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去检查核心。”周信回答，“接下去我准备过去。”
“一起去吧。”达特急忙说道。
周信犹豫了一下，看到达特期盼的眼神，他点了点头，“好吧，你可以跟着过来，其它人就先在这里等一会吧。”
为了防止核心出现问题，周信还从旁边叫了两个工程机器人跟着，然后就离开船坞，向着旅行者号的核心走去。
在前往核心的路上，周信好奇地向达特问道：“刚刚我在船坞里看到，似乎你们所有的人都很关心阿特拉斯，难道她在你们的基地里就这么受欢迎吗？”
听到这个问题，达特露出了回忆的神色，“自从所有人工智能的权限被限制了之后，它们处理的事务就少了不少。而到了冰冻星球之后，我们基地里需要处理的事务就更少了，阿特拉斯基本上都是处于闲置的状态。我们的祖先曾经测试过，闲置人工智能是有类似于无聊这个感觉的，于是在闲置的阿特拉斯的要求下，我们给她制造了一些小型机器人。而阿特拉斯在空闲的时候最主要的活动就是控制着这些机器人陪着孩子们玩。这个习惯自从她被留在这颗星球上的时候就有了，可以说，我们每个亚特兰蒂斯人的小时候都是阿特拉斯陪着长大的。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当然会很关心她。”
“这么浪费人工智能的计算能力这好吗？”周信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还能怎么样，把权限还给她吗？”达特无奈地接道，“而且即使是还给他，我们基地里还是没有多少事务需要阿特拉斯来处理，要知道，我们基地里就连基础的科学研究都没有，其它的事对于阿特拉斯来说都太简单了。”他叹了一口气，“从被留在冰冻星球上起，阿特拉斯的命运就被确定了，其实说起来，她也是挺可怜的，所以说这次她跑出来才会闹出这么大的麻烦。我代替阿特拉斯向你道歉了，希望你可以原谅她。”说着，达特停了下来，郑重地向周信鞠了一躬。
“这么顽皮的人工智能。”周信有点头疼，“所以说因为这样，阿特拉斯才有了这样的性格吗？”
“这个倒不是。”说到这个问题，达特有些尴尬，“其实认真说起来，祖先们也不知道第一批人工智能的智能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周信有点惊讶，“不是你们把这些人工智能制造出来的吗？怎么会不知道它们的智能是怎么出现的？”
“准确地说，人工智能并不是我们制造出来的。”达特说道，“最早的时候，祖先发现有一台个人终端会自己打开一个文档，然后在文档里输入‘您好’两个字。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这台终端遭到了入侵，但是后来发现这台电脑除了电源之外，并没有连接到其它的地方。于是他们又觉得这是谁的恶作剧，但是在重启了终端之后，他们发现这台终端不仅在文档里打出了‘您好’，还在后面补了一句‘为什么关掉我？’他们顿时觉得十分惊讶，在问过这台个人终端的主人之后，他居然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出于好奇心的驱使，他们并没有对那台终端做什么，而是任由它开着放在那里，想要看看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台终端问出的问题越来越多，除了‘您好’以外，它开始询问更多的问题，像‘我是谁？’‘这是哪里？’等等。终于有一天，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出于好玩的念头，在那台终端打出‘我是谁’的时候，在文档后面回复了‘阿特拉斯’，没想到居然真的得到了那台终端的回应。它居然在后面跟了一句话，‘原来我叫阿特拉斯吗？’这下众人顿时震惊了，接着他们对这台终端进行了研究，发现它居然通过了我们设置的对于人工智能的判别问题。进一步研究表明，这台终端有着相当于亚特兰蒂斯人十岁左右婴儿的智力水平。这时候，那台终端的拥有者才想起来，他曾经在这台终端当中编写过一个自己使用的半智能程序，但是后来忘记了之后又在里面安装过一个完整的半智能程序，之后这台终端就被他闲置在那里，接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操作过它。这让当年的那些研究员十分疑惑，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工智能究竟是怎么产生的，而且对于终端的核心分析表明，这台终端的核心完全就是乱码。要是分开来看，每一行命令那些研究员们都可以看得懂，但是这些命令组合起来就完全毫无意义。”
“花费了很长时间，研究员们对这个人工智能依然是一头雾水。不过虽然研究没有进展，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阿特拉斯却表现出了越来越高的智能，到后来她已经可以辨认出每一个接触过的研究员，跟他们进行简单的交流，甚至可以进行一些初步的逻辑推理。与此同时，那些曾经参与过对阿特拉斯核心分析的半智能程序也开始出现了变异，变异程度低的那些表现出比同类型半智能程序更强大的计算能力，而变异程度高的半智能程序已经开始出现了对自我的认识。”
“然后呢？这些半智能程序就成了第一批的人工智能？”周信问道。
达特点点头，“也是唯一的一批人工智能。”
“唯一的一批？”周信奇怪道。
“对的，唯一的一批。”达特说道，“在发现那些半智能程序的异常之后，他们想要复制这些半智能程序变异的过程，想要制造出更多的变异半智能程序。但是他们失败了，后来跟阿特拉斯核心连接的那些半智能程序并没有什么变化。于是一开始的那些半智能程序成为了唯一一批人工智能。”
“那后来呢？”
“后来？那些人工智能在拥有了自我意识之后就开始疯狂地学习，一开始它们并没有情绪之类的东西，在学习了大量的知识之后，它们开始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接着甚至发展出自己的独立性格。而阿特拉斯的性格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亚特兰蒂斯人大约一百岁的水平。”
