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言情至爱吾爱(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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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 不在梅边在柳边

九月二十二是五公主温宪的十五岁生日,古代女子十五及笄,算是成人礼,很郑重。德妃受宠,温宪的生日连太后与老康都专门赏了东西,墨涵也好奇的去观礼。到了永和宫方才后悔,莫说是宫里的三姑六婆,就连老康儿子们的大小老婆都来了个齐全,来祝贺这位小姑子,来借机表现其乐融融的家庭关系。这样污浊的空气和部分敌意的目光令墨涵厌恶,远远的给恪靖挥挥手就要离去,却逢太后进门,只得跟着一堆人跪下行礼,起身后拉恪靖找个角落呆着,窃窃私语。

“温宪有太后与皇阿玛宠着,定然不会被嫁去蒙古的。”恪靖话虽平淡,却难掩心中的失落,“再有两个月,我就要走了,你说还能见到他么?”

记忆中温宪的命没有恪靖长,老天实在公平,不会一味厚待某人,也不会一直刻薄谁,但总不能用这样的回答安慰恪靖吧。只得伸手拉恪靖的手,给予精神上的支持。

恪靖又压低声音问:“我一直忘记问你,那天你同四哥去了哪里?他没有为难你吧?他不会说出去吧?”

“你那几日天天沉醉,都忘了害怕,此时才想起问我。”墨涵笑起来。

“起初不是你病着么?后来你又出宫一个月,我遇见了四哥都不敢看他。”

“你没给九阿哥说咱们遇见四阿哥的事吧?”

“你以为我能像你那样眼不眨就编出谎话么?我哪里敢说四哥的事,那不就要说他的事了么?”恪靖用肩撞着墨涵。

墨涵撇撇嘴:“我还以为你是帮我这个朋友,结果也是见色忘义。”她自持鬼点子多,把个大几岁的恪靖吃得住。

“你难道不是对着四哥见色忘义了?怎么就单独溜开了。四哥虽不及大哥英武、不比二哥的秀美、不如三哥儒雅,可也有他的特色。”恪靖也反唇相讥,她倒也不算小姑娘,倒把哥哥的优点数得差不多了,要是老康再把这样的女儿长留闺中,估计要培养出恋兄情结了!

墨涵哑然失笑:“你以为我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招惹他?求你再也莫提,我是真的怕他!怕到骨子里!你不要因为他和舜安颜熟悉,就对他也另眼相看了!”

“哼!我才不信!你咋呼着点菜时怎么就不怕他了?四哥对你挺温和的,我从来没见四哥对谁这样体贴过。”两人也实在说得忘我,角落柱子后一直听着她们的谈话的人把自己藏得更深,恪靖又说:“听说你遇见绮云和绮霞了,绮云可与你不相上下吧?我这表妹就是性子太傲,容不得人比她强,我可听闻你们较劲呢!”

墨涵就像被抓了贼赃的小偷一样难受,赶紧转换话题:“及笄礼都要做些什么啊?”

“你以前在家时就没见过么?这样好奇,你自己看啊!也就是皇家的女儿,百姓家的女儿好多都是到了夫家才行及笄礼的。”

以前是没看过,那边厢温宪的发型打理好了,前面的头发左右分缕束两个髻子,后边的两条辫子扎成一根,旁边有年老持重的嬷嬷用满语诵读,估计是什么吉祥祝福的话语。

各宫的主位送了礼带着自己的儿媳陆续离开,墨涵要跟着恪靖混出去,却被惠妃叫住了。温宪见了她故意气恼的说:“我还以为你舍不得来永和宫了,就知道去陪四姐姐!”

德妃的小女儿七公主淑宪七月间没了,如今对温宪更加的怜爱,也就爱屋及乌对墨涵比以前更温和了些:“墨涵得空多来玩儿!”

太后却对温宪说:“墨涵也是有心啊!她是舍不得你四姐姐要出阁了,才多陪她的。”

墨涵立刻乖巧的靠在太后身上,讨好的说:“那让墨涵陪着恪靖姐姐出嫁好不好?”

“你舍不得恪靖,就舍得哀家这老太婆了?”太后也有意逗她,实在她比正经孙女还贴心。

“太后,墨涵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您赏她的小厨房时常做些新奇的糕点、吃食,她总忘不了送来钟粹宫,连大阿哥也说宫外都没有她这些新鲜花样。”惠妃不失时机的给墨涵加分。

太后却一脸的不乐意:“那是嫌弃老太婆,竟不曾送来慈宁宫。”

墨涵赖皮的笑着摇晃着太后的膀子,说:“墨涵是怕太后瞧不上那些小玩意儿,因此才没来献丑。”她的确是忘了饮水思源了,平时做点东西被几个阿哥瓜分不少,偶尔才能给惠妃和小十五留点儿,哪里还记得太后这正主儿。

德妃设了席请太后,惠妃和墨涵也留下作陪,倒有个少妇在旁安排宫女布菜,墨涵觉得有几分眼熟,却一时记不起来,只听太后说:“娴宁,你也别忙活了,坐下吧!”

