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陈梦茹都没怀疑过张国臣,在陈梦茹眼里,张国臣是本分老实的,既没有政治靠山,也没有显赫的家庭,父亲做了一辈子仪表副厂长,最后将就着,能算个股级干部。张国臣能有今天,纯属个人奋斗的结果。在组织部工作十余年,小心谨慎,不敢越雷池半步,这么大一个个头,见到比他矮很多的组织部长,总是弯下腰来,低下头去,不敢昂首挺胸。这么多年下来,他都有点驼背了,都是在组织部领导面前,在县委大院领导面前直不起腰来造成的。
在改革开放初期,八九十年代,以有情人为荣的起始之秋,张国臣也没有沾花惹草。张国臣做乡镇长,党委书记那么长时间,吃住在乡镇,他那住的地方,陈梦茹一次也没有去过,哪怕是周末,女儿放假,陈梦茹也没有在张国臣工作的地方住过一宿。一次,张国臣的几个好朋友带着家属一起去他那玩,陈梦茹带着女儿也去了,吃了中饭,接着游湖,又吃了晚饭,张国臣送走朋友,要留陈梦茹和女儿过夜,陈梦茹硬是没有同意,连夜回到了县城。在陈梦茹眼里,张国臣工作的乡镇,她是一个晚上也过不下去的。当初张国臣被派往镇里做镇长时,陈梦茹是不愿意的,还生气地说:“你就不下乡,难道会开除你公职不成?”
与张国臣家相比,陈梦茹则是干部之家,母亲是一个大厂的党委书记,父亲也做到县局的一个副局长退休,在这个县城,算是官宦之家。在陈梦茹看来,当不当官无所谓,挺直腰杆做人才是最主要的。陈梦茹看不惯张国臣对上级领导奴颜媚骨的样子,把个直直的身子都弄弯了。在张国臣的仕途之路上,陈梦茹没有帮上忙,不是陈梦茹父母不想帮忙,而是陈梦茹不祈求父母帮忙,她让张国臣自生自灭,她想让张国臣平凡一生,如结婚伊始时那样,买菜,做饭,一直这样做下去。张国臣在县委组织部工作时,天天回家做饭;张国臣在乡镇工作时,陈梦茹常常到娘家吃饭。如今,陈梦茹退休在家,母亲年纪大了,不能再到母亲家吃饭了,自己做起饭来,可做得饭菜连女儿都不愿意吃。陈梦茹想让丈夫早早退休,继续履行结婚时,丈夫的家庭妇男角色。
对于丈夫,陈梦茹是满意的,只是丈夫做官后的忙碌和应酬,让陈梦茹有诸多不如意。然而夫荣妻贵,在同事朋友和家人面前,随着张国臣官职的升迁,职权的扩大,陈梦茹也确实感到权力带来的好处,周围的人对她更客气了,年节家里贺客盈门,再不用自己买年货了,手头也宽裕了,再不用精打细算,到超市买个东西老看标价,拿拿放放了。
让陈梦茹不满意的是,张国臣身体大不如前,生龙活虎的劲头,过了四十五岁就大大退步了。在乡镇工作的那会儿,张国臣每每回家,总觉得很累,以前,每三晚必须进行一次的功课,也变得如县城的三四层结构的楼房那样,少之又少了。张国臣也想积极些,再积极些,甚至一上床就****着身子,连内衣也不穿,贴住陈梦茹,寻找刺激,甚至还把陈梦茹剥得精光,抚来弄去,转轴拨弦,“轻拢慢捻抹复挑”。陈梦茹来了精神,催促着,拉扯着,让张国臣上来,“受不了了,受不了了,”陈梦茹说,“上来呀,上来呀!”陈梦茹闭目遐想,呢喃有声,无力地拉扯张国臣,张国臣压向了女人,用尽浑身力气,终于挤了进去,却不敢有大的动作,生怕一不注意,会再度退缩,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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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臣白费一遭劲头,终是柔中无刚,再看看陈梦茹,已是沉沉睡去,也就累极而眠,一觉天亮。然后,张国臣似乎又来了精神,扳转女人,翻身而起,势不可挡地欲完成未竟之大事,熟睡中的女人立即清醒过来,迎合着,享受着,一会抚着张国臣的双肩,一会儿举起手来,抓抓挠挠,抬脖屈膝,任凭这头雄狮张满风帆,乘风破浪。张国臣心有余悸,不敢停息,一股作气,竭尽全力,终于圆满完成了任务。于是,起床,洗漱,做早餐,抓坚吃下肚去,换上衣服,下得楼来。小车已在楼下,司机下得车来,拉开车门,张国臣坐进车里,去往镇里,开始了一周的迎来送往。
睡在床上的陈梦茹还没有从那一意境中解脱出来,却也没有了困意,想着张国臣虽然有点不像男人,却也卖力,尽心尽力,勤能补拙,勉强及格。
如今,这个所谓的凌晓榭,这个女人的周末来电,让陈梦茹不踏实起来。想到张国臣每每回家一趟,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样子,一个月也难得和陈梦茹一次,更让陈梦茹觉得,张国臣有些异样。小别胜新婚,不知有多少次,陈梦茹回想着,张国臣出差一周,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事,那个晚上,必定是一场酣战,酣畅淋漓。一个晚上过去,陈梦茹第二天起来,总能一扫多日的平凡与单调,精气神久久不消,人如桃花,心如童贞般纯净透明。如今张国臣的这种劲头再也没有了。做副县长时,一个月还有那一两次的,调到市里,远离了老婆,十天半月难见一面,偶尔回家一趟,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激情,知夫莫如妻,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不行了?陈梦茹跳广场舞时,时不时与同事朋友说起这事,同事朋友总是夸耀自己的那一半年轻着呢,威风不减当年,一个星期没有个一二次,消停不了。“现在什么生活条件?”朋友说,“现在的五十多岁,如同过去的三四十岁,孩子离手了,一下清闲了,正是两口子二春盛开的时候,说你对象不行,那一定是有了什么问题,不能说是正常。”
“难道张国臣这么快在外边就有人了?他也有这个胆子了?那个女人是他的同事?下级?还是同学初恋?”陈梦茹真想按着那个凌晓榭打来的手机号码再打过去,又一想,这样不妥,毕竟,也只是一个电话,说明不了什么。陈梦茹恨自己当时没集中精力详细听凌晓榭到底说了什么,只是零星地听到了几个词。“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陈梦茹想,“以后,多留个心眼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