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在听到陌风离去时,说的名字后想了一会,似曾耳闻却无从想起。这几日总感觉时间紧迫却无从着手。一番乱麻之时,对一个仅有印象名字,也仅是只有印象而已。无从想起便抛去执念。太多的事情在等着自己的部署。
越清很清楚,自己现在所作所为将要冒多大的风险,若出差错葬送的不光是自己的前途、自己以前用血和汗水铸就的现在基业,也将会不复存在。而自己冒险引发的粮道之战很可能只是造成汶军后部的混乱。越清甚至很确定公孙术那时会采取,弃粮道、全力攻打南城的战略。
因为这一战对于公孙术而言,并非胜负而言。要胜利还要赢得漂亮。皇帝公孙岳已老,各个皇子都在暗地里对各个大臣、家族等势力争相拉拢,公孙术只是太子,却并无出彩之处,后方也没有像崔家那样家族为依托。在各个势力的站队中并不被看好。
所以这一次的伐赵更像是一次立威。对汶国内拥护其他皇子的势力示威,更是对军队的一次把控。若是南城围而未攻下,公孙术不仅不会在这次战争中得到任何的筹码,还会失去些许中立大臣拥护。
势在必得的一战,粮道丢失也罢,十二将战死也罢,只要南城攻下对富城形成威胁。公孙术就大功一件。越清越想越觉得赵无为守城无望。
风险很大,对围城还没有太大的改观。但越清没有想过会放弃、会置之不理。陌风只知自己与赵无为,乔三在真气殿结拜为兄弟。却不会知道,自己是赵国的一只硕鼠。自己的父亲在去世时都未曾暴露,而自己无从选择的继任了他的代号“始”。有始有终的“始”。真气殿的修行,表明真心、忠诚而已。
越清想起往事,有些沧桑有些伤感。揉了揉眉头。
眼下之局南城已在末路,还正朝着最绝望的方向驶去。越清只得做好自己的事情,若时机准确,并非没有一线生机。
越清在又想了一遍部署后,叫来传令兵吩咐道:
“三旗骑兵分三路,对与我军相接触的赵军进行摸底。要大张旗鼓,不得进攻。各旗要探清赵军位置、人数、战斗力。”
“遵命,若赵军主动进攻,我军该如何..”传令兵对于这些天来赵军的骚扰很是不胜其烦。
“哼。他们不敢。”越清想起赵军地方势力做派,就是来气。眼中寒光一闪说道。
带传令兵退出营帐,越清望向南城方向。默声念叨:
“当年有春亦有秋,因你走,多悲愁。常回首,欲语却需休。落日余晖,谁人泪流。”想起自己离开赵国时,赵无为在江畔唱的这首歌词。越清紧紧攥起拳头眼中布满决然,只等乔三带回前方消息。
..
南城之上赵无为,并不知道有人在挂念着、担心着自己。也不知道在这次危急之下,已经藏有的那些变数。在看到孙小南倒在墙角呼呼大睡后,嘴角微笑未曾绽放完全,就以被紧皱的眉头所取代。
赵无为想到过,在汶军休整之后,会有一场甚至几场的硬仗要打。直至到城破或兵退。但看到城下那密密麻麻的汶军旗帜。那沉默的汶军,在听的南城百姓骂阵后依旧沉默如初。赵无为有些动摇,雨不密,洒在身上如同滴在心上般,生出阵阵寒意。风不强,吹在脸庞如同针扎般,生出瑟瑟冷感。不是自己退缩,也不是自己怕死。而是想到守城的意义。举国放行不与其争斗,所有的势力都在观望而不助战,如今忠于自己的,愿意与自己一同作战的仅仅剩下南城的百姓和士兵。而自己所要做的,马上即将做的,却是让忠于自己的流血丧命。被全国所放弃的孤城,自己还有守候的意义吗?赵无为感觉到心脏有些隐隐作痛,眼神黯淡的如同这座孤城接下来的命运。
汶军没有给赵无为太多想想的时间,在一声“唔.”的钲声后,汶军士兵由沉默中爆发出一片激昂的喊声:
“杀.杀.杀.”
