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花千骨之画骨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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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片冰心

落英成殇,执迷不悔。

微风轻拂,片片桃花从茂密的枝头簌簌而下,形成一片壮丽的桃花雨。桃瓣漫天,飘飘洒洒,让人感觉如同仙境一般。

桃花树下,一抹白色的身影正在独自弹琴。轻拢慢拈,食指轻挑,中指逐弦连勾,情景淡雅、灵空飘逸的琴音便如高山流水般缓缓流出。流淌在长留广袤的土地上,回响于长留千山万水之间,惊落层层粉浪,漫天飞卷缤纷下落。琴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一段悲惨的故事,震撼人心。

白子画的手指轻轻在古琴的琴弦上滑动,一丝一弦之间,熟悉的曲调随着指尖的滑动缓缓倾斜而出,也将他的思绪拉向远方。

晴川落日初低,惆怅孤舟解携。鸟向平芜远近,人随流水东西。白云千里万里,明月前溪后溪。独恨长沙谪去,江潭春草萋萋。

一波音起,花飞花落,如歌如诉,那是二人瑶池初见,白子画足踏清风袖笼香,素衣轻羽,展颜一笑,桃花醉,忘人间,从此心与落英坠琼觞。

二波音叠,淡雅清新,宁静致远,朝夕相守,七年相伴,她始终安静的凝望他俯瞰千山的出尘背影,日复日,年复年,一言一语,点点滴滴在心头。

三波音转,苍凉浑厚,中正浩然,降妖除魔,遨游天下,他的谆谆教诲,她的乖巧可爱,师徒二人,携手御剑九天笑清秋。

四波音折,冰冷非常,梦幻空灵,犹若天籁仙音,极北之地,冰雪之巅,他牵着她的手,行走在这茫茫世上,白雪皑皑,情丝暗长,踏遍红尘共飞仙。

五波音荡,琴声呜咽,悲伤哀怨,她本无所求,无贪恋,只要能淡然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偷盗神器,毅然决然,再不能回头,只要他好好的,千番苦楚,万般磨难,就叫她一人承担……

六波音殇,琴声悲鸣,万箭穿心。百剑穿心,面容尽毁,独自于悲愤之间那一声声绝望的无声呼喊,可谁有听见。放逐蛮荒,身败名裂,可谁又知道,这一切心甘情愿背后的不离不弃。

七波音离,琴声激荡,荡气回肠。出蛮荒,救无月。爱与恨不断回响,误会与绝望不断交织,终将铸成无法挽回的结局。执念断,心已决,宫铃破碎,师徒二人终成陌路。

八波音绝,琴声渐隐,寂静无言。东海一战,艰难抉择;转瞬之间,落花成殇。东海一剑,彻底击碎了她对他的最后一丝希望。君无情,我无意,我宁化作漫天花雨,独留思念的残章。残章断谱,诉不尽我的辛酸苦楚。灯火阑珊,寻不到我的一丝一痕。蓦然回首,你已不在。

白子画紧闭双眼,无心轻弹着让他不堪回首的《谪仙怨》,眼前却不断回放着与花千骨的点点滴滴。一曲终了,亭台楼阁间依然回响着令人心碎的琴声。白子画慢慢睁开双眼,不知不觉间,眼里噙满了泪水。心像被撕扯开又紧紧揉成一团,再被挖了一个口子。白子画昂起头,任凭眼泪顺着脸颊汹涌而出。耳畔,依然回响着那一决绝而又愤怒的声音:

“白子画,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为什么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我参破了世间的万事万物,而唯一参不破的,只有你……

如果你还愿意回来,我将会加倍珍惜你。如果要对这份守护加上一个界限,我希望是——永生永世。

群响毕绝,绝情殿再一次陷入了往昔的寂静。耳畔缺少了,昔日的欢笑声和那悦耳的宫铃声。

如今……你回来了……你是否还会愿意回到我的身边?

