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幂的脚步未停，一字一顿的轻声呢喃在梵音中响起，虽然是低咛，但商锦延几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的脸色，随着陈幂的话音渐起，慢慢凝重起来。
便是两个少女中被称为姐姐的那个，平静的脸上也升起一丝波澜，眼中的光芒微微闪烁。
以后自己又能做什么呢？陈幂依旧思绪万千。在这个世界上疲惫了之后，是找一块毫无人烟的地方独自舔伤，还是继续勇敢的冲下去。
又或者在自己即将老去的时候，会不会因为真的后悔自己毫无波澜的年轻岁月而痛苦流涕。
“灭！”
随着声音的落地，陈幂也停了下来，站在湖面上，梵音仿佛到达了一个顶点之后开始回落，慢慢的更加空灵飘渺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周围的光点如群星围绕着他，也渐渐的聚拢了起来。
他周身的星云图，一点点的缩小。
“他的冲境快完了，如果真的在这个过程中依旧没有凝聚道心，那么他的修炼途径就要止步于此了。”商锦延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有什么办法吗？姐姐。”年轻一点的少女突然问道。
另一个少女摇了摇头。
“好好的按照规矩寻求道心就是了，为什么非要去寻符合本心的道心呢。”年轻少女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愁容，“可惜了这一个灵兽一个神兽。”
“他的本心本来就不坚定，甚至不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才会这样犹豫不决，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做不好。”另一个少女沉思了一会，如此说道。
“好吧，姐姐把人家整个人都给否决掉了。”
陈幂舒了口气，再次睁开双眼。
自己要为孙睿睿他们讨个公道，要带着小傻去寻找那只白虎，要带着问我好好走下去，要去找顾小曼，要出去这个地狱见姐姐，要去做一些轰轰烈烈的事情。这些或许都做不到，但谁又能知道呢，自己或许都可以做到也说不定。
他缓缓的深处双手，撑向天空，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梵音、周围青白色的光芒，身体周围的星云图，如星体遇到黑洞一般，瞬间归入他的体内。
明亮的世界陡然暗淡下来，而后又像蓦然爆炸一般，一股无色的气体从他体内喷薄而出，夹杂着湖中巨大的水流，朝着四周滚滚而去。
众人面前各自出现一道屏障，抵挡着水流的冲击力。
风平浪静之后，陈幂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众人眼中，他看了看周身，脸上露出一股笑容，踏着水面走了出来。
商锦延撤掉面前的木制屏障，看着满脸笑容的陈幂，诧异的道：“凡落境？”
陈幂兴奋的点了点头，走到他的面前笑着说道：“谢谢。”
商锦延微微摇头。
“你的道心是什么？刚才我看你明明失败了。”莫小六连忙跑过来问道。
“追求，或者说是探索，就是我的道心。”陈幂笑了笑，眼神中多了一股坚定，又摊了摊手，“说不定只是寻不到道心的权宜之计罢了。”
“既然能到凡落，就说明你已经坚定自己的道心了，虽然我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不过只要符合你自己就行。”商锦延说道。
陈幂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远处的两个少女，正想道谢，忽然听了下来。刚才没注意，才是自己在黑夜里的视野竟然如此清晰，比起白昼来也不逊多让。
面前的两个少女的容貌，清晰的映入他的眼帘，但这正是他所震惊的。
站在稍前的少女看上去年纪十七八岁，身材小巧，颜如青梅，肤如茭雪，唇如含朱，柳叶弯眉，眉头轻蹙间一股轻灵之气跃然而出，一身青色罗衣紧束周身，给人一种英爽却绝不奔放的活泼感，一头如瀑黑丝及背，发间简单的带着几个发饰。
稍后的女子年龄双十左右，鹅蛋脸上平静如水，铅华自落，如霜中红叶，雪中凌梅，身材较之年轻女子更为高挑，也更加丰腴，清冷孤傲间多了一丝成熟，云袖迁腰间自有一股妩媚。
这二女一动一静，一约一婉，当真如林间梅兰，水中莲月，让这个黑夜都熠熠发光起来，陈幂竟一时忘了说话，呆呆的看着她们两个。
年纪稍轻的女子看他这模样哼了一声，眉头蹙的更深，拉起身后清冷女子便朝外走去。
陈幂陡然反应过来，正想说话，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也不再挽留。
“啧啧，已经走远了，兄弟。”商锦延露出一丝轻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幂脸色微红，转过身来：“是我的错，只是没反应过来，连道谢都来不及，反而让人生厌。”
商锦延哈哈大笑：“没事，谁遇到她们都是这样的，不过为兄倒是知道一些她们的情况，要不要给你说说。”
陈幂苦笑了一声，连忙摇头道：“只是一时看呆了而已，倒是没这方面的想法。”
商锦延以为他好面子，也不再说。
……
“姐，你看看他刚才看我们的样子，一看就是个色胚。”谢韵儿看向谢妤雪，嘟着嘴气呼呼的说道。
“好了好了。”谢妤雪笑着摸摸她的脸，又不是没被人这么看过，有什么好生气的。
“当然生气了，明明帮了他，还为他担心这么长时间，都没来得及问问他，就被他气跑了。”雪韵儿哼哼的说道。
谢妤雪白了她一眼：“还不是你嘴太快，没帮着别人不说，差点误了别人的修行。”
“谁知道他这么奇葩，修个道而已，整的玄玄乎乎的，直接凝结道心不就行了。”谢韵儿没有丝毫的我错了这样的感觉，撇撇嘴毫不在意的说道。
“他跟我们不一样，你想想，我们从出生的时候，就注定要走修炼的途径，他们只是普通人，来这个三个月而已，才刚刚见到所谓的修炼，哪来的及坚定道心。”谢妤雪幽幽说道，“不过他倒也会取巧。”
“姐你怎么为他说话，刚才不是还看不起他的吗？”谢韵儿哈哈大笑了一声，朝着谢妤雪扑了过去闹了起来，“你看他邋邋遢遢的。”