墨涵暗自打量,倒真和名字相配,娴雅、宁静,见之可亲,怎么就想不起了,肯定是见过的呀!

一下席墨涵就悄声去问温宪,她答道:“你什么记性,该是见过的啊!是四嫂啊。”

是了,是了,中秋夜胤祥特意提醒她看过的,只是当时女人太多,墨涵没有记住,当时可也是不善的目光,自己盯着人家老公看的报应。还是补救一下,别招惹飞醋。

温宪被请去接受奴才的朝贺,墨涵就听太后婆媳间的闲话,德妃的话倒是酝酿了的:“太后,温宪对您比对万岁爷还要亲,她的婚事要有您做主才好啊!”

奇怪惠妃也帮腔:“京中亲贵这一辈的好孩子也该有不少,要给温宪选个出类拔萃的才是啊!”

看来是怕温宪嫁去蒙古。

太后思量着,德妃手抓桌角,提心吊胆的等待结果,这做母亲的实在是用心良苦啊。

太后终于发话:“那你们留意着就是了,有了好的人选带来给我瞧瞧!”

德妃连忙跪下谢恩,娴宁上前扶她起来,出其不意的说:“儿臣倒知晓一个现成的人选。”

连墨涵都惊讶她这个媳妇怎么参言小姑子的婚事,太后和德妃却用眼神示意她说。

“一等公佟国维之孙舜安颜!”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墨涵惊得连手中的茶碗也险些端不稳,心中忧虑着恪靖该如何承受心爱的人变成妹夫,对于太后等人兴致勃勃讨论舜安颜的人品、才华、家世已充耳不闻,只留意他们最终是欢笑着达成了共识,却忽视了一抹残忍的笑容出现在娴宁的嘴角。

“你看墨涵又搞什么鬼,怎么坐在地上?”胤祥问胤祯。

“是啊!真是她呢!是来等咱们吧?”胤祯也很好奇。

胤禛循着他俩的议论望去,还真的是她,小小的身子缩作一团,靠在高高的红墙下,头枕在膝盖上,眼神迷惘的看着他们来的方向,在瑟瑟秋风中是那样的孤寂无助,看得他的心直发痛,连忙疾走急步,却忽地心底一个声音提醒自己,又故意放慢步伐,落在胤祥和胤祯身后。不是爱莫能助,然则,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自有乐意为她、她也在意的人,自己是庸人自扰了。可那两个和她要好的胤祥、胤祯却是没心肝的,只是嘲笑墨涵呆滞的神情,却不理会这秋寒中哪里能坐在湿凉的石砖上。

“胤祥,去把她扶回绛雪轩,想是病得走不动了吧。”胤禛支使他人出面,反正她心目中自己是没安好心的人。

胤祥一去,胤祯也跟着上前,一左一右把墨涵搀起,她看看二人,才回过神,只是神色依旧恍惚。目光一旦落在胤禛身上,就如同遇袭的刺猬,浑身一抖擞,竖起了每一根武器,剑拔弩张的冲向站在十步开外的人。谁料想蜷缩得太紧的缘故,此刻腿脚发麻,才跑了两、三步就几乎摔倒,吓得胤禛飞奔过来双手扶住她。墨涵却满面的怒火,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甩手挣脱他,只瞪视少顷,一挥手,耳光随着一声脆响落在胤禛面颊。打人的和挨打的都愣在原地,胤禛错愕的从她的愤怒中剥离出鄙视的情绪,虽不明白起因何在,但定有什么天大的误会让她深信不疑。

“你疯了?凭什么打四哥?”胤祥是火冒三丈,突然跑过来推开墨涵。

墨涵有些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胤禛刚要劝住胤祥,胤祯却一头撞在胤祥的胸口,两人都是不服输的性子,顿时扭打在一起。胤禛虽用力却拉不开他们,声音一嘈杂,竟从甬道一头穿出几个宫女、太监来看热闹,气得胤禛一声怒喝:“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闹着玩,有这么好看吗?”奴才们才赶紧散去,墨涵也反应过来,站起来吼一句:“万岁爷来了!”

这下子才把二人吓得分开,墨涵趁势拉了胤祯就走,胤祥却在身后吼道:“墨涵,你说清楚,四哥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咱们怎么让着你都行,可你不能对四哥这样!”

墨涵还没说什么,胤祯却回头嚷道:“那你也不能打墨涵啊?她一个女孩子,你就欺负她?”

