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一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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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隔离审查(上)

张国臣从党校回来后,稍事休息,还未上班,就听到国飞出事的消息。其实,在省委党校学习期间,张国臣就听说交警队交警索贿受贿的事,他当时打电话给张国飞,问了这事,问张国飞参与这事没有。张国飞也没瞒着,说上路的交警,还没有不受贿的,自己当然受贿了,但比起其他交警,比起交警队长,哪怕是中队长,自己也是小巫见大巫,可算得一个清白人。

其实,对这类事,张国臣也清楚,县里领导哪个不清楚,公安局长不清楚?政法委书记不清楚?********不清楚?都清楚,只不过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罢了。如今风声紧了,中央重视了,下面总要抓一下,谁顶风违纪,抓到就是典型,就会重处。对于弟弟张国飞,张国臣也只是提醒一下,让他注意,至于张国飞收了多少钱,在哪收的,张国臣也懒得过问,交警队那么多人,天塌压大家,张国飞置身其中,不可能别人都浊,唯他独清,否则他就是另类了,会在那呆不下去的。

张国飞被纪检委的人带到县城一家宾馆里。与张国飞一同被纪检委带走的,还有他所在中队的中队长,其他交警,还有辅警,一共十几个人。县纪检委直接办案,没有公安局的人,也没有政法委的人,这下看来是来真的了。

张国飞接过那几张信纸的复印件,看到自己的亲笔字,自然熟悉;写在交警队信纸上的,是当晚交来钱款驾驶员的名单,一共多少驾驶员,每个交多少钱,一共多少钱;然后,是张国飞所在中队交警辅警的名字,还有中队长的名字,名字后边是所分钱数;名单最后一行的下面,专列一行,写了当晚一共收到多少钱,一共分掉多少钱,还剩多少钱,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这是几年前的事了,张国飞凝神想了一会儿,觉得有这么回事,只是记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张国飞心乱如麻,翻看信纸的手,有些僵硬,面颊清一阵,白一阵,想保持镇静,极力控制自己,以防心里防线崩塌。“一定要沉着冷静,若无其事,不要惊慌。”翻到第三页,信纸上还注明了日期,年月日写得清清楚楚。张国飞看到这里,虽然极力保持镇静,却也仰制不住面部表情变化,双眼有些模糊,双手不自觉地抖动着,想着自己平时三个月不写一个字,即便非写不可时,写出的字也像鳖爬的一样,有时自己都不认识,可写在眼前信纸上的字怎么这么清晰,真是奇了怪了;尤其年月日,竟然写到日,也就是说,这三张信纸,把那一晚所收的钱,记录得清晰无比,完完整整。

张国飞在惊慌之余,马上想起:“这是刘丽凤所为。这几张信纸自己不会放在中队,不会乱放,这是一定的,一定是分过钱后,小心装在自己身上口袋里,准备带回家销毁的,没想到,竟然忘了这事,被刘丽凤洗衣服时发现了,刘丽凤发现后,并没有烧掉,也没有给自己讲,而是偷偷保存了起来。刘丽凤太有心计了,这个女人,毒蛇,比毒蛇还毒。”张国飞后悔不及,悔恨交加,如果此时刘丽凤就在眼前,张国飞会把抓过来,撕成碎片。

而事实上,刘丽凤却兴致勃勃,享受着深秋的阳光,漫步在沿江的一座城市街道上,与自己的姐姐一起,边在旅游,边在静候张国飞倒霉的信息。

还好,张国飞仔细看了一遍他的拙作,他亲笔记录在张国飞名下的那晚分钱的数额只有三百元。“三百元不是个大字数目,也许不会是大问题。”张国飞想,“即使这是板上钉丁的事,也不能轻易承认。坦白从宽,牢底坐穿。不能承认,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只能这样了。”

张国飞在宾馆呆了两天,几乎没有睡觉,而纪检委的人,则是轮流值班,不断给张国飞施加压力。第三天晚上,张国飞有些撑不住了,连天不能休息,不能合眼。十月末的天气,房间里已凉气袭人,尤其到了下半夜,更是难受。憋在这么个房间里,四周窗帘紧闭,头上的电灯出奇地亮,夜尽时,更亮,如坐在正午的太阳下,刺得眼睛受不了。张国飞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又担心承认了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三天来,张国飞一直解释,“我写在信纸上的东西,是胡写的,闲着没有事瞎写的,给同事开玩笑用的,不能说明什么。你们想想,再笨的人,也不会把这事写在纸上,自己给自己惹事,天下没有这样的笨蛋。”

但纪检委的同志心中有数,这三张纸不是假的,绝对是真的,是他们分赃的真实记录。这三张纸只是个引子,三张纸之外,还有更大的问题,更深的黑幕。那个大眼睛的纪检一室主任是负责张国飞案的主要负责人,和大眼睛一起的,还有两个年轻人。这两个年轻人一高一矮,高的约有一米八,矮的只有一米六多点,他们可能是进入纪检委不久的大学生。三位轮流向张国飞发问,不紧不慢,很有耐心,却态度坚决,像是要和张国飞一起在这过年似的。张国飞心里既怕又气,他实在不想在这里多呆,哪怕是一小时。度日如年的日子,张国飞今生还没有过过,今天一尝,实在难受。

张国飞认识那个大眼睛,大眼眼对张国飞也不陌生,都是一个县城的人。但大眼睛一点也不徇私情,天天都到张国飞这里来,天天都很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在恍惚中,张国飞听大眼睛对两个办案的下属讲:“承认了,就把他放了。都是一个县城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抓紧让他签字画押了事。这事,没有边,搞多大都有可能,适可而止好了。”

大眼睛和两个下属又说了一气什么,然后,走近张国飞,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这信纸上的字,是你写的吧?你看,你不常写字,平时,你们上班,也几乎不用写字,就是月月领工资,也不用签字,直接打到工资卡上的。你说你在这几张信纸上写的字,是写着玩的,恶作剧,我们会信吗,稍有些常识的人,也不会相信。你写的这这三页信纸,你的同事看后都有印象,你不承认,没有意义,这样干耗,你觉得值得吗?你可以不承认,你不承认,我们只好陪着你,我们不急,这是我们的工作,一个月也行,两个月也行,陪你半年也不是不可能。还有,和你一个中队的同事,他们都承认了,我不是给你说假话,看,他们承认的材料就在我这个包里,只是不能拿给你看。我们也不想挖太深……你比我清楚,交警队里,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些什么关系,这事挖下去,没完没了,我们想适可而止。你这个态度,不仅你过不了关,我们办案人员也过不了关。你说你睡不好,我们也睡不好。接下来,你会更睡不好。你说你高血压,血糖高,我相信,如果这样熬下去,想想你的身体,别自己给自己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