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回来?”
常师傅一句话,公司的年青人,你一句,我一句,不是我们几个人拦着,差一点揍了狼狈不堪的栗建峰。
腊月二十三,本来定下回平野头去过年,市检察院前一天来了电话,让公司去领交待清楚问题的栗建峰,他老婆出来的比他早两天。我让舒燕在家里闭门思过。没想到又接了宝晋大哥的电话,只好让龚建国去火车站接一趟。栗建峰从检察院门出来,上了我的面包车,就开始鼻涕一把泪水一把地一起往外泻,一副可怜巴巴地样子。我懒的理他。自己受的罪比他多,不是他跟钱一柯胡说八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去住小号一百天,连陈淑桦都骂他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一路疾驶,进了公司大门。自己去厨房跟董小义打招呼出来,栗建峰单被群情激愤的师傅们臭骂了一顿。
“栗建峰,下午给我滚出公司去!我们公司没有第二个敢对陆经理吃里扒外的混蛋!”
“还有你老婆!”
陈淑桦不解气地加了一句。
陈淑桦和常师傅的话就是命令。他们是是股份公司的副总,论技术,谈人品,比作风,那真是一言九鼎。在公司除了我,老师傅还没有一个服气的人。当时的情况,自己一言不发。让栗建峰去想一想,他曾经是副处级干部。
中午吃饭,我们几家人就坐满二十人的大桌子。
阳阳和童薇叫上婶婶,坐上龚建国开的车来了几天,还有龚书记和纪玉华,陈淑桦和童薇接来了詹士彪的老母亲,喜奎叔特意让来看他的宝晋大哥放下从CD带来的五粮液,准备一起回平野头过大年。
“大哥,怎么你一个人来了?”
“大东,开放也没得公公伺候儿媳妇坐月子的事情。”
鲁大东和陆宝晋的对话,逗笑了一大桌子人。
“士彪,服务社还没进五粮液?”我说。
“进了。”詹士彪话音落下,陈淑桦接上说,“丑孩,我下午去军部还买不来?再给你们买几条好烟。”
詹士彪扶母亲坐下,陈淑桦和女儿,璐璐和龚建国,还有关淑怡,来回好几趟,一桌川味摆满了。一对淘气包开始指挥奶奶和姥姥,他们要吃什么,逗笑了吃饭的年青人。
自己从小在CD,自然喜好川味。两个外孙子经常过来吃饭,自然而然爱吃麻辣苦甜酸,是正常现象。
鲁东东和媳妇扶奶奶坐下,我高兴地给老人放下一杯饮料。鲁大东交了五十万的“罚款”,和关淑怡也坐进来。他主要想跟宝晋大哥聊天,我让他起身倒酒,他还不服气。
“大哥,丑孩就能欺负我。”鲁大东说。
“没有多罚你就是轻的。”关淑怡说。
“他说五十万,我也认了五十万。”鲁大东说。
“鲁局长,”我可笑地用四川话说,“你个龟儿子就是好人惯的,派出所前天才搬走,你还欠我十万人民币。”
“大哥,”鲁大东装模作样地说,“你听说过一个不到一百人的公司,能罚公安局五十万块钱?”
