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逍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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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教主·祭司

蛇姬佘沁瑶神色坦然,不争不怒,不悲不伤,坦然的感受着那根沾满四位门主鲜血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额头,此时此刻对于蛇姬而言,或生或死,或许皆已无怨……那人的血手指触碰到了蛇姬佘沁瑶的额头,却并未在蛇姬佘沁瑶的额头眉心留下血洞,只是在轻轻抚摸着蛇姬佘沁瑶的额头,留下几道血痕……

那人缓缓说道:“好孩子……好孩子……难为你了……”

悬空的心中似乎多了几分安稳,苏苏不知不觉间眼中已经泛泪,望着眼前这人,开口道: “大祭司爷爷,你……”

那人竟是大祭司!

是被蓉蓉用大祭司送给她的匕首刺进胸膛,当时已死的大祭司!

原来那时大祭司并未死去,靠着强大内力,护着心脉,暗中使着龟息大法,让诸人以为他已经死了,甚至骗过了当世神医华羽。

“死而复生”的大祭司惨白的脸上仍旧一派死相,让人不敢相信他是活着的人。大祭司喃喃自语道:“我很快就要死了,不……我已经死了,在很多年之前我就已经死了……在死之前,还有点事做……在死之前,还有点事要做……”

说话间,近百年的岁月有如远处天边的重重积云,层层叠叠,都随着风,或远或近。

“我应当如此去做……没有什么为难的……”蛇姬佘沁瑶眼中含着热泪,挣扎着缓缓跪倒在大祭司身前,双手奉上自己的门主信物。大祭司木讷的接过信物,面无血色的脸上面无表情,槁枯般的身躯摇摇欲坠,步履蹒跚,踱步走至蓉蓉身前。

蓉蓉满是惊恐,大祭司胸前那把方才蓉蓉刺进的匕首兀自还在那里,鲜血已经染透了大祭司的衣衫,蓉蓉的眼中,看到的分明是向自己索命的恶鬼!蓉蓉浑身发抖,心中万是不敢相信,不晓得何故适才被自己刺死的大祭司会死而复生,难不成真是大祭司的鬼魂前来报仇?蓉蓉心中十分惊恐,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不想却瘫倒在地,瘫倒蜷曲的身子完全陷在大祭司的黑影之中,再也起不了身,蓉蓉只有惊恐流泪,一时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此情此景,苏苏含泪道:“大祭司爷爷,求您饶过她吧……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的孩子……”

大祭司漠然道:“姐姐会饶过妹妹……咳咳……可是……咳咳……妹妹会饶过姐姐么……”

大祭司漠然的伸出血淋淋的手,木讷的从自己向前拔下那只匕首,一股血流犹如小股清流,涓涓而下,大祭司毫不顾忌。血流而出,大祭司惨白的面色更是惨白,大祭司盯着蓉蓉,喃喃道:“我此生送人的东西,还从未有曾还回来过的……这是你的东西,无论如何,你必须收下!就此给你……”

凌厉匕首还在滴血,一滴,又一滴。大祭司转眼望向摄毒鬼王,似在等着什么。只见摄毒鬼王默默然无动于衷,须臾,大祭司微微摇头,眼中目光变得恶狠狠地,目露杀光。

逍遥、华如嫣、华羽、花生、蓝染等人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幕,早已忘记了去多想什么,仿佛眼前五毒大殿内的那副五毒教五毒图腾,在不知不觉间从厚重石刻中幻化成真,五毒相斗,尔虞我诈,腥风血雨……

浑身浴血的大祭司目露凶光,手中染满鲜血的匕首仍在滴血,滴血匕首直指此刻陷落在大祭司身影包围之中早已忘记如何应对的蓉蓉,缓缓开口道:“孩子,路是你自己选的……咳咳……自己选的,走到什么地方,就是什么地方……这就是你的命!”