声势惊天动地,气势如虹。南城百姓的声音在持续着。只是有了些瑟瑟发抖。南城百姓,天子脚下,总能显示出一些骄傲和自豪。却也没有碰到过战争,碰到过围城。在一片片的喊“杀”声中,似乎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似乎能看到灾难的降临。百姓有着自己的交流范围,在第一次围城之战时,百姓们气退汶军,相互之间攀比着谁的嗓门高、谁的作用大。在今天,汶军气势如虹,气吞猛虎之下。百姓不会退缩,却有些胆怯。在想起瑟瑟发抖的声音会被别人听到,从此被人耻笑而抬不起头来,自己引以为耻。但是悲观的发现,瑟瑟发抖的胆怯没有被自己的骄傲所压制。依旧胆怯。目光在无意之中看向了南城之上。
眼光的汇集,使得赵无为有些芒刺在背。腰杆还是笔直,如同立在城墙之上的赵旗。心中却有些对全城百姓和士兵的愧疚。赵无为看着下方汶军,脸色有些气馁。正在这时,一只手在赵无为的肩膀上拍了好几下。赵无为看着有些干枯的手非常熟悉,熟悉到似乎懂自己心般,不经意间拍去些许负担。赵无为回头看到,智老头正一手在竖着酒袋喝着酒,一手抹着头发的雨水擦在自己的身上。深感交友不慎,有些愤愤。带看到智老头放下酒袋,待要开口咒骂之时,已被智老头举手打断。
“民心所用则胜,听民声、顺民意。即使你失败了,也不会有人怨恨你,反而会记挂你,佩服你。若你违背民意,不顺民心。哪怕你所做的是为了百姓,百姓也不会去了解,反而会看不起你,会咒骂你。如今民心所系就是守城。将士所盼就是争口气,抗争到底,肩负起赵国的骨气。你可以愧疚,那是对自己的百姓和士兵。却不可以对汶军,对侵犯自己国家的敌人气馁,妥协。上纪元曾有言,弱国无外交,不抗争就不会有发言权。现在南城只有守住,让汶军感到攻下南城要磕掉自己两颗门牙。那时候才可以会有一线生机。”智老头凑近赵无为悄声说道。
说完之后,智老头仰头狠狠地灌了一口酒。白发在风雨中飘摇的厉害。喝完以转身向着孙小南的墙角走去。嘴边却已漏出些许微笑。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汶军喊杀声中,于孙小南左边,打个呵欠,席地而睡。
赵无为转身环视了几圈城下百姓,漏出了丝丝微笑。在众将士注视下,赵无为哈哈大笑起来,风还是那阵风,雨还是那片雨,赵无为却感到阵阵暖意,风雨无惧。
赵无为在笑声中抬起右手,全城皆静。在一片默然声中听着对面的喊“杀”声。赵无为站到城墙最高处,侧侧耳旁似是要听的更清晰般。嘴角始终挂着春风和煦般微笑。
对面公孙术身着白色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所站位置极其讲究,既不太靠后,怕显示不出自己勇气,又能与众将士在一起激励着汶军士气。却又不非常靠前,对面赵军军中弓箭手即使借着城墙之高,射来弓箭到此地之时也无太大力道。春光满面,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却又似乎在隐忍着。眼光中露出热切的光芒,脸色却非常沉稳。似乎正在享受着众将所归的荣耀。
公孙术很享受这种权利的感觉,一呼皆应得满足感,使得自己有些飘飘然。在一片喊“杀”声中,亦是突填很多豪情壮志。对面一座孤城,在自己的千军万马之下,似乎挥手间已拿下般。在听到对面城中百姓的喊骂声越来越低后,心情舒畅的想着,是不是自己现在出去喊句:“尔等,还不速速投降,打开城门。”之后,对面全部跪拜。高喊着“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正在自己想着高兴,就要去做之时,却看到非常不和谐的一幕。对面皇帝赵无为既然身穿兵服,站在城墙最高端,面露微笑,斜耳侧听。南城士兵既然在其带动下,也以侧身相对,更有些竟然用手护在耳朵后面,似是怕听不清楚。公孙术眼中热切的光芒,在眉头一皱、双眼一密之时透出一道寒光。心中气极更是咬牙切齿。
看着对面之姿态,公孙术感到一股股的嘲讽咒骂,似是无声般,从南城而来,穿透过惊天动地喊“杀”声,直接来到心底。面色铁青的公孙术,在想起周围都是自己要拉拢的将领后,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才稳定住心神。回首望向吴方大将军,只见吴将军在闭着双眼,对一切似乎不为所动,在想着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般。开口问说道:
“吴将军”。
吴方睁开双眼,行了一礼后,回答道:“末将在。”
公孙术转头轻蔑的扫了一眼南城后说道:
“你观赵军今日士气如何,不知今日可否攻下。”
“徐徐图之。”吴方有些无礼的没有注视着公孙术,而是眯眼看着南城,沉稳的说道。
公孙术似乎听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有些惊讶的问道:
“奥,为何?”
“我观南城,城内寂静却非坐以待毙的寂静,而是沉默如顽石,风雨袭来我自岿然不动的顽石。”吴方有些沉吟的继续说道,
“赵无为此人必处之。”
公孙术在听的吴方的话语后,沉默了一段时间。看着在城墙之上赵无为,无来由的生出一股恨意。在想起自己还有后手之后,呵呵笑道:
“就依老将军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