“大东,你把罚款给了丑孩不是真的?”宝晋哥说。
一桌人的笑声,带起餐厅里的一片笑声。
“鲁局长,你从来在我们经理面前都打败仗。”
说罢,常师傅高兴地拧开了五粮液。
不过,我没有去花公安局的钱,让璐璐先存起来。等汽车站对面的路口盖房子,我让鲁大东先掏了八十万,自己给公安局补了五十万,盖起一座五层楼的派出所。
汽车站离不开警察的治安巡防,我们一直是好关系。
吃了午饭,婶婶让儿子去睡一觉,喜奎叔想打发时间,我去小任家拿来了高级麻将和扑克牌,看童薇叫来詹士彪的母亲,她陪三位长辈打麻将打到三点多。自己装上人民币,下楼开车,叫上陈淑桦去了一趟军部服务社。有喜奎叔爱抽的大重九烟,我们平时抽的大福字烟,待客的中华烟,主要是中午喝了宝晋大哥的酒,还买了五粮液。前几天去没有那么多品种,快过年了,小服务社里的商品也越来越全。
晚饭后,阳阳一个人进了食堂厨房,不知道他跟董小义说了什么,我们的厨师两口子高兴地送出来我儿子。他看见詹士彪和陈淑桦走下车库,也跟着下了车库。
我陪两位长辈上楼回家刚坐下,璐璐去开门,阳阳手里提着两个猪头,詹士彪提着两箱五粮液,陈淑桦进门就放下四奶奶爱吃的八宝咸菜,婶婶见了就笑起来。
“二桦,又买猪头了?”詹士彪的母亲说。
“妈,他们父女说宝谦哥煮的好吃。”陈淑桦说。
“老姐姐,宝谦是干啥有啥样。”喜奎叔说。
“婶儿,”詹士彪放下酒,说,“这回去了,送宝谦哥一箱酒,外加两条中华烟。”
“宝谦一双手是真巧!”婶婶说。
“妈妈,宝奇早就跟我讲过,一个宝成,一个宝谦,还有他,比亲兄弟还要亲。大东也讲过,他们三个人从小就是好朋友。我估计大东退了休,要陪他妈妈一起过来住。他们三个人好没事干,摆龙门阵,好好回忆一下往事。”
宝晋大哥高兴地一说,成了真事。
鲁大东退休以后,把老房子买了三十万,和关淑怡住到我的楼下。两口子除了接送孙子上学,跟提前退休的詹士彪在一起,天冷了在客厅,天热就上天台,我感觉一个月一斤茉莉花茶不够喝了。陈淑桦不买茶叶单买烟,都是以前待客的中华烟,关淑怡是买酒,不是汾酒就是五粮液。只要吃饭想喝酒,单让鲁大东去拿上一瓶。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在一起,一碰,一吃,一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声,璐璐以为龚建国回来了,过去一开门,鲁大东两口子陪着栗建峰两口子走进门。
“舒燕,吃了没有?”
我的话音未落,栗建峰两口子“噗嗵”地一声,双腿就跪下。我和童薇使了一把子力气,刚把他们拉起来。鲁大东和詹士彪从小客厅里提来了椅子,让老同学坐下。陈淑桦和关淑怡给他们夫妇放下两杯茶,坐在沙发上。
“宝乐,我对不起你......”栗建峰说。
“宝乐,”舒燕拿出一包人民币,放在椅子上,抽泣着说,“我们两口子真的对不起你。这是我往闺女和女婿借的钱,先给公司补清买房钱。璐璐,你先点点,看对不对。”
璐璐无动于衷,都懒的理这两口子。
栗建峰和舒燕,真是猴精猴精的,怕我把他们赶出公司,从孩子手里要来钱,进门先堵上我的嘴。
“建峰,舒燕,我还是第一次见吹牛皮报税的人。钱一柯是个什么东西,在座的男同学都比你们清楚,我们是一个班的,士彪还跟他打过架。不错,淑怡为了给大东安排个好单位,曾经请他去香满楼吃过饺子,你问问大东再请没请过钱一柯,我连一支烟都没给他递过。凭学习,他在班里是低等生,凭家庭,他在学校数都数上。钱一柯为什么能在社会上飞扬跋扈,他无非找到跟他同流合污的靠山郭欣其。你们就没有听说过他们两个人铺天盖地的丑闻?你们是不是也想抱住钱一柯的大腿,有朝一日能飞黄腾达?五十岁的人了,不能说自己年富力强,也不能到处去胡吹六拉,让儿女提起自己单抬不起头来。璐璐,把钱收下。舒燕,建峰当过官,他知道也明白剩下的事情自己该怎么去处理。”
自己三言五语单下了“逐客令”。
“陆经理,我什么时间在公司作检查?”
“过了年。”我点上过滤嘴,说,“你先在董事会检查,通过了,再在全体职工大会上是作检查。”
栗建峰两口子给我鞠了躬,转身出了门。
“爸爸......”