她打断胤祯的话语,回身只看着胤祥说:“你是被猪油蒙了心的人,不要以为他读了几本佛经就成圣人了。他是天底下最最卑鄙、恶毒的小人,他使出的伎俩都是最狠毒和残忍的,你和他在一起就是助纣为虐!”说完又拉着胤祯往前跑,“你别以为他和你都是一个额娘生的就会对你软手,多提防点儿才能保命!关你一辈子是最轻的!”这话虽说得解气,但墨涵却觉得心脏仿佛在抽搐一般难受,为什么?自己不是一直都认定胤禛就是这样为达目的可以摒弃一切的人么?不是始终觉得他是心狠手辣的人?他定是为了拉拢佟家那号称佟半朝的势力,才刻意布局温宪和舜安颜的婚事,却又不着痕迹的由他的嫡福晋娴宁来牵线。处在他的立场,本无可厚非,但他何苦在恪靖待嫁的最后两个月来生这事端,他是明知恪靖的爱恋,明知恪靖的苦衷的啊!墨涵嘲笑着自己,她口中虽从不对胤禛留情,可心底深处还是希冀着他是有感情的,他是值得相交相知的,然而现实却不给她留颜面,无情的打击她的判断力。为了一己私利,胤禛竟不惜在他人伤口撒盐,且这个他人毕竟还是与他同一个父亲的妹妹,丝毫怜惜之情也没有么?现在该怎么办,怎样才能让这婚事作废,怎样才能瞒住恪靖。早知就算恪靖再怎么央求也不带她出宫了,可如今后悔是没有用处了,墨涵只专心的研究对策,一人计短,若胤禩在就好了,或许,可以找胤禟商量一下。

“九阿哥走好!”侍卫巴结的笑着。

离宫门远了,胤禟才挑起车帘,说:“上来吧!”

墨涵穿着太监服上了车:“你看,这宫门哪里就有你说的那样难出,我和胤祥他们以前也跑出来玩儿过。”

“那你就该去求胤祥,找我作什么?”胤禟被她气得没有好话。

“不是为了恪靖,我也不找你!你莫闹别扭,我还要仔细琢磨怎么给舜安颜说。”黄昏时胤禛差人送来封信,墨涵看都没看就揉作一团扔在墙角,不知他又是要算计什么。要让婚事泡汤,宫里边儿墨涵是使不上力气的,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了舜安颜身上,可他和恪靖仅一面的缘分,他又能做什么呢?希望实在渺茫,不过这是墨涵唯一能努力的方向。

“七夕那**们出宫若是和我们一道,哪里就招惹这许多的事。你去找舜安颜根本是白费力气,他肯定是和老四一个鼻孔出气。”胤禟对墨涵的幼稚很是不屑。

墨涵也细细思度,如今胤禛还不及弱冠,就这般心狠手辣,出的难题令自己和胤禟几乎是束手无策,待他日手握权柄时,众人哪里还是他的对手,胤禩、胤禟怎样才能全身而退啊!仅仅相隔一月,二人就先后在北京与保定的禁所死去,谁会相信这样的巧合呢?不,绝不能任由事态如此发展,莫说是至爱情深的胤禩令墨涵难舍,就是已情若手足的胤禟、胤祯、胤锇,墨涵也是无法不闻不问的。可自己仅是知道一点未来,对政治全是书中看来的纸上谈兵,哪里能帮上什么忙啊!沿着这个思路想,简直就是一个死胡同,像有无数的网缠住颈项。

“想什么想得这样出神,到了!”胤禟的呼声才把墨涵唤回,车已经停住了。墨涵从窗格子看出去,竟不像佟府,更像是城门口子。

“这是什么地方?咱们不是去佟府么?”墨涵问。

胤禟掏出怀表看看,笑着说:“去佟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不静下心也想不出好法子。这个地方么,能让你尽快安心。”神秘一笑,“下车去!我不陪你等了!最多一刻钟!下车吧!”

墨涵知道问也是白问,才一落地,胤禟就招呼马夫赶车离去,只留她在城门外喝秋风。那边马车还隐约看得见影儿,城外方向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夜色中看不真切,待得马蹄声由远及近,没看清人,先认出了那匹褐色大马,鹧鸪是也!

胤禩勒马近前,猛的就把墨涵拥进怀中,贪婪的闻着她清新的发香;她却挣脱开,望着风尘仆仆的他,心中全是对雍正四年的恐惧。泪水挂在她的面庞,哪怕如此近,她依旧觉得他的存在是那样的不真实,只着力拉住他的手:“胤禩,你答应我,你一定要长命百岁,一定要活得比我久!”

满怀的柔情洋溢胸膛,他不明白她在惧怕什么,但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喜乐与自己密切相关,这样的认知是他最大的满足。他不知如何用言语抚慰她的心,只含笑吻上那晶莹的泪珠,去弥补这月余的分离,直到吻向她的唇,感受着她温润的情感,用他的怀抱驱走她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