滴血匕首,犹如疾风,在蓉蓉还未感受到痛楚时,蓉蓉肩头的血迹已然浸湿了衣衫,血色衣衫绚烂了蓉蓉煞白的俏丽脸庞,不远处的苏苏早已泪眼朦胧。

宛若一阵清风,一道淡然白色光芒闪过诸人眼眸,落于蓉蓉身前,两指点住蓉蓉肩头两处穴位,止住了蓉蓉肩头不断涌出的鲜血。

逍遥眼中闪过一道光彩,开口道:“是她领我们走出迷雾沼泽的……是她……”逍遥回想之前夜里被困于迷雾沼泽,此人从迷茫天地的迷雾之中悄然出现,宛若仙人,领着诸人走人迷雾沼泽,终又悄然消失在迷雾中,一幕幕仍在眼前,仿似一场梦境。

如今梦境中的仙女幻化成真,白衣白衫白纱遮面,犹如一阵轻雾,肃然而安静,淡然而悠远。见到此人突然出现救助蓉蓉,大祭司竟无丝毫阻拦,神色木讷,形若槁枯,呆然而视。

“她的人生,何不是早被你设计好了,哪怕走错一步,便就是死……”白纱遮面,语气冷定如冷月,声若白霜,“就如我的人生。”

垂垂逝矣大祭司闻若罔闻,漠然道:“你……终究……此时现身了,可违背了……”大祭司止住,未在接着说下去,而又重新漠然开口道:“我就要死了……她也该死……所有对我五毒神教有碍的人,都该死……无论是谁……”四具眉心留有几个血窟窿的尸体已然冰冷,有如大祭司此时此话的语气。

“她是该死……我也应该动手杀了她……可我终究是她的母亲,她是我的女儿……这个世上哪有母亲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女去死的呢?”白衣白衫白纱遮面,不起一丝波澜,自顾救助蓉蓉。旁人听来,却也在心中满是疑惑不解。

就连蓉蓉、苏苏这对孪生姐妹也是十分错愕,盯看着眼前突然你出现的此人,脑海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关乎母亲的记忆。蓉蓉、苏苏对视一望,彼此的眼神里皆是茫然,二人盯看着此人,如同盯看着一位熟悉的陌生人般,心中万千狐疑,“此人是我的……母亲吗?”

“圣姑,你既现身,那便也罢……”大祭司漠然转眼,双臂枯木般低垂,缓缓转身,沉沉吸了口气,似在为人生要做的最后一件事积攒力气。

逍遥似被某种力量所驱使,缓步上前,走至离那人几步之距,开口道:“那夜,是前辈引我等走出那片死亡迷雾的吗?”

“是我……我那儿女在牢中无论是醒着,还是在梦中,总是念叨着你的名字,我想到或许某一****会出现,许会在路途中遇到麻烦,我便时常暗自行走留心,若是碰上,便就相助;若在被我遇上之前你们几个就已经死了,那也是你们的命……”逍遥听了,忙座椅便要靠口道谢,却被那人抢先道:“别说什么谢谢……我也不要你的谢谢!”

苏苏心中听了言语,心中不禁暗想:“她”真是我们的母亲么?“她”竟然在暗中与五毒神教内自由行走,而我们都不知道毫无察觉吗?

苏苏忽又想到,“她”刚才说我“醒着或是梦着,总是念叨着逍遥的名字”,不知不觉间,脸上竟有几丝绯红。

“圣姑……你是黑影中的行者,为了五毒教的存在,你所做,我敬重你……”大祭司惘然缓缓说着,似在心中想起了诸多封尘往事来,“五毒神教,自来都是由圣姑选教主……你们夫妻……你们家……真是……”大祭司脸色更是煞白,怕只是心头单凭着一口气才撑到如今,“我敬你……那个小妮子……不杀她便是,只是需要将她软禁在教内,好好教导才是……圣姑,你既现身,我便也放下一颗心了,自此后,你便就是‘大祭司’,教导好你的女儿,让她选好教主……”大祭司转眼看了看苏苏,眼神之中多出几分欣慰与淡然。

“不!”声音那般倔强,宛如当年那般的倔强,白衣白衫白纱竟泛起颤抖,“她们的人生,不该是如此!”一双通透眼睛里,满是母亲对于儿女的关切,两行泪珠缓缓落下,声音渐渐黯淡,“她们的人生,不该是如此……”

大祭司死灰般的脸上闪过一道笑意,缓缓开口道:“好女儿,你总不会让我失望……好了,好了,没想到我在临死之前,你来了,你也来了,你们也在了……”大祭司已慢慢失去光泽的眼眸里闪过四个人模糊的身影,是个模糊的身影又靠近聚在一起……

大祭司竟是此人的父亲,此人竟是孪生姐妹苏苏蓉蓉的母亲,大祭司竟是苏苏蓉蓉的亲外公,着实令人意想不到!亲外公如何对待自己的女儿,又如何对待自己的孙女,竟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孙女……这期间的种种过往,种种缘由,当真令人难以知晓!

