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替身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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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夜里,凉风习习,吹得竹林繁茂的竹叶沙沙作响,竹杆笔直的影子婆娑而立,略显凄清。

竹林深处幽静无比,忽而听闻女子声音在暗处低声交谈。

其中一个细腻轻柔些的嗓音道:“穆姐姐,我问过村民了,他们说她是寡妇,很是可怜,怀着身孕丈夫就死了,而且,她与林沐修没在一起。”

穆芷正背靠着一刻挺直的竹子,清风将她身侧的碎发吹散,才见脸上清冷如水,目光显得深邃迷离,她淡淡回答:“是么?她现在正在产子,你说,这孩子会是谁的。”

一旁的柳肆肆正坐在一块岩石上,用手托着腮,蹙着眉,寻思片刻,疑惑道:“她离开沚京不过六七个月而已,怀胎十月,难道……”说道这里,柳肆肆眼睛一亮,豁然从岩石上跳了起来,愕然惊呼,“这孩子该不会是太子殿下的吧?”

穆芷不动声色,依旧靠在那里,撇头,往竹林的另一头带着星星点点火光的竹屋看去,偶尔听遥远的痛呼声传来,却是轻笑一声,低声道:“这谁又知道呢。”

柳肆肆忙捂住了嘴,在原地来回踱步,明显惊慌失措,还一面似是自言自语:“她生的是太子的孩子,也就是皇家血脉,天呐,她该不会是知道怀孕之后才选择突然离开沚京的吧。”许久,穆芷还是沉默着望着远处的竹屋,也不回答,柳肆肆才忙上前两步,拉着她的衣袖焦急问,“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告诉洛将军?”

穆芷沉吟半晌,安慰似得拍了拍柳肆肆的肩膀,道:“若是洛将军知道了,定然也不会告诉太子。如今他们正在逃亡,何必给他们添烦恼,再说,若是让叛贼孙进知道太子已经有了后代,那可又要天翻地覆了。”

柳肆肆歪着脑袋看着她:“你的意思是,不说?”

穆芷抬眸与她对视,目光坚定,点头道:“嗯,谁也不说,按照洛将军的话来将,等到时机成熟自见分晓。”

柳肆肆眉头依旧皱着,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依旧不肯安心。

穆芷轻笑一声,又道:“放心,我的意思不是不管他们。这样吧,明日你我乔装一番,装成落难的夫妻,来这村里住下,便可以每日保护他们。”

柳肆肆一听,目光一亮,欣欣然拍手叫好表示同意,待此事确定下来,又转向瞭望着竹屋的方向,一副憧憬的模样叹息道:“哎,不知她会生儿还是生女呢。”

夜风将她的声音吹散,反而竹屋方向声音不见停歇。

长乐所住的竹屋内接连传来她痛苦的呻吟,也有产婆时有时无的话语,竹子以及竹子娘帮着忙里忙外,林沐修则在院子里踌躇不安。

也不知多久,才听屋里痛苦声直冲云霄,又突然戛然而止,转而被婴儿的哭号声所代替,便是新生命在此刻降临,日月交替,已经是黎明时分。

温润火光下,屋里长乐一身都被汗水浸湿,脸色苍白,似是虚脱了一般,柔弱无力的躺在床榻上。

旁边竹子娘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不多时就哄得孩子安静下来熟睡了,抬头喜笑颜开的望着长乐,轻手轻脚的把孩子放到她身旁,亲和朴实的声音道:“长乐,是个儿子,你夫君也算是有后了,快替孩子取个名儿吧。”

长乐反应有些迟钝,她生了儿子,可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重点还在于想起生之前林沐修所说的那番话,如今改朝换代了,楚洵不知生死安危。

她侧脸,看着怀里的婴儿,孩子刚刚出生,洗得干干净净,皮肤皱巴巴红通通的,紧闭着双眼,手指放在唇边,安静的熟睡着,可怜的模样有些让人心疼。

许久,长乐才决定道:“就叫长安吧。”长安,希望楚洵一世长安,这次能够化险为夷,安全脱困。

竹子娘还以为孩子跟长乐姓,有些疑惑:“怎么,孩子不跟爹姓么?”