白子画白皙纤细的手指再次在琴铉上轻轻拨动,淡雅优美的旋律再一次回响在绝情殿的亭台楼阁之间。

末了,白子画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勾,一个重音从琴弦中缓缓流出,仿佛一块石头丢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不断回响在绝情殿的一草一木中间,久久不能散去。

“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白子画静坐在古琴后,薄唇轻启,语气波澜不惊。

“二师兄敏锐的观察力果然名不虚传!”笙萧默一边拍手,一边从白子画背后的一棵桃花树下显出身来。一副闲适懒散的样子。

“师弟大驾绝情殿,有什么事情吗?”白子画微微低头,丝毫没有看笙萧默一眼,眼睛依然紧盯着琴弦。话音刚落,白子画纤细修长的手指再一次在琴弦上轻轻拨动,悦耳动听的琴声再一次在白子画的手下缓缓流出。

“没什么事情,”笙萧默展开折扇,缓缓扇动,依然一副微笑的样子,“师兄,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慕容文雪的真实身份,其实她就是花千骨。”

“叮——”白子画微微颤抖了一下,手指不经意间在琴弦上划出一个重音,如同一颗滚落的白珠,在人们心中平静的湖面上砸出的阵阵涟漪。

笙萧默微笑地看着白子画震惊的样子,心中暗自窃喜,这下慕容文雪的真实身份最终可以确认了。花千骨回来了,这下子二师兄再也不用每天沉溺于消沉悲伤之中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沉默许久,白子画终于出声打破了寂静,语气依然波澜不惊。

“没什么,猜出来的。”笙箫默把扇子一收,双手背在身后,一脸轻松地说道,“况且我和师兄相伴多年,你心里想的一些事情我还是可以猜出来的。”

“你说的没错,”白子画依然微微低头,眼神紧紧盯着琴弦,语气平淡,“是的,慕容文雪就是转世后的花千骨。好了,你还有其他问题吗?如果没有,我要去闭关修炼了。”语毕,白子画起身便要离开。

“二师兄!”笙箫默一看白子画起身要离开,一下子着急起来,立即出口叫住白子画,“二师兄,既然千骨已经回来了,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相认呢?”

“不知道。”白子画停下即将迈开的脚步,背对着笙箫默,静静地说道。

“什么?”笙箫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兄……”

“师弟,”白子画缓缓开口,“这件事由不得我,而在于她。今生今世她是慕容文雪,而不是上一世的花千骨,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说了算,我无权左右她的决定。如果她想回来,我自会欢迎。如果她依然没有原谅我过去所犯下的错误,我也无可奈何。”

“师兄……”笙箫默欲言又止。

“师弟,有些时候,一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所能说的算的。况且上一世我伤她太深,这一世我不能再让她生活在伤害痛苦之中。如果她不想回到绝情殿,那我就在她的身边默默注视她,默默守护她,守护她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好吧,”笙箫默无奈地说道,对于白子画的表态,他也感觉这样子最好,“是啊,师兄,你真的变了,你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你了。你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绝情冷漠的你了。”

白子画默不作声,依旧背对着笙箫默,嘴角却微微上扬,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对了,师兄。”笙箫默仿佛又想起什么事情,抬起原本因为沉思而低着的头,望着伫立在台阶上的白子画,“仙剑大会快要开始了,如果慕容文雪参加并夺得魁首,你还愿意重新收她为徒吗?”

“不,”白子画静静地答道,语气波澜不惊,“即使她夺得魁首,我也不会收她为徒。因为,我白子画平生只收一个徒儿,她叫花——千——骨。”

笙箫默静静地望着白子画,没错,他是变了许多,但他依然没有改变的却是自己细腻的心思。他永远不按常理出牌,但他的决定却依旧符合常理。自己与二师兄相伴多年,至今依旧没有了解透他。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成为上仙,成为仙界之尊的原因吧。这就是真正的长留上仙,真正的白子画吧。

良久,笙箫默早已离开,但白子画依然站在绝情殿前,仿佛一尊雕像,静静凝望着长留列岛。身后,满树的桃花依然鲜艳地绽放着,渲染着这一片粉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