须臾,大祭司步履蹒跚,拖动着槁枯般的垂垂身躯,走至五毒大殿内的那幅五毒教五毒图腾前,竟有些颤抖的伸出被鲜血染红的枯木的手,一一将五毒门门主信物向五毒图腾相应处放去。五毒图腾凸凹之间杀气腾腾,说来也巧,五毒信物似是特别材质而制成,十分吻合切合融合在五毒图腾之上,宛若给死亡的躯壳里注入灵魂一般,每融合一处,那一处毒物便似要从壁画雕刻束缚之中挣脱复活一般,周遭竟闪着奇异的光彩。

毒蛇……毒蝎……蜘蛛……蜈蚣……蟾蜍,待到五毒门主信物与相应五处图腾都已融合,那五毒图腾登时闪现炫目而奇异、邪恶的光芒,大祭司完成了在世的最后一件事,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眼中光芒被那五毒图腾所闪现的炫目奇异光芒所吞噬,仿佛看到了五毒从石刻之中化腐朽为神奇,幻化成仙物,扶摇上天……大祭司已然死绝,干枯的身子在光芒笼罩之下,有明有暗,或明或暗,畸形而不完全,萎然倒地。

在场诸人未曾料到、也未曾见到过如此奇异景象,只有傻傻的看着,忘记了一切。只见一道身影闪去,却是幽冥神教中还未离去的摄毒鬼王。眨眼之间,摄毒鬼王已然闪至大祭司最近处。分毫之差,一道白影亦已闪向大祭司而去,却是那突然出现的白衣白衫白纱遮面之女子。逍遥不及细想,当下脚下踏出“逍遥游”步法,亦紧随其后,闪向大祭司之处而去。

却是那摄毒鬼王先人一步闪至大祭司身旁,并未如其他诸人所想象到的那般,摄毒鬼王竟然是抢先将已然死绝的大祭司扶住,白衣女子紧随其后,站于其一步之距,盯看着摄毒鬼王,盯看着摄毒鬼王脸上那副简单而更显神秘的面具;逍遥几乎与白衣女子同时到达,见到这一幕,也站与另侧一步半之外,静观其变。

摄毒鬼王无语,白衣女子无语,一旁逍遥亦是无语。

两双眼睛之中泛着极为压抑的光芒,逃避、扭曲、畸形,继而对视,只在片刻之间,怕是已然数十年往昔闪现、又复逝去……

壁画上的五毒图腾在奇异邪恶光芒之中,竟然复活一般,五只毒物首尾相互追逐,首尾呼应,竟在壁画之上游走繁复纹路,整个五毒图腾就在复活的五毒游走间迸裂出无数看似毫无章法的纹理来。

原来那五毒图腾壁画竟是天宫巧匠打造的繁杂机关,看似粗糙,竟然蕴含着这般巧夺天工的别有洞天!五毒门门主各自所有五毒信物,乃是打开这道机关的钥匙,这点怕是五毒门主到死也未曾想到的。

五毒游走,奇异光芒之中,繁复纹路褪去,一道暗格缓缓打开。只见暗格之中,从浅到深,依次安放着从大到小三个金盒,闪烁着耀眼的光彩,这耀眼的光彩背后,似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魔力。

摄毒鬼王缓缓将已死的大祭司放在地上,抬眼盯着身前白衣白衫白纱的女子,是被炭火烧灼过的喉咙发出低沉的声音,“苏蓉,你要和我争么?”

原来那白衣白衫白纱女子的名字唤作“苏蓉”,逍遥心中不禁暗自想着,苏蓉,拆开来便是苏苏、蓉蓉,难道她真的是苏苏和蓉蓉的母亲?摄毒鬼王知道她的名字,他二人早已相识么?

苏蓉带着叹息之声回答道:“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换来的是摄毒鬼王如山一般的沉默。摄毒鬼王简单而神秘的面具泛着冷光,刺痛着苏蓉的心。

只是片刻,却似百年。

苏蓉漠然道:“大祭司既然已经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苏蓉黯然转身,留下一句,“我恨你!”便走向蓉蓉那里,看着可怜的惊魂未定的小女儿,眼神之中几分安抚,几分歉意,几分鼓励……

一旁的苏苏看着苏蓉,看着戴着面具的摄毒鬼王二人,隐隐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觉间眼中含泪,心中隐隐作痛……

终究无言以对,良久,摄毒鬼王转眼盯着逍遥,开口道:“那么,你这个外人,要和我争么?”

