半句,时常是一天忍下来饿得眼冒金星,前胸贴后背了。

渐渐的,他的根基一天天的有了提高,听力也越发的灵敏起来,不需要很费劲便也能听得清楚了。再看看讲台下坐得东倒西歪的一个个人模狗样,天朗真想冲上去每人抽个大嘴巴,一个个占着茅坑不拉屎。

至于剑术,由于教场较讲禅堂宽阔许多,所以众弟子论剑时便都在教场,这也为天朗省了不少事,一有机会便跑到教场佯装收拾打扫,实则在偷偷的学剑。

耳濡目染,便也从中学习了一些擒拿搏斗的招法和无名的剑招,为了尽快摆脱被人欺负的囧境,便练习得更加刻苦。

虽不知晓剑道,却也无关紧要,只要能将欺负他的小子打趴下便够了。

为了实现这个宏大的目标,他还专门削了一把木剑来练,时间久了,木剑越练越平滑,他也练得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天朗的刻苦只有自知,而在枫竹庙其他道童眼里,这个野小子就是个异类,甚至被讥讽为野种,没娘养的,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什么时候生的。

每到此刻,天朗都怒火中烧冲上去与人大打一架,然后浑身是伤,衣衫破碎而归,他偏偏又不愿意去找爷爷诉苦,只得躲到没人处独自一人疗伤,而后攥紧小拳头发誓下次一定要他好看。

这伤口不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还是心灵上的改变,久而久之,他的性格变得即敏感脆弱,又暴躁易怒,好比浇了油的干柴,溅点火星就能烈烈燃烧起来。

也正是因此,他总被维持纪律的道官呵斥责罚,原本不是他的过错却也因顶撞上级被挂个触犯庙规、以下犯上的罪名,不许吃饭,不许睡觉,砍柴挑水,面壁思过,要不是炊事堂的差事没人愿意干,恐怕他早被扫地出门了。

每当被警告扫地出门的时候,天朗都要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伺机寻找着报复的机会。

收养他的老头虽然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却好像没看到一样,自己依旧是每天用他那干枯的手挑水、做饭,扫地,编筐,只要不是伤及天朗的性命,他一般都置之不理,视若不见,让天朗自行处理。

枫竹庙中的弟子以小孩子的眼光看共分为三等,一等的便是周边城镇里面大户人家的子弟,有官宦,也有商贾富豪。仗着当爹的有钱有势,一个个吃的嘴皮子油乎乎的,平日里在庙里耀武扬威,养尊处优,便是他们的师长也要敬他们三分。

只因枫竹庙上下的香火钱很大一部分都是他们的父母捐赠的,若是惹得这帮公子哥不高兴,回家抱怨几句坏话,估计半年的香火钱就没了,枫竹苗上下就得喝西北风。是以自上至下都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知道把他们送来只不过是为了借着仙廷道举占个坑,过几年便可高飞了,因而只要不闹过了头,便不会苛责他们。

第二等的便是家里有几个钱的,整日里大哥长,大哥短的围着这些个官宦富家子弟陪闹的孩子,好比是屎壳郎随屁飞,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们,趋炎附势本是人性一种,环境使然,也便污了他们。

第三等的便是家境一般或者清贫、没什么背景的孩子,他们大多做着低级的学徒。

若说有第四等人的话,便是天朗了。自幼无父无母,又不愿下山。

其实并不是他不能下山,只要愿意,一溜烟的功夫便可溜到山下云阳城,找个小店做个店伙计混口饭吃。

他之所以不愿下山,主要是因为收养他的爷爷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且爷爷年世已高,跳水做饭的活儿又多,他便更不忍心丢下老头独自一人而去了。

如此这般,时间一晃又是五六年光阴。

天朗已经越长越高了,越发像个壮小伙了,虽然脸上长着几颗雀斑,却丝毫掩盖不住他眉宇间跃跃而出的几分英气,只是没有得势的亲娘老舅做后盾,在这鱼龙混杂的枫竹庙,他也只能暂且这般沉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