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回来的路上,已是行人渐少。眺望北京城中,华灯初上,我心里感叹和芙妹在一起的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快呢,转瞬即逝,就连给我插嘴的机会都很少。
我们并马而行,一个火红一个纯白,格外明朗,惹得路人们纷纷议论。
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指着我们两个,啧啧称赞道:“真是一对金童玉女,羡煞旁人啊!”
旁边的一个十三四岁小女孩也奶声奶气地说道:“这两位哥哥姐姐长得真好看!我长大了也要长成他们那样的。”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说道:“看那两人的装束打扮和骑乘的马匹,就知道他们绝非是出身于普通人家,必是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和千金。”一边说着,还一边捋着胡须。
进了城中,我送芙妹回了谢府。看着她在府门外一直恋恋不舍地看着我,久久地凝立,她那秀美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我已然远去。
回来的路上,我心里空荡荡的,有些失魂落魄,好像是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到了纳兰府门前,我意识到必须要调整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
我抖擞精神,故意要显现出来我无所事事,就是在散步而已。跳下马来,牵着马的缰绳,悠闲地甩来甩去。
这时府门的小厮纳兰风铃赶紧跑过来,帮我牵着马。一边还问道:“公子,你到哪里去了?刚刚老爷和夫人还询问来着,快去请个安吧。别让老爷、夫人着急。”
我答应一声,慢悠悠地往里面走。心里想着:和芙妹的事一定先不要让阿玛和额娘知道,尤其是阿玛一直想要让我娶上一位格格,再次攀上皇亲,他是怎么也不会同意我和芙妹在一起的。
额娘虽说比阿玛开明一点,但是也是严格遵循着满汉不可以通婚的教条。
对于他们的反对,我其实并不在意。是的,我是家族中的长子,但是我认为自己婚姻是自己说了算的,我才是我自己的主人。别人凭什么去干涉我的自由、我的婚姻呢。
芙妹由两位丫鬟陪着,回到自己的秀楼。红烛高烧,芙妹的母亲王氏夫人正在灯下刺绣,一针一线都非常细腻精巧。她听说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赶到了秀楼。
芙妹换完了衣服,出来拜见母亲,王氏夫人拉着女儿的玉手,嗔怪道“芙儿,这么晚才回来,你到哪儿去了?一个大姑娘家,真不懂规矩。”
芙妹在母亲面前就是个乖乖女,对于自己的事情毫无隐瞒,原原本本地都和母亲说了。
夫人说道:“纳兰公子的才华和为人,我们都很放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纳兰家族地位太过于尊贵,怕是咱们家高攀不起。”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才不管呢!纳兰哥哥很聪明,会有办法的。”芙妹不知天高地厚地嚷道。
这时谢辉不慌不忙地走了,责怪道:“疯丫头!你胡说什么!平日里看你斯斯文文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大胆了!作为闺中女子,怎么这般不知道廉耻!”
被父亲训斥几句,芙妹也没有丝毫畏惧,她知道父亲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上说得很难听,心里一直就把自己当成掌上明珠。
她撅起小嘴,不搭理父亲了,把谢辉气得也是无可奈何。就只能对着王氏夫人说:“你看!你把你家闺女都惯成什么样了!没有个女儿家的样子!”
王氏夫人反驳道:“我是疼自己的女儿,可是你比我还疼她,还宠她,这也不能都怪我吧。”
谢辉坐在太师椅上,沉思片刻,说道:“要是真的跟纳兰家结为亲家,我们算是高攀了。
不过,客观上来说,可能性不大,纳兰明珠此人精明过人,又是陛下面前的红人。纳兰公子文武双全,备受皇帝倚重。咱们家只是一介平民,地位相差悬殊啊!”
王氏夫人也说道:“我不管这婚事成不成!我是担心咱们的女儿吃亏啊!”
芙妹在一边嘻嘻地偷着笑呢,说道:“父亲,母亲,你们真是想到太远太多了,我就是喜欢和纳兰哥哥在一起玩而已,那能有什么呀?看看你们都想到哪儿去了。这就叫做什么来着,对了,‘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谢辉假装生气道:“芙儿,你这丫头真是没大没小!竟敢说你的父母是庸人,看来我这个当爹的,管不了你了。”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芙妹看到父亲那可笑的样子,笑得更是前仰后合的。王氏夫人,看着女儿开心,也只是笑着摇摇头。
就快要到皇帝陛下大婚的日子了,我也替表哥感到高兴。一直想着找一个最恰当的机会,把‘南海鲛绡’亲自送到表哥的手上。
机会终于来了,有一天,皇帝陛下邀请我和曹寅一起去御书房观赏一副名画,听传口谕的太监说是明代中叶,最著名的才子---徐渭的《墨葡萄》。
对于这位天才艺术家,我是钦佩至极,只是无缘见识他的真迹,这是一生一大憾事。万万没有想到,我这位皇帝表哥今日得到了他的名作《墨葡萄》,我定要大饱眼福。
当我和芙妹说到徐渭的画作时,她比我更惊讶,跳起来,说道:“纳兰哥哥,我一定要去,我一直都很崇拜徐渭。我要欣赏欣赏他的大作。”
要知道,这南海的宝贝‘鲛绡’也有她的一份功劳的。我怎么忍心一个人独吞全部的功劳呢,带他去就去吧。只需要和表哥说一声就可以了。
我们用黄色丝绸包好了‘鲛绡’,带在身上。骑上各自的宝马,直奔皇宫方向飞驰而去。
所有宫门的侍卫一见到我身上佩戴着陛下御赐的令牌,都没有敢阻拦的,我们一路畅通无阻,只是不允许骑马而行。
到了陛下的御书房外,我就听到了陛下爽朗的笑声,还有曹寅的赞叹声:“徐渭的画作,用墨老辣,干湿浓淡之间,物体透视与形态毕现,架构恣意奔放,粗细枯盈浑然天成,看这葡萄画出的神韵,作为明代当之无愧的天才画家,真实好手!”
我忍不住心里痒痒地难受,快步走进去,大声问道:“你们俩真不够意思啊!竟敢不等我来,就开始欣赏徐渭的大作了!”,芙妹紧跟着,也笑语轻盈地迈进御书房。
康熙皇帝正在兴致勃勃看着画作,听到我的声音,高兴地抬起头,看到了芙妹那精致绝伦的面孔、妙曼玲珑的身姿,顿时呆呆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