“你就没看出来?”我打断璐璐的话,说,“栗建峰为啥叫你大爷和大娘陪着一起来?他们又不是傻瓜。”
鲁大东两口子高兴地笑起来。
栗建峰两口子的检查再深刻,也没有我的“牢狱之灾”一百多天吃的“苦”多,三十六斤重的镣铐戴在身上,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常师傅和纪玉华为了“解恨”,定下开除留用的条款,我才让栗建峰两口子过了关。
我们股份公司被“开除留用”,就是工作一个月,只发给基本工资,没有职务津贴,更没有奖金。
人是有感情的,舒燕五十五退休以后,在家里是一天三顿饭。栗建峰检查在公司过关以后,还是办公室主任。可惜,公司入股,公司上市,全公司单没有他们两口子的份。汶川地震那年,他跟上戴旗,给灾区人民送去了全公司职工们的一片心意。去董小义家,还给他的老母亲放下三千块钱,让老人贴补家用。席大娟回来一说,感动了我,也感动了董事会全体成员。栗建峰两口子调进公司后,因为买房子,手里没有存下多少钱。自己把他叫进办公室,给了他六千块钱,问老战友有什么要求,他直言不讳地说,“能不能再干几年退休”,我马上答应他,说“咱们一起退休”。没想到,快六十的人了,抱住我单哭出声。自己一句话,也提前开始给他发奖金,领津贴,当月栗建峰的收入就过了万元。
这是事后之事了,我们一家人第二天就回了平野头。
四奶奶见了我就流泪,喜海叔大白天还拉开灯,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眶就湿润了。喜奎叔站在四奶奶身旁笑,宝奇和宝成两位哥哥放下我们带来的年货,跟宝晋和阳阳在堂屋里说笑起来,两位嫂子倒水沏茶,让婶婶坐下喝口水。
“光顾看丑孩了,璐璐没带孩子回来?”四奶奶说。
“妈,”喜奎叔笑眯眯地说,“璐璐还有事找她,建国有好车,二十九才能和二彪他妈一家人一起回来。”
“喜奎,”四奶奶高兴地说,“丑孩那亲家跟凤英可都是好人。前些年,玉华是给村里过年买要票的东西,凤英老是买富强粉托丑孩给送过来。二桦上个月来看我,跟我说她闺女可能今年劳动节结婚,我就让宝谦打了一对宝石戒指,等她来了,不要忘了给了二桦。”
童薇走进门,手里还拿着八宝咸菜和烟。喜海叔马上让儿媳妇接过去,和喜奎叔扶四奶奶到堂屋里坐下。
“阳阳,能不能住过了十五?”四奶奶说。
“能。”阳阳给四奶奶放下北京的果脯,说,“老奶奶,我三月三号才走,飞机票都定好了。”
“阳阳,晚上想吃啥?”喜海叔说。
“爷爷,我吃啥都行。”阳阳逗笑了长辈们,四奶奶喜爱地说,“阳阳,咱吃烙饼,花生油烙饼。”
阳阳高兴地点点头。
吃了丰盛的晚饭,在堂屋的热炕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吃了早饭,有了精神。婶婶和童薇她们陪四奶奶聊天,宝谦兄弟一来,喜海叔起身就把我们兄弟几个叫进他住的“客厅”。那是五间通透的北房,也是大门大玻璃窗,足有二百平米。十把紫檀木太师椅,五张一米见方的紫檀木茶几。以前墙角有四个两米多高的清代花瓶,不知道是谁打了一个,老叔叔单不让孩子们进屋里来玩。西边的有一间伙房,就是开水取暖,加上东边卧室里的地火,房间里的温度超过二十度。两位嫂子还沏好茶,让我们随便抽烟。
阳阳进门,两只公藏獒也跟进门。喜海叔把宠物叫到身边,笑眯眯地说:“丑孩,这狗记性就是好,见过阳阳一次就记下了。从大前年开始,席子营给他们兄弟的四对狗,可让他们发财了。今年一下生下二十六只小狗狗,榆次的,太原的,晋城的,起码能卖三十万。”
陆宝昌和宝晋大哥,说笑着走进门,放下中华烟。
“宝成哥,”我点上过滤嘴,说,“再过两年该换狗了,藏獒超过十岁就老态龙钟,不要舍不得。”
“丑孩,听你的。”宝成哥说。
“丑孩,今年有什么打算?”宝奇哥说。
“宝奇哥,我们借给化肥公司五个亿,他们之前还借了我一亿六,买地盖了厂房,还给师傅们修了个工人俱乐部。今年国家的贷款下来了,从看守所出来,我和公司领导坐了坐,罗书全经理和戴旗书记给我交了底,公司技术设备改造需要的八个亿,他们自筹资金十三个亿,要新上一条尿素生产线,需要三十五个亿,国家和市政府的贷款是二十个亿,缺口我给补齐。三年内完成全部投资,化肥公司就会大变样。化肥公司想再借我五个亿,我也答应他们了。我也想开春接管化肥公司,准备三年内一步上市成功。”
叔叔和几位哥哥听了我话,高兴地笑逐颜开。
“爸,你还能拿出五个亿?”阳阳说。
“阳阳,”我抽了一口过滤嘴,笑了笑说,“公司从开户银行贷款五个亿。这是我第一次开口贷款,行长知道我们每天的现金流就马上答应了。你姐姐为啥没有跟咱们一起来,她就是在家等银行的贷款。”
“丑孩哥,”陆宝昌不理解地说,“就算银行贷给你款,那么高的利息,你拿啥还?”