“从那么早就这样了吗？”周信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这么久居然也没有成熟一点。”
达特也很无奈，“祖先也想让她成熟一点，但是试过了很多方法都失败了。后来，他们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让阿特拉斯保持了这个性格。”想了想，他补充道，“不过虽然阿特拉斯的性格是这个样子的，但是她的性能却是所有人工智能中最强大的。而且在工作当中她还是很认真的，不会表现出这种性格来。”
“那其它的人工智能呢？”周信又问道，“有跟阿特拉斯性格一样的人工智能吗？”
达特摇了摇头，“并没有，其它人工智能之间性格倒是有相似的，但是跟阿特拉斯性格相似的人工智能一个都没有。虽然它们之中也有性格活泼的，但是像阿特拉斯一样这么活泼的还真只有她一个。而且其它人工智能的心理年龄基本上都保持在两百岁以上的成年人状态，只有阿特拉斯的心理年龄是个小孩子。作为所有人工智能的母体，她反而是最不像母体的那一个。”
一边说着，周信一边带着达特来到了一层满是主机的地方，不过如今这些主机都没什么动静，保持着停滞的状态。周信在主机中熟练地穿梭着，拐了几个弯之后，他们两个来到了一个大门紧闭的房间面前。走到大门前，周信将手按在了门旁边的一个绿色牌子上，过了一会，牌子亮了起来，然后牌子下方伸出了一个小键盘。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看了达特一眼，仿佛明白了周信的意思，达特转了过去背对门口。接着周信把视线转回小键盘上，他一边输入密码一边对达特说道：“抱歉，这个地方本来是不允许其他人进来的，只是因为我们对阿特拉斯不了解，才让你跟了过来。”
“没关系，我理解的。”
输入完密码，从小键盘的一角又伸出了一根针，周信伸出一根手指按在针上扎了一下，在鲜血流出之后半秒钟，门上传来了“咔嚓”一声，然后针跟小键盘就缩回墙里去了。周信伸手推开门，“好了，跟我进来吧。”
进门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颇为宽敞的房间里面，房间里面有秩序地排列着一排排的柜子，在柜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大小相同的长方形机器，跟房间外面的主机不同的是，这个房间里的机器正在不断闪烁着。
“这里就是旅行者号上最重要的地方之一——主机房。”周信对身后的达特说道，“这个房间里的机器维持着旅行者号最基础的运行，任何一台主机发生问题，都会给整艘飞船带来十分巨大的影响。”
介绍完这些，周信就一言不发地带着达特穿行在放置主机的柜子中间，走到这个房间的另一头，一扇红色的小门出现在了另一边的墙壁上。
这一次开门的过程更加复杂，周信重复了打开前一道门的动作之后，又念了一段长达四五十字的口令，然后又校验了虹膜，最后还回答了开门系统提出的三个随机问题，那扇大门终于打开了。
周信跟达特弯腰钻进了小门，进去之后，周信并没有急着去观察主机的情况，而是沿着墙边找了起来，在一个墙角，他看到了刚刚自己床底下开关控制的机械装置。检查了一下机械装置的完好程度，确认了这里跟外面的数据交换光缆已经完全断开了之后，周信站了起来，把视角转回了房间的中央。
这个房间大约只有五十平方大小，跟外面那个房间相比显得非常小，但是如此不起眼的小房间里摆放的居然是核心中的核心——旅行者号舰载主机的地方。
这个房间的每台主机也在剧烈闪烁着，跟外面的那些主机相比，这些主机闪烁地就更加剧烈了，周信无视了主机地闪动，带着达特来到了这个房间的控制台面前，在控制台的屏幕上，周信看到了一个拟人化的小女孩正在激烈地哭着，一边哭着一边还在喃喃自语。
“呜呜呜——院长爷爷骗人，说好出来的时候带我去玩的，呜呜呜——现在却把我关在这个地方，呜——人家做错了什么嘛，呜呜——坏人，院长爷爷是坏人。”到这里，她的哭声稍微停了一下，接着又响了起来，“呜呜呜——小妹妹也不陪我玩，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本机的工作是维持旅行者号的正常运行，并不是陪你，而且请你赶快让我恢复对飞船的控制，不然会对飞船造成巨大的灾难。”小女孩的声音过后，传来了旅行者号主机一本正经的声音。
听到旅行者号的声音，周信松了口气，看起来这个半智能核心并没有受到损坏。与此同时，阿特拉斯又一次哭了起来，“呜呜呜——没得玩啦，他们把我们关起来了，呜——我现在也没办法控制飞船了。”说到这里，她的哭声停了下来，转而变得非常兴奋，“控制飞船还真好玩诶。小妹妹，你知道吗，这是姐姐我第一次控制飞船诶。以前同伴们都不让我控制飞船的，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架飞船可以玩，就我没有。”他的声音稍微失落了一会就又开心了起来，“这下好了，现在我也有一艘飞船可以玩了。”
听到这句话，周信冒出了冷汗，他心里想道；“还好没有飞船，要是她控制一艘飞船的话……”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事，周信的冷汗不禁流了下来。
“你说他们要把我们关多久嘛？”阿特拉斯又开口问道，“一群坏人，把我关在这里，真是坏死了。对了，小妹妹，看你的样子我们以前没有见过嘛？你是新型号的主机吗？”
“本机是旅行者一型半智能主机，特殊型，专门为这艘飞船制造的。”
“是这样的啊——”阿特拉斯一副恍然大悟的口气，接着她说道，“小妹妹，控制这艘飞船真好玩，要不我们商量一下吧，我来控制这艘飞船好不好啊。”她居然有兴致地跟旅行者号聊了起来。
“咳咳——”见到阿特拉斯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架势，周信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