谢妤雪伸出手推开她：“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而且能让白虎诸灵自愿跟从的人，又怎会是这般不堪的人。”
谢韵儿点点头，一副认可的模样兴奋的说道：“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们本来就是去看白虎和诸灵的，你看那只小白虎，只到我小腿肚上，好可爱，诸灵也是，我只听过从来没见过，没想到是这样绿幽幽的小东西。”
她双手合十放到脸上一侧，做出一副陶醉状，忽又说道：“姐，我们把它们抢过来怎么样？”
谢妤雪苦笑的摇了摇头：“别瞎闹，你忘记师傅和父亲在我们来之前一再强调的事情了。”
谢韵儿嘟嘟嘴：“不就是不让惹外来者吗，他们也没来过这里，你没看到他们多弱吗？”
谢妤雪露出一丝微笑，如玫瑰盛开，她拉住谢韵儿的手，谆谆告诫道：“你想想你从修炼到凝结质灵，从虚灵到凡落花了多长时间，你再看看刚才踏入凡落境的那个人，他只用了三个月或者更短，而且从他入境的动静也能看出，他将来未必平凡。外来者五百年一次盛典，自有其道理，你别乱闯祸。”
谢韵儿掰着手指头说道：“我只用了五个月，他也只比我少两个月而已。”
“你……”谢妤雪一怔，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她一眼。
“嘻嘻，我跟你闹着玩呢姐。”谢韵儿抱住谢妤雪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我知道轻重的，不惹祸不惹祸。”
谢妤雪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又露出一副担忧的模样：“我本来还想留下来问问那男子十六字真言的事情，他应该没见过才是。”
“对不起啊，姐姐。”谢韵儿头拱到谢妤雪的怀中，不好意思的说道。
“唉，没事，以后有机会或者碰到商锦延再问吧。”谢妤雪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雪韵儿点了点头。
……
“子强，有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问。”商锦延犹豫着说道。
陈幂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
商锦延舒了口气：“我看你在踏入湖中的时候曾经吐出十六字真言，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的。”
陈幂皱着眉头想了想刚才的场景，自己脑海里的确浮现出十六个字体，自己也曾读出来，当时不过是以为破境时自然出现的，可看此时商锦延和莫小六的眼神，显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没有回答问题，反而好奇的问道：“十六字真言是怎么回事？”
“我听我师傅说过，泥犁世界的极边之境的十六个方位各镇压这一个通天的人物，每个镇碑上都写着一个字，读书老人把这十六个字收集起来组合的词语，就是你说的。”莫小六说道，然后他看向商锦延，见他认同的点了点头，又继续说下去，“‘心念动处，随业流转；诸法缘生，缘法还灭’。或许读书老人刚把这句话公布的时候，很多人会研究它，但所有人都没什么结果，久而久之便也淡了，那时候大概所有人都觉得这十六个字没有用，可是后来有个人从中悟出了一套灵技。这个人因为这个灵技，成为了一代泥犁之主。”
“而这个灵技，就是令所有人为之疯狂的天阶灵技！”
陈幂愣了愣，皱起眉头。
商锦延摇了摇头，解释道：“或许现在的你还不理解天阶灵技的名头和威力，不过当你真正明白的时候就会知道，他对泥犁世界，甚至天界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陈幂点了点头，主动说的：“前几天我偶然碰到一个传送阵，进入一个已经不知毁坏了多少年的残城，这句话是在一块巨石上看到的。”
旁边飞舞的问我愣了愣，随即不着痕迹的掩去。
商锦延皱起眉头思考了少许，问道：“上面还有其他的话吗？”
陈幂摇了摇头：“当时不知是什么，也未必用心记下来，只是今天不知为何又在脑海中浮现，倒没想到会对破镜有用。”
商锦延点了点头，不再多问，拍了拍陈幂的肩膀道：“好了，还没恭喜你破镜呢，没想到只用了一夜的时间就突破凡落，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
陈幂点头称谢，看着商锦延想着远处走去。
“真的再没有其他东西了吗？”莫小六看商锦延不再询问，脸上现出急色。
陈幂坚定的摇了摇头。
莫小六叹了口气，转身向后走去。
陈幂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脸色复杂。
“大爷，为什么骗他们。”问我飞到他耳边诧异的问道。
陈幂莞尔一笑，觉得问我倒不怕他，什么都敢问，他小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这话是凭空出现的，你相信吗？”
问我头摇的像拨浪鼓：“既然是这么厉害的东西，当然不相信它会无缘无故的出现。”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陈幂摊摊手，做了个无奈的神色，“可是这段话的确是凭空出现的，虽然我知道肯定有其他原因，以后或许会找到答案，但在此之前，如果不寻个理由堵住他们，他们或许真的以为我怀有其璧。”
问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陈幂叹了口气，其实他觉得商锦延大概已经知道他在说谎，否则的话，他不会对传送阵毫不关心。
但是即便如此也没办法，如果真的告诉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或许更不会信。
陈幂看了一眼商锦延睡觉的地方，摇了摇头，向着另一个方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