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用文字摆平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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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做官的捷径先做贼——说混江龙与滚海蛟

李俊

出身籍贯:庐州(今安徽合肥市)

职业:

基本经历:浔阳江上的好汉。宋江被发配江州,在催命判官李立的店中喝酒时被麻倒,幸亏李俊相救。后被穆弘兄弟追杀,宋江逃到江上,又被“船火儿”张横江中抢劫财物,危急时刻,又是李俊赶来相救。浔阳楼宋江写反诗,被绑押刑场,梁山好汉劫了法场,李俊、李立等众英雄来迟一步,二十九名英雄“白龙庙小聚会”,上了梁山。李俊一身水中好功夫,宋江攻打方腊得胜回京,兵马到苏州城外时,李俊假装中风,要求把童威、童猛二人留下照顾自己。随后打造船只,与征方腊时所识兄弟费保等到暹罗国去了。

身高:不详

相貌:

星座:天寿星

性格:容貌粗鲁,内心小心。

爱好:饮酒

社会关系:

基本评价:李俊是看破宋江头顶光环的大师,李俊是成大事的人,不与一般竖子谋,李俊的到海外寻找出路,是独立人格的外显,不像燕青的隐居,燕青的法子和当年范蠡一样,作陶朱公那样的暴发户。而李俊则特立独行,眼高于顶,是独立的一棵树,在暹罗实现了人生的理想。这是吓死做宋江也不敢做的梦。

做贼与做官的道路有时是相通的,两点之间直线的距离最近,贼和官看似水火不容,互不搭界,但内里的弯曲多了去,看水浒就能悟道,做官的终南捷径是做贼,想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水浒里,混江龙李俊是个知进退的江湖李大哥,在催命判官李立酒店和浔阳江张横的船头两救宋江,特别是不怕官司不怕天的张横见了李俊也是一口一个李大哥,但李俊介绍张横的时候,我们有了黑色幽默的感觉,蛮横不讲理,劫掠了财货,还要人选择是吃板刀面或馄饨的家伙,居然做的是稳善的生意:“这个好汉却是小弟结义的兄弟,姓张,是小孤山下人氏,单名淇字,绰号船火儿,专在此浔阳江做这件稳善的道路。”宋江和两个公人都笑起来。

这生意确实稳善,不留痕迹,尸骨归于鱼鳖。

我们说李俊,我以为李俊的绰号可能来源于滚海蛟,有人请教沙河先生“滚龙”一词。流沙河先生解曰:“《水浒》里有一个‘混江龙’李俊。宋代笔记《桯史》里有一个郑姓海盗叫‘滚海蛟’,后来受皇帝的招安,让他做了官。他当了朝廷命官后,如果把‘混江龙’来对‘滚海蛟’,真是绝对。其实‘混’与‘滚’应是一个意思,《孟子》上说:‘源泉混混,不舍昼夜。’这里的‘混混’就是‘滚滚’,表示泉水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属通假。‘滚’字也同‘辊’,表示圆的滚筒,如辊子、辊轴;纺纱厂还有一种‘皮辊花’;古代戏服有一种叫‘衮袍’,也念GUN。所以‘滚龙’就是‘混龙’。”

有人说,“混江龙”本是一种治河沙的工具,宋代为清理黄河泥沙,发明了一种巨大的铁耙,搅动水底泥沙,使之随水流入海。这种铁耙叫“辊江龙”,又叫“混江龙”。李俊绰号“混江龙”,有翻动江河之意。

但我以为,流沙河先生的话了逗出了一做官捷径,做贼和做官,自古官匪一家,贼越大官越大,流沙河先生说的郑姓海盗,名郑广,这故事来源与岳飞的孙子岳珂在其编撰的《桯史》:海盗郑广,在莆田和福州一带啸聚亡命之徒,能以一当百,官军不能战胜。自号滚海蛟。皇帝老儿下诏招安,赏给他一个不大不小的武职,容他效命朝廷。由于郑广做过海盗,同僚们对他无不侧目而视,没有谁愿意搭理他,这令郑广大为窝火。有一天早上,郑广进衙办公,见同僚们聚在一起谈诗论句,便主动搭讪道:“我郑广是个粗人,作了首歪诗,想献个丑,念给诸位听听,不知可否?”这些官僚们总把郑广看成异类,想出他的丑,听他要做事,以为是耳朵出了毛病,都伸长了脖子如长颈鹿和向日葵一般,都转向郑广,郑广便用官话朗诵道:“郑广有诗上众官,文武看来总一般。众官做官却做贼,郑广做贼却做官!”听到这里,众官吏又惭愧又说不出话。最妙的是故事结尾,借一官人之口说道:“今天下士大夫愧郑广者多矣。吾侪可不知自警乎。”