“宝昌老弟,”我笑了笑,说,“只要接管了化肥公司,我五年之内肯定还清全部贷款。我们公司一年的吃喝开销,光是农贸市场的管理费都花不完。元月份是三十一天,农贸市场的管理费就超过九百万,足够我们一季度开销的。化肥公司通过技术设备升级改造,再投资新建一套尿素合成生产线,两条生产线一年的产值超过一百二十亿,到时候银行想给我贷款,我还得看银行现在给贷款时够不够朋友。”
自己洋洋得意地话语,逗笑了一屋子人。
这时,宝奇嫂推开门进来说:“丑孩,刚才璐璐电话上说,一切办妥。她说,一说你就知道。”
“嫂子,中午我请客!”
我的话,又逗笑了一屋子人。
宝奇嫂给我们倒水,随后进来的宝成嫂给我们放下花生和核桃蜂蜜蘸,阳阳是吃也吃不够。
我儿子懂事更懂礼。宝成嫂的小儿子大学毕业,从上海回来结婚,他给了他哥哥和嫂子一人一千五百美元。宝奇嫂的千金大学毕业了结婚,他给了妹妹三千美元。宝谦和宝昌的儿子结婚,他早就给了我美元,自己从家里拿到村里,人民币和美元参合到一起,给晚辈随了一份礼。
“丑孩,你需要村里帮忙就吭声。”宝成哥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给叔叔和兄弟们递上中华烟,高兴地说,“宝晋大哥知道,上市是很复杂的过程,需要各方面的配合、帮助和努力。到时候,公司要是吹牛,平野头煤炭公司是我们公司的联合体,你们单给我出证明。”
“丑孩哥,咱们是多少年的联合体了?”
陆宝昌一句话,逗笑了一屋子人。宝晋大哥高兴地说:“大爷,那个公司一上市,股票都抢不到手。丑孩领导的公司要是上市成功,我就回来要他一杯酒喝。”
宝晋大哥等我们公司上市成功那年,到是来见了一面,和小姐姐就匆匆赶到北京。等我开车回去,童薇高兴地告诉我,她给了两位哥哥和姐姐一人六十万,感谢哥哥和姐姐当年的鼎力帮助,从CD送来十万块钱的现金。她还买飞机票,送哥哥和姐姐回CD去买称心如意的大房子。
**************,童薇真是我的好老婆。隔了一年,我打电话,姐姐要请我们去CD“耍”。自己打给哥哥和姐姐每家二十万块钱,去买家具,去住新房子。
“宝谦,你给丑孩刻好了没有?”喜海叔说。
“好啦!”宝谦哥高兴地说,“丑孩,叔叔听说你住了监狱,让我给你刻了一樽观音菩萨像,就是保佑你平安无事,是拿咱盘鬼沟的彩色石头刻的,我给你请去。”
我送哥哥出了门,喜海叔笑眯眯地说:“你不要看咱盘鬼沟里的石头硬,就是太脆,跟玻璃一样。我也不知道宝谦拿什么水给煮了煮,腊月初六跟我说肯定能刻成。”
十几分钟过后,宝谦哥双手抱着一樽用金黄色布盖着的石雕像推开门,进来把像放在八仙桌上。他轻轻地掀开布,一樽栩栩如生地观音菩萨像,呈现在我们面前。刀法细腻,工艺精湛。宝谦哥不愧为国家级的工艺美术大师。
阳阳见了就想要,他宝谦大爷特意给侄儿刻了两樽小的,一樽给了童薇,一樽让阳阳带回了美国。他回国前,有位老华侨掏了美元,刚把这樽观音菩萨“请”进家。
阳阳回国去看望他大爷,给陆宝谦放下五万美元和一套德国的手功工具。宝谦哥请我喝酒,提起阳阳,我们老哥俩说着说着,忍不住地泪流满面。
正是陆宝谦哥哥诚心实意送的观音菩萨,保佑我领导的公司一路顺风顺水,一举上市成功。
后来,我问宝谦哥拿什么“水”煮了煮盘鬼沟的石头,让脆石变成可以雕刻的石头,哥哥悄悄地告诉我,他按一定比例,往铜锅里面倒了正宗的“清徐老陈醋”。
宝谦哥还刻了两樽小的,一樽送给詹士彪,感谢他回去就给他烟和酒,另一樽让我带给了鲁大东。关淑怡一见是拿盘鬼沟石头刻的佛像,等收下我给的公司股票,她卖股票,换了四对瑞士高档名表,让我送给平野头的掌权人。
宝奇嫂过来叫我们去吃饭,有平遥的牛肉,榆次的独头腊八蒜,还有北京的四喜丸子和老家的肉丝卤。我接过童薇手里的一碗面汤,放在四奶奶面前。老人让我也吃,自己一口气吃了四大碗面,比阳阳还多了一碗。
“老奶奶,我见我爸爸能吃就特高兴。”
“阳阳,你爸爸能吃他就能干活。”
一小一老的对话,逗笑了童薇。
“叔叔,今天的拉面对不对口味?”