逍遥心中自然明了摄毒鬼王口中说自己“外人”之意,一时不知该是向前还是退后;逍遥心知这是五毒神教的事,已死的大祭司“死而复生”所作所为,似就是为了摄毒鬼王而为,现任的五毒神教大祭司苏蓉更是熟视无睹,自己作为一个外人,怎能多管他人之事呢?实乃行走武林之大忌……然而自从知道世间存在着个“幽冥教”,冥冥之中逍遥觉得这个“幽冥教”所做之事,皆是不义之事,自己应当阻止……逍遥转眼去看苏苏,想从苏苏那里看到些什么,却只看到苏苏眼中流露着甚为复杂的心绪,不知此刻苏苏心中在想这些什么,似对于摄毒鬼王是否取走五毒图腾之后暗格内隐藏的五毒神教秘宝,并不关心……

是退一步?还是进一步?逍遥依稀看到了摄毒鬼王眼神之中漠然的神色。

摄毒鬼王漠然向前,伸手去取了第一个金盒,缓缓打开,只见金盒之中放着一本古书,上书四个古篆字,“五毒秘传”,摄毒鬼王随意翻看几眼,又将古书安放在金盒之中,合了盖子,放在暗格之中。

摄毒鬼王伸手取了第二个金盒,缓缓打开,只见金盒之内放着三支晶明透亮的玉瓶,每支玉瓶犹如水晶透亮,依次篆书着“彭倨、彭质、彭娇”,乃是五毒神教至宝“三尸虫”,摄毒鬼王随即盖上盒子,又将这个金盒放回暗格之中。

摄毒鬼王继而伸手去取了第三个金盒,缓缓打开,只见摄毒鬼王冰冷冷漠如昔的眼神之中依稀闪过几丝亮光。只见金盒子中,安放着一枚似是铁物之古物,依稀可辨其状似是上古之令牌,依稀可辨刻着一个古朴的“土”字。

摄毒鬼王冷漠的眼神之中多出几分轻蔑的笑意,便及将金盒合上,看来是寻到此行要找的东西了。

看到金盒之中之物,逍遥心中更是疑惑,那枚从少林寺带来的刻有“木”字的令牌此刻就在自己身上,难不成这之间有着诸多牵连?幽冥教主踏少林去寻令牌,似乎冥冥之中插手操纵苗疆五毒神教诸事,或许也是在寻令牌……逍遥心中一想到幽冥教宗所做之事,想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不觉间,逍遥心意已定,当即出手,便要去夺下摄毒鬼王手中的金盒。

逍遥脚下踏出“逍遥游”步法,眨眼之间已近摄毒鬼王身前数寸,突然间竟觉得腹中似有万只蚂蚁不住撕咬着,逍遥额头登时冷汗直冒,一手捂着疼痛难忍的腹部,跪倒在地!

逍遥强忍着万只蚂蚁撕咬的钻心痛楚,盘膝而坐,欲要用功抵抗,却发觉自己的功力竟然丝毫都无法凝聚,面对着钻心之痛,逍遥竟然感觉毫无办法,只能强忍着痛楚,尚自“镇定”的坐倒在地,一坐在地便再也无法起身……

摄毒鬼王轻蔑的眼角余光扫过逍遥冷汗直冒浸湿衣衫的逍遥,转眼望向苏蓉、苏苏、蓉蓉之所在,伸手将那装有“三尸虫”的金盒扔到苏蓉手中,将那装有“五毒秘传”秘籍的金盒扔到了苏苏手中。摄毒鬼王看着苏蓉,嘴中低沉的声音吐出,“自此后,你便就是五毒神教大祭司……”继而转眼看着苏苏,开口道:“从此以后,你便就是五毒神教教主……”

而后,摄毒鬼王眼中余光扫视周遭一切,随即转身迈步,从坐倒在地疼痛难忍的逍遥从容跨过,逐渐消失在千疮百孔的五毒神教。

逍遥眼睁睁的看着摄毒鬼王如此从容而退,心中钻心之痛难以忍受,当即大叫一声“啊……”

难以忍受痛感之中,逍遥心中更是疑惑。逍遥依稀记起初入苗疆那时蓝染的爷爷所说之话,“你……该是被人下了……盅了……很多时候,这种盅毒对你有益,但是,这盅毒若是发作起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