长乐毫无血色的唇角勾了勾,轻轻揽过婴儿,手指放到他小脸上摸了摸,那肌肤嫩得似乎一碰就会碎掉,让她舍不得用劲。她轻声道:“叫楚长安。”

竹子娘这才满意的笑了,她虽然知道楚是刚覆灭的前朝皇家姓氏,可是朴实憨厚的人又怎会去想那么多,而且这里山高皇帝远,根本没人想到会和皇室有关。

“婶,你也累了一夜,回去休息吧。”长乐见竹子娘前后忙活了一夜,也不好意思多打扰她。

竹子娘一边收拾东西,又打发了产婆,笑嘻嘻的道:“不碍事,四更我让竹子先回去了,等她睡醒了过来接替我,你才是辛苦一夜了,好好睡一觉吧,孩子我给你看着。”

长乐心里暖暖的很是感激,一滴泪不知何时从眼角滑下,没入到了枕头之中。

从此以后,长乐便踏上了被楚长安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生活。

三个月之后,林沐修让人打听到,前朝太子逃出沚京不知去向,并没有被杀。于是长乐生活就有了希望,因为楚洵没死,能够活着就是最好的。

不过半年而已,新帝就露出了贪图享乐的本性,原本安顿人心得政策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可谓是原形毕露,弄得民怨四起。

而楚洵,孙进叛变之后,她就逃到了东面叔伯的封地,一年后,在依旧支持他的一些前朝元老的帮助下,招兵买马,养兵蓄锐。

赵,元成二年,前朝太子与众遗臣在东部晋州起兵,讨伐谋朝篡位的叛贼孙进,气势锐不可当,直向北入中原,意为夺回天下,深受百姓拥戴。

而与此同时,楚长安已经两岁了,在倚竹村长乐的小院子里被追得满院落荒逃跑,走路都还踉踉跄跄的,可跑起来根本不费力,就像逃命的母鸡似得,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对着长乐得意的笑。

背后长乐拿着根竹条,追得气喘吁吁的,恶狠狠的指着他骂:“楚长安,要是让我抓到,非要打断你的腿。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菜地里的菜苗不能踩,你踩死了我们吃什么呀!还有,你为什么又把隔壁王婶养的鸡鸡毛给拔了,谁教你的!还有还有,我绣的花上面为什么全是你的口水,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长乐怒发冲冠,已经被气得想撞墙了,她这儿子真的只有两岁吗,完全是个捣蛋鬼,上天一定是派他来折磨自己的,这两年长乐都感觉自己从温柔贤淑变成河东狮了,每天都是气饱的。

原本以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倚竹村养出来的孩子一定很懂事听话,可是没想到楚长安竟这么顽劣,长乐真怀疑是不是自己教育方式不对。

不想,臭骂了他一通,楚长安回头委屈的望着长乐,撅着嘴,奶声奶气的道:“娘,你真斤斤计较。”

长乐差点被气晕过去,拿着竹条正又要追上去,此刻就见院门被人打开,林沐修含笑走了进来。

楚长安反应飞快,一溜烟就跑上去抱住林沐修的大腿,眼睛里立即就泪光闪闪了,委屈道:“林叔,我娘要打我。”

林沐修失笑:“可是你又顽皮,做了什么坏事?”

楚长安瘪嘴:“才没有,是娘小家子气。”

不知他这些话跟谁学的,长乐真想发飙,不过还是忍耐着怒气咬着牙,把竹条收回放在身后,要不然林沐修又要说一堆圣贤话来教育她对孩子不能动粗。

“秀才,你来做什么。”长乐干脆不搭理楚长安,扔了竹条转身到一旁藤椅上坐下。

林沐修面上含笑,把腿上粘着的小不点儿抱到怀里,上前来坐到长乐对面,道:“我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楚长安静静地坐在林沐修怀里,一张粉嫩白皙的小脸如同剥了壳的鸡蛋,眼珠子黑溜溜的如同珍珠,模样已经看得出一丝楚洵的影子,此刻安静的模样简直乖巧得让人心碎。说来奇怪,他完全是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有外人在的时候乖得不行。

长乐看着楚长安叹了口气,问林沐修:“什么喜事呢?”

林沐修看她兴趣不大,埋头一笑,将楚长安放到地上去,赶他到一旁自己玩,方才对长乐道:“我今日听说,前朝废太子在晋州起兵讨伐叛贼,初战告捷,看来是有机会夺回天下了。”

前朝废太子这个词,听得长乐心里揪着一痛,可是表面却出乎意料的淡定,脸上渐渐绽放出微笑,喜道:“是么,这果然是件喜事。”

果然,楚洵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一定会夺回天下,即使他不想这么做,也会有很多人逼迫他这么去做的。

心里像是一块巨石缓缓被放下,长乐侧脸看着正专心致志玩竹叶的楚长安,终于是感到一些欣慰。

林沐修埋下了头,笑容却看起来有些苦涩。过了两年了,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如今楚洵没死,恐怕更是没有机会了吧。

转眼又过了大半年时间,便传来大魏废太子攻下沚京的喜讯,并且于九间朝殿上亲手斩杀孙进,从此三年不到的赵覆灭,恢复大魏天下。

可是,不知为何,本来夺回了天下,却迟迟没传来皇帝登基的消息。

当然,其中原因还在于,之前登基做了三天皇帝的六皇子还活着,先前的孙太后也还活着,并且天下有传闻废太子不能人道,即使登基也不能保证朝代稳固长久。

这是孙进留了一手阻碍楚洵登基,于是,楚洵还需求个名正言顺,才能安顿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