“今天跟唱孩的一个口味了。”
宝成嫂和喜奎叔的对话,逗笑了一屋子人。
下午,车队特意给各个村的煤矿送来年货。两千一百袋富强粉,两千一百袋大米,二十一吨花生油,一家矿工食堂十个猪后座,还有鸡鸭鱼肉和七大卡车新鲜蔬菜,从东西草村到后玉蜓村,公司白送矿工们过大年。
我们公司不仅和七个村委会是“哥们”关系,跟七个村的矿工也是“哥们”。三十五年过去,年青矿工成了老师傅,他们言传身教,和司机相濡以沫,一代传一代。
“宝昌,都是富强粉?”
“嫂,你跟奶奶和叔叔家都是,还有六个猪后腿。”
陆宝昌正和陆晨光的母亲说笑,喜海叔叫上我过去,说:“宝昌,你一车拉来十五袋富强粉,食堂还够不够吃。”
“叔叔,食堂还有二百多袋富强粉,是车队白送的,咱食堂有。”陆宝昌接过我递的过滤嘴,高兴地说,“丑孩哥,咱明天让常师傅他们全部装咱野头炭块,不要钱。”
“宝昌,你让煤窑赔钱就撤了你啦。”四奶奶说。
“奶奶,我赔钱有我丑孩哥给我补。”
说罢,陆宝昌招呼矿工卸下电瓶车上的新鲜蔬菜,五袋水果糖,还有四盒点心,十斤装的一桶香油,三十斤一桶的两桶花生油,往四奶奶院里送,忙的不亦乐乎。
“宝昌,你跟宝谦哥各有十斤香油和水果糖。”我说。
“丑孩哥,我放在食堂啦。”陆宝昌说。
“丑孩,叫常师傅来家吃烙饼。”四奶奶说。
“奶奶,”陆宝昌笑嘻嘻地说,“晚上是七个村委会请客,汾酒和猪油烙饼管够!”
