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枢正打算找人问问齐云峰附近有哪些比较大的村镇,有下人来传话,说庄主季孟星有请。
来到正厅的时候,季家五兄弟都在场,老大、老二倒还沉稳,其他三位都阴着脸,见齐天枢进来,纷纷怒目而视,眼中满是憎恶。
老大季孟星也不请齐天枢入座,直接说道:“齐公子,请你来,是想问你打算在我齐云庄住到何时?”
“此事的决定权不在我,得看宗主的意思。”
季孟星语塞。没错,齐天枢来此地,本来就是青云宗宗主云龙子的安排。
老三季孟平怒而插话道:“腿是你自己的,走与不走,难道自己做不了主?”
齐天枢沉默不语。
季孟平越发恼怒,喝道:“你这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
齐天枢问:“这里谁说了算?”
显然是老大说了算。老三季孟平气呼呼地闭了嘴,手在刀柄上摩挲不已,恨不能一刀砍死齐天枢。
老四季孟野绷着胖脸,说道:“我是家里管账的,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只知道天底下的生意,没有只出不进的道理。你在庄里住了二十一天,管吃管住,分文不取。长此下去,你好意思么?”
“这二十一天,我帮助仆役做了些事,分文不取,不过这些事若是折算成工钱的话,应该比我餐饮起居的开销要多一些。”
其实不是多一些,而是多好多,齐天枢一个人干了四五个人的活。老四心里是清楚的,也不好再深究下去,只好一甩绣满铜钱的袖袍,鼓腮帮子闭嘴了。
老二季孟垂哗啦一声打开折扇,慢悠悠道:“齐天枢,你的口舌功夫确实不差,而且也懂得收买人心。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和下人们处得不错。但是,你要是以为这样就能长居于此,那就错了!”
说到这儿,他猛地将折扇一收,声调也高了起来:“因为你没有实力!没有实力,你口碑再好又怎样?在旁人眼里,你不过是个以打杂为终生大业的下等人而已,与天下大事毫无关联。到了我们这个圈子里,你依然什么都不是!恰恰相反,你现在一身麻烦,乾坤门肯定不会容忍你这个假圣子存在。你是要将我们一起拖下水吗?”
齐天枢一直笼着袖子,认真地听讲,不时点点头,表示赞同,等季孟垂讲完,他答道:“在我看来,每个人都是有存在的价值的。你所说的打杂,虽然不能说是什么天大的壮举,却也是不能忽视的。
“你所说的天下大事,都是由人来做的。是人,就免不了饮食声色。
“你所说的这个圈子,不过是将别人的劳动占为己有、坐享其成的一群人。你说我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我很高兴。至于连累你们一说,我倒更愿意称之为‘结交’。今日各位愿意收留我,他日我必会报答。”
“结交?”季家五兄弟哭笑不得。
老五季孟阔挖着鼻子问:“我和你很熟吗?”
老四季孟野托着胖脸问:“你有钱吗?”
老三季孟平抚着刀鞘问:“你修为很高吗?”
老二季孟垂用折扇敲着掌心,问:“你有靠山吗?”
老大季孟星苦口婆心道:“齐公子,这些日子,大家都看着你呢!都知道你是好人。也是,我们有难处啊!”他示意几个兄弟接着往下说。
老二说道:“自从你来我们山庄的消息传了出去,邻近的山头都和我们断绝了往来。前几天长白峰长老办寿宴,其他同门各脉都请了,独独不请我们。就凭你做些杂活,能改变这局面吗?”
老三说道:“自从你来我们山庄的消息传了出去,我们的弟子出门寸步难行,到哪里都有人来找麻烦,说我们不识时务,收容伪圣,影响天下团结。其实就是趁我们孤立无援,找借口抢夺我们的地盘。尤其是长白峰的人,垂涎图门镇多年,现在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这些天来,我们已经有一十三名弟子伤在他们手里了。就凭你做些杂活,能抵挡这些踢馆的吗?”
老四说道:“自从你来我们山庄的消息传了出去,我们的生意越来越难做,其他山头的同门不跟我们来往,还纵容弟子来我们的商铺寻衅滋事。就昨天,长白峰的人刚刚砸了我们在图门镇上的总店,现在还霸占着店面不肯走呢!就凭你做些杂活,能把店再开起来么?”
老五说道:“自从你来我们山庄的消息传了出去,我的伙伴们散了一大半。见面不是跟仇人似的,就是跟见了鬼似的。就连小美也不理我了……”
说到伤心之处,老五哽咽了一下。众兄长纷纷干咳:“咳咳,别扯远了,说重点!”
“这还不是重点?姑娘们都不理我了,我季家的香火可怎么办啊!你说,就凭你做些杂活,能让小美回心转意吗?”
众兄长纷纷腹诽:这叫什么话?季家香火就你老五一个人的事?你当我们这些哥哥是假的?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如今大哥都快四十的人了,成天为了家业操劳,无暇婚娶;老二负责联络各方,经常在外地奔走,也尚未婚娶;老三醉心于神通修行,立志要以铁血手段振兴家业,几乎都快把男女之事给忘了;老四成天锱铢必较,不讨姑娘喜欢,也至今单身。说起来,香火的事,还真是个问题。
想到这儿,兄弟几个又不约而同地记挂起叶凝儿来了:哎呀,不知那老头把叶姑娘带去了哪里!
再转念一想,就都把气撒在了齐天枢身上:都怪这家伙!明显叶姑娘起先是不愿外出的,经他一劝,就从了。这小子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各自对齐天枢的嫉妒,更没有意识到五个兄弟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孩,该如何收场。
齐天枢依然把手笼在袖子里,极有耐心地一一听他们讲完,然后拱手道:“给各位添麻烦了。不过,请放心,我齐天枢有恩必报。各位所担忧的问题,我都会设法解决的。”
五兄弟只当他是空口说白话,哪里肯信?纷纷摇头摆手。
大哥季孟星语重心长道:“齐公子,你是没有成家,不知道当家的肩头有多重。瞧瞧我们山庄,上上下下几千号人,就是几千张嘴,每天光是米就要吃掉几千斤。我们这几个管事的,日子是过得战战兢兢,一点差错都不能有。一出差错,就揭不开锅了,哪怕只停上那么一天,底下就闹翻天了。如今我们在图门镇的产业危在旦夕,日子快熬不下去了。等不到你设法解决的那一天呐!”
齐天枢闭目数息时间,也不知做了什么,重新睁眼之后,他兀自点了点头,仿佛已经胸有成竹,竖起三根手指,道:“我这就去一趟图门镇。给我三天。三天之后,诸事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