是啊,做官的底气还没有做贼的壮,做贼的敢说自己强似做官的,做官的不敢说自己清白,宋代的官场的潜规则都到了什么货色了,难怪梁山的好汉也占山为王,排有座次,一号宋江,二号卢俊义,三号吴用……受招安时,当局依旧要按原定座次来授官,一点也不含糊,一号还是宋江,官拜武德大夫,楚州安抚使兼兵马都总管。二号卢俊义,官拜武功大夫,庐州安抚使兼兵马副总管。三号军师吴用,授武胜关承宣使……

其实做贼和做官都是为了自己利益的最大化,只要你进了班子,那就意味着票子轿子妻子金子银子马子儿子妮子宅子,一切都会长腿似地往你家里跑,否则,只有受穷的命,挨饿的命,抬轿的命,挨揍的命,被砍杀的命。官做的越大,回报越丰厚,拥有的资源也就越多,做贼是获取血酬,做官也是获得报酬,做贼在水里血里捞钱,在刀口上捞钱,当官的却可以看着邸报,喝着茶水,听着酸曲,看着下属,看着小老百姓颠颠地送所需要的一切,可以说当官的凶险比做贼小多了。所以,做贼之后摇身一变,放下屠刀,立地成官,也就成了捷径了。

陶宗仪在他的《辍耕录》记录了一首《太平小令》:“堂堂大元,奸佞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贤愚,哀哉可怜!”官与贼,是分币的两面,白天为官,夜晚为贼,或者也官也贼,但苦的是百姓,贼惦记的是老百姓,是百姓的财物。

但我们知道,盗亦有道,记得朱学勤曾写过他参加高考的经历,当时他住在巩县,考场设开封,相距三百里,头一天半夜起早,去赶现代化三等火车。车厢里空气恶浊,熏得人头昏脑涨,一下车,就已失去考前最佳状态。那一天他是在开封车站广场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坐下后,头朝外,口中念念有词背外语,神智已经不太清醒。车开不久,突听一句开封口音:“老哥,看看丢啥不丢?”不看犹罢,一看大惊失色:朱学勤那时穿的是蓝色的卡中山装,上衣口袋已经解开;口袋里放着的一个信封,已拆开;里面的准考证露出半截,显然是被人看过,再插了进去,居然扔在了他的膝盖上!他抬头看去,三个小伙子大概是随他一起下火车,再上公共汽车的,此时围着朱学勤,也穿着那种军大衣,大衣撑开,以挡住周围人的视线;为首者朝朱学勤得意地笑着,以目示意,正在催朱学勤看看信封里“丢啥不丢”。这一下朱学勤完全清醒了过来!这是“贼”,在火车上就锚上了朱学勤,到汽车上才得手;得手后发现是一张准考证,本可以下车一揉一扔,却不忍心坏了书生前程,而是掷还失主,甚至不怕他高喊“抓贼”,还要提醒这个失主看看,要当场“验明正身”!这一幕太有戏剧性了,他们是怎样得手的呢?得手后又是怎样交换眼色,在无言中达成默契,朱学勤抬头抱以同样微笑:“没丢,啥都不缺!”双方配合默契,共同完成了一出颇有古风的现代小品。演出结束,窃贼体面下场,为首者打一个清脆的响指,三人鱼贯下车,军大衣一飘,一会就没了踪影,朱学勤最后感慨道那才是真正的身姿飘逸!

是啊,盗亦有道,一直是为盗的最高境界,但官场的贪腐却没有最低的底线,看看那些包二奶、养情人、到处沾花惹草,早已突破道德底线,并由此而大肆贪腐的失德官员们骄奢淫逸、寡廉鲜耻的丑态,我们就可发现,这些官人差盗贼远矣;看看那些面对群众疾苦和危难无动于衷,甚至连自己一手导致的交通事故也能扔下死伤人员逃之夭夭的官员,看看那些无论是统计数据,还是先进典型,无论是个人文凭,还是社会履历,无一不存在造假现象,一些官员甚至连国务院总理都敢欺骗,“村骗乡,乡骗县,一直骗到国务院”。

看看媒体披露的挥拳打折交警鼻梁的广西合浦某副县长、叫嚣“我就是法院”的天津南开某法官、与人争执叫来打手活活把人打死并扬言“摆平公安局”的甘肃省嘉峪关市政协委员何某、醉酒后驾驶无牌车公然冲撞高速公路收费站的四川南充市高坪区副镇长姚某、在酒楼将幼女拖入男洗手间猥亵的深圳海事局党组书记林某,这些官人差盗贼远矣。

齐白石老人晚年的一幅名作,画的是一位身穿白袍的清官,年纪大了,醉态可掬地伏在酒瓮上,酒勺柄上挂着一串铜子儿,题记为:“宰相归田,囊底无钱,宁可为盗,也不伤廉。”强盗确实胜过贪官,这怎不让人深思之,明辨之。痛骂之,鄙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