“宝昌就是不违规。”
四奶奶笑眯眯地夸奖了晚辈。
腊月二十九上午,大环和二环姐妹放下年货,过来分钱,就是分小藏獒的“预付款”。姐妹们一人八万。大环和二环一人放下两万,让宝奇和宝成两位嫂子过年给我们买烟抽。下午,我和喜海叔去后院把几间房子的炕刚烧热,大队人马就到了。小任和陈淑桦跨出路虎车,龚建国停下面包车,两个淘气包一见阳阳就找去舅舅抱,詹士彪和女儿扶下车老母亲,璐璐扶下来龚书记和纪玉华,两位哥哥和嫂子高兴地迎接客人去了四奶奶的堂屋。
“爸爸,”璐璐高兴地说,“银行的五个亿,我转给化肥公司了,行长说随贷马上就给贷。还有,你让席大爷盖好的房子,四大银行全给租了。我让他们一次交一季度的租赁费,四家银行一共交了六百万。电信公司嫌一对电话线三万太贵,他们要等你回去协商。”
我高兴地和璐璐进了堂屋门。
“龚书记,玉华,你们快坐。”四奶奶高兴地让我的两位亲家坐在太师椅上,从孙媳妇手里接过杯茶,给客人放在茶几上,说,“凤英,喝口水,晚上咱们还睡一个炕上。”老人扭头一见小任一家人,接过喜奎叔手里的水果,让孩子吃,说,“小任师傅,你来咱野头过年还是头一次。”
“奶奶,”小任让儿子和媳妇放下铁板熟肉,高兴地说,“我们常师傅让我来听经理的训话,我不敢不来。”
“老奶奶好。”小任儿子给四奶奶鞠了躬,两只大藏獒进门单吓住了年青人。小任高兴地把宠物叫过来,介绍了他老婆和儿子,两只宠物摇起尾巴,他高兴地说:“没事了。大鬼和二鬼认识你们了,保证以后没事了。”
“小任,你这是买了多少牛肉驴肉?”宝奇哥说。
“宝奇哥,”小任掏出中华烟,笑眯眯地说,“这是我们当地的特产,铁板牛肉,铁板驴肉,跟石头一样硬。”
“妈,味道是好,可有个嚼头。”婶婶说。
“一块起码有二十斤。”宝成哥说。
“宝成哥,你眼力真好。”小任说。
陆宝昌拿打火机,给小任点上过滤嘴。
“晚上给小任一家吃猪油烙饼!”
喜海叔一句话,屋里的笑声传到了院里。
我把任小河叫到平野头过年是有目地的。我们公司虽然产值超过一个亿,但人才并不多,特别是管理人才。小任有大学文凭,会写也能说,是公司的董事之一。他跟着我跑了十几年,没有怨言,更没有发过牢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纪玉华和常师傅推荐他出任化肥公司的经理,陈淑桦高兴地点了头。自己请他来,就是想趁过年休息,跟他谈话交心,好让他过了年,把班从罗书全手里先接过来。
“书记,人多了我连话都不敢说。”小任说。
“小任,”我边走边说,“挑选化肥公司的领导,金锁比你合适,我是不能让化肥公司的职工笑咱们选了个残疾人,再说金锁没有大学文凭。我今年过五十了,我单想什么时候能给化肥公司一年送一百万吨煤。什么事情都是一步一步地锻炼出来的,就象你在车队第一次拿奖金一样,问心无愧,才能逐步在公司树立起自己说一不二的威信。”
我们领着两只大藏獒下了盘鬼沟。
“书记,我根本不懂化肥生产技术。”小任说。
“罗书全懂?还是戴旗懂?一个学文学的,一个是学法律的,”我和小任肩并肩,边走边说“当领导就是把握大方向,会利用自己部下的一技之长,就是工作积极性。想当年,你跟小常不来平野头拉煤,我等等再跟王德明签承包合同,咱们车队是不是就成了交通运输局曾经有过的一个单位?我要不大大方方地拿钱把你们笼络到一起,咱们不可能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不管罗书全,还是戴旗,他们两个人也是你这个年龄去的化肥公司当领导,无非通过龚书记认识了我,认识了野头煤,单下决心彻底‘俘虏’了我,让咱们死心塌地给他们拉煤,公司才有了今天。”
“他们会交朋友。”
/“对了。小任,我要当年不跟你们打成一片,有饭大家一起吃,有钱大家一起挣,不就成了王德明?”
“书记,要去化肥公司你得陪我一起去。”
“没问题。小任,我去就是替你打扫卫生,你看谁不顺眼单跟我说。你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买人心。我为什么一直留着十套二百三十多平米的大房子?就是留给公司有一天有了科技人员住的。你先让化肥公司车队的领导交钱搬进咱们家属院,再把公司的技术骨干全部请进咱们的大院里来住。我掏钱,换几辆好班车。你只要稳稳当当地接过化肥公司,咱们能联合起来一举上市成功,你就是咱们公司的头号功臣,到时候,我单送你老婆一辆奥迪A6。”
“书记,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呢。”
在盘鬼沟里,小任大过年的差一点哭出来声音。
两只大藏獒真机灵,扑到“杀人盐”的洞口前的雪草窝里,叼回来两只野公鸡,在我们面前摇头晃脑的。
“小任,这是盘鬼沟送你的礼物。”
小任听了我的玩笑话,真是哭笑不得。
情况赶不上变化。根据省委指示,市委和市政府决定留下戴旗任化肥公司党委书记,已保护国有资产能保值升值,自己欣然接受了上级党委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