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天，有些疲惫，夕阳西下，坐在皮椅转上的张国臣，把椅子转了一个角度，透过南向窗口，可以看到工业园区高高矮矮的厂房和片片厂区。厂区里少有行人，有些冷清，春节的气氛依然，工厂尚未开工。过了元宵节，才算过完了春节，离元宵节还有几天，自己呆在这间办公室里的时间不长了，过了元宵节，就要去市里上班了。张国臣想，从参加工作起，自己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崇河县城，如今，到了这个年岁，快到六十的人了，却被调到了市里，老了老了，却要离开老地方了。如果自己年轻，比如四十多岁，对这次调到市里去，一定十分高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市里的机会总比县里多。这次调动则不然，是平级调动，到市农业委员会任副主任，比起在县里做副县长，农委副主任，算是一个闲职了。也好，张国臣想，这是上级对自己的照顾，把自己从繁忙的工作中解脱了出来。
其实，早在春节前，张国臣就知道自己的工作岗位要变动了，只是不知道会是这么快。节前，在一个饭局上，********曾问过张国臣，听市委组织部说，要从县里调一批干部去市里，从市里下派一批干部到县里，主要是副处这一级，********说：“这是市委市政府的意见，可能年后就要实施，我上次去市委组织部，听说有你的名单，怎么样，你愿意不愿意去？”
“我听从上级安排，下级服从上级，这个组织原则，我遵守。”张国臣毫不含糊地说。
“我这是和你随便聊聊，你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组织也要征求个人意见的。”
张国臣想问********：“你是个什么意见，你想让我调到市里去吗？”却不好这么直接问，只好说：“在哪里都是为党工作，自从参加工作以来，我还从来没向组织上要求什么，我能打听一下，我到市里哪个部门吗？”
“可能是农委吧，平级调动。”
张国臣谢了********，表示服从。
从县里向市里调干部，从市里向县里下派干部，这是一种正常的干部交流方式，不新鲜。从市里下派干部到县里，一般都是副县级。在市里本身就是个副处级，派到县里一般情况下，会任常委，常务副县长，或副书记，任个代县长也常见；在市里属正科级，在市委政府大院工作的，下派后，一般会升半级，任副县长。
而县里上调的干部，情况就复杂得多。一个副县长，调到市里，可以是平级调动，如任个副局长，副区长什么的，也可以升半级，任正处；一个县长，调到市里，任个市局局长，虽是平级调动，也算重用，大多会任市局党委书记兼副局长或政府副秘书长，或市政府哪个处长或主任，当然，升任副市级的也有；一个********，调到市里，就难说了，如果在县里做得非常好，深得上级满意，一般可以做个副市长，可以做一个政协副主席或人大副主任。如果是为了给别人腾位子，到市里也只能平级按排，如市委副秘书长，或某个局长。总之既有成规，又没有具体标准。
张国臣调任市农委副主任，那是标准的平级调动。这个职位不像副县长那么忙，那么多事情。********虽说没有正式和他张国臣谈话，但张国臣明白********的意思，表面上，********是征求他的意见，实际上，已成既定事实，自己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明眼人都知道，从县里上调干部，市里总会征求********的意见，如果********不同意，市里一般会尊重的。如果********对身边的某个干部不高兴，他就可以利用干部调整交流的机会，给那个干部挪个窝，让他离远点，以便把自己喜欢的干部弄过来。
走是肯定的了，张国臣想，到市里也好，大半辈子都在县里工作，这个年纪了，去了市里，再做一段时间就可以退居二线，成为闲人，退休手续一办，就可以安稳回来，还到崇河县过日子。当然，也还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退休后，也不回县里了，就住在市里，毕竟，除了工作外，市里还有自己的牵挂。最好的选择是，市里县里两头跑着过，这是最理想的一种生活状态了。计划赶不上变化，设想是好的，现实是多变的，一切只能根据当时当地变化了的情况做决策，现在就去规划退休后的生活，未免太早。
这边，过了元宵节，张国臣就要去市里报到了，暂且不表。我们再把目光转向已在市里一家房地产公司工作的谢晓玲。
谢晓玲比以前更加年轻，也更加漂亮了，身材曼妙，肤如凝脂，穿着一身藏青色西服职业装，衬着白色衬衣，开着一辆心爱的红色越野车，标准的一个城市白领。谢晓玲把车停在办公楼前，身上裹着大衣，走进一楼大厅，大厅里热风拂面，暖意融融，虽已立春，门外仍然滴水成冰，真是里外两重天呀。大厅前台穿着海蓝色职业装的四位售楼小姐齐声欢呼道：“副总监早上好！”谢晓玲笑意盈盈，瞟了一眼售楼大厅，有稀稀的顾客在沙盘前驻足，谢晓玲走向楼梯，转到二楼，经过大厅，走向门牌上写着“营销副总监室”字样的办公室，打开办公室，走了进去。一位销售内勤立马跟进来，端起沙发上的茶盘茶具，走了出去。
谢晓玲把大衣挂在衣架上，理了一下披肩长发，坐在宽大的紫色办公桌前，转动一下皮转椅，开始了一天的紧张工作。
去年十一月前，谢晓玲还是一个普通的销售经理，元旦刚过，即被提为销售副总监。其实，谢晓玲并没有特别的销售才能，她觉得，与身边的小姐妹相比，她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论学历，她谢晓玲是本科，可身边的小姐妹本科生多了；论长想，她固然算漂亮一族，可小姐妹们个个如花似玉，在房地产销售行业，做置业顾问的，有几个长得难看的？长得不好看，是进不了房地产公司做销售的。
谢晓玲所在公司，每个月都要评选销售冠军，按销售的商品房数，销售资金额，资金回笼率等几项指标确定，从高到低，依次排名，第一名冠军，你二名亚军，第三名季军……一直排到前五名。在房地产公司工作的这两年，谢晓玲发现，那些销售业绩最好的售楼小姐，却不是最漂亮的售楼小姐，看来，这销售量还真不能与售楼小姐的美丑直接挂钩。谢晓玲清楚地记得，在去年十二月销售冠军评比中，冠军是一位个头比较矮，且又有些胖的售楼小姐，按说这位置业顾问长得不难看，但在美女如云的营销部，实在有点不起眼。
在这个准三线城市，最近几年，楼盘销售一直不怎么好，预计以后也不会出现人流如潮，争购楼盘的喜人局面。房地产的高潮期已过，现在，除了一二线大城市、省会城市楼盘仍然火爆外，三四线城市，已是秋水微澜，不会出现大潮大浪了。谢晓玲也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对楼市有研究的，一开始，谈不上研究，是喜欢，现在，不仅喜欢，而是有爱了，就像她对张国臣那样，一开始是喜欢，糊里糊涂地喜欢，后来，发展到爱，到一身相许，不求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