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还在喘气！
它笑着，用那张苍白却棱角分明的女人的脸，向左右咧开的嘴角一直能抵到耳根，这才让人察觉到它的皮肤是那么有弹性，颧骨上，腮上，眼角，连一丝皱纹都不愿折起。
顽石光溜溜的头皮逐渐以艺术品的形态呈现在它的掌心，那鲜红的皮肉不带半点脂肪，如果离得稍远些，会分辨不出残存的发根黑色和皮下毛细血管的区别。对失心斑斓猴来说，只需要将头皮下侧割开一条缝，然后把爪子伸进去一小节，就可以，慢慢，慢慢，剥下整块的战利品。
“顽石！完了！”大种马觉得没有比这更令人快活的事情了，“胜利者，失心斑斓猴！”
这还没完，因为没人注意到大种马放肆的舆论反击。
失心斑斓猴把那块完整的头皮一直揭到顽石前额的时候，需要把顽石翻过身来，忽略了破肚皮里流出来的肠子，所有受过武功训练的人都清楚得看到阿拉贡英雄，一代豪杰的临终表情。
呆滞无神的瞳孔，大概人已经失血过多陷入昏厥却本能得不在战斗中放松眼皮。
他一背子在找寻一个杀声震天的埋骨地，四十年前是这样，今天同样如此。
他知道从没人能连斗四场而不败，但他来了，排第一个。
他不是为了生存而来，他为了死，
虽然他死得，不见得多有价值。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起立鼓掌，好像是绿斗篷怂恿后排老爷爷带的头儿。
掌声像发了狂的黑死病，瞬间传染了整个阿拉贡，阿拉贡本土佣兵团狼牙带头吹响了本团勇士牺牲的号角，二十几只不同地方赶来观看生存游戏的佣兵团各自用最高规格礼送远去的英魂，不用怀疑，所有的战士活着的时候都怀有与顽石相同的热情，妄想有朝一日，
死在战场上！
“到死都没闭上眼睛的顽石啊，他的生命就是一场无穷尽的战斗，这场战斗会跟随他眼眸深处的斗志浸透灵魂，随他升入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他坚若磐石的拳头挥起来，永不停歇！”大种马说得泪流满面，九十万金币啊！还不算本金！
多少人起立默哀，两分钟损失了几年的存款。
……
……
“啊！死的是顽石！”程咬金听到了战士的悲歌，他正匍匐在甬道里这样可以避免压力感应的地砖机关被激发。
“哇擦！他自找的！”
“闭上你的臭嘴！他是可敬的战士！我的偶像！我也要像那样去死！”程咬金。
“你要再咋呼就可以立刻去死了！”李根，他觉得自己这十几年短暂的人生真的没白混，你看，这就混进来了！
……
……
“让我们起立为远行的战士欢呼吧！”大种马的结束语显得可有可无，稀稀落落已经有人开始离场了，大多是忽然想起自己连看下一场比斗的钱都已经输光的人。
“下一场更加精彩的比斗将于二十分钟后正式开始，由第一战的获胜者，无可匹敌的猛兽失心斑斓猴，对战我们新世纪的强者猎狗！屠龙勇士猎人组组长的继承人，最强烈人火鸡之徒！”
恐怕除了他师父火鸡，没人在听这段废话。
很多之前看好顽石的，企图随大流稳稳挣钱的，正在试图逃账，他们眼尖得发觉主要出口都被有野猪草的手下，所以决定混在人流当中涌出去。
野猪草的手下开始一只手数不多的钱出去，另一只手握紧拳头搂钱进来，其实他特别喜欢碰到那些输的钱不多却就是付不起的穷鬼，这样他可以合情合理得抒发一场诡异战斗所带来的积压在心底的阴暗思维，用那些烂赌鬼的廉价尊严。
想到这儿的时候，不得不提，丘比特的钱是主动送上门去的，而且显然表现的没有半分输钱的样子，昂首阔步，犹如信手打了胜仗的将军，在国王面前炫耀风度的姿态——美里正在背后看着他，他只能赢，不管干的是什么，只能赢，这样才帅，这样才是魅力夺目的丘比特，美里喜欢的那个男人。
“喂！”丘比特回头，确认美里的确偷偷看他，并且在四目相对的时候很温柔得对他笑，妩媚笑容中所蕴含的鼓励是丘比特往往迷途不知返的永动机。
“野猪草！”他说，嗓门很大，中气十足，就像是来要账的。
“丘比特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野猪草装得很带劲。他早就想好了，毕竟三千金币是不少的一笔钱，如果丘比特赖账的话，他就……
干脆假装没收过这小白脸的注，然后很认真得把话题扯开去。反正今天……嗯……想想刚刚被手下拖出去打坏的那个赖皮鬼——今天赚得已经够多了，都没想到会赚这么多，尤其是最后那一下，差点以为赚不到了——这样想的话，暂时决定当个好人攒攒人品。
“哼？有什么事？”丘比特傲慢的嘴角在粉白的脸面衬托下就像旧奥维的佞臣。他竖起一根手指，摇一摇：“装什么傻？怎么？我输的钱，你替我垫吗？”丘比特昂着头，背着手，一只眼角看着满脸油笑得野猪草，另一只眼角瞥见几个收账的打手已经揣得鼓囊囊的荷包。丘比特眼中的痛心疾首一闪而过，就像烛火中燃烧的飞蛾。他不等野猪草回答，他至少要显得自己义正词严得感染到这个混混，美丽还在看呢。那是他更加输不起的筹码。
“我看起来像是付不起三千的人吗？”丘比特“愿赌服输，也就只有你们这些贱民才会把赌品丢到茅厕里。”
“啪！”话音没落，动作连贯的甩了一张单据在野猪草脸上。这一系列肢体动作是早在走过来的路上，丘比特就盘算好了的——帅气自然美里会喜欢的。
野猪草反应绝对快的，不然混不了这么久，也不看那张纸上写的什么，任由“所谓的三千金币”顺着腮帮子滑到下巴上，然后轻飘飘得荡到脚边，他来不及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