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逍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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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月色如水 安歇

体内内力陡然间增多了许多,卓青云一时间只觉得体内这股无名道长传给自己的内力甚是难以控制驾驭,任由自己盘膝用尽全力调理控制内息,仍旧只觉得体内内息丝毫不受控制,只是四处游走蛮横乱窜,似要冲破束缚着这股真气的卓青云的肉身,飞奔而出……这些,让卓青云只感痛苦难当。

卓青云额头冒着冷汗,眉头紧皱,心中不禁暗暗叫苦道,“您老人家这是要帮我,还是要折磨我……”

正当难以压制控制体内真气十分痛苦难当之时,卓青云就听得从悬空木屋内传来武当掌门道长无为道长的声音——那声音宛若一条利箭,直钻入卓青云的耳耳朵里,直达脑中。

“凝神静气,调顺内息,不可压制,道法自然,引流融汇,合而为一……”

卓青云心中知晓这是无为道长“千里传音”之功力,听闻无为道长的指点,当下不自觉间心头的烦乱已去大半;卓青云于习武本就天赋极高,细细思量无为道长之言,顷刻间便已知晓无为道长指点之意。

卓青云当下不再尝试去压制驾驭体内无名老道传给自己的内力,而是顺从这股真气在体内自由流动,疏导着这股内力在体内游走,在自由流动游走同时与自己的内力慢慢同步融合,化而为一……

悬空木屋内,武当掌门无为道长在无名老道身后盘膝而坐,双掌抵住无名老道背后,正欲用功为无名老道疗伤。

原本似全无生机、耷拉着身子的无名老道缓缓挺直腰身,身子一晃,竟将无为道长的双掌推离自己背身,经这一用功,无名老道更显虚弱不堪,不住咳嗽几声。

悬空木屋内,无名老道苍老的声音更显苍老,“武当大敌当前,你还是省着些功力,用来对付敌人,护卫武当,这才才是要紧事……咳咳咳……我这个糟老头子已是如此这般,时日也已无多,再多用功疗伤治疗,只也是枉然,还是不要浪费你的功力了……”

听得无名老道之言,无为道长只得摇摇头,眼中尽是无奈,半响无语,只听得无名老道的喘息之声。

片刻之后,无为道长缓缓开口道:“你总是……这般顽固……你把功力传给小七,尚且不知你是在害他,还是在为他好……也不看看你自己,成了什么样子……”

无名老道有耷拉着身子,但仍就淡然一笑,缓缓开口答道:“你刚才……不也教他如何融汇内力之法么……那小子悟性不错,刚才听你那么一说,此刻,不也已经慢慢得法了么……”

“可是……”无为道长顿了顿,心中所思所虑,终究还是开口道:“他……准备好了没有?”

一阵沉默,无名老道缓缓开口道:“也许准备好了,也许还没有准备好,我也不知道……他还有很多时光……有很多时光去准备……而我……咳咳……而我这个糟老头,已经没有那么多时光了……”

突然间,无为道长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心头一震,忙开口问道:“你把内力传给他,莫不是一开始就打算着……”

无为道长止言,不再多言,抬眼看去,背对着自己的无名老道,缓缓点点头,算作刚才问题的回答,眼中闪过几丝坦然的笑意。

“无为,我命在我不在天……你会帮我的。”

无为道长微微叹气,缓缓开口道:“你留下小七,自然料到我会来这里,刚好可以帮你,你早就算好了,是不是?”

只见背着身子的无名老道没有出声回答,又是点点头,算作回答。

无为道长心中一声叹息,摇摇头,缓缓开口道:“你总是……这般顽固……可是,若我不答应的话,你又当如何呢?”

无名老道摇摇头,开口道:“别浪费了我最后的这点生命……你不会的,为了我,为了武当,你不会不答应的……咳咳咳……”

一阵痛入心胸的咳嗽之后,无名老道又重复道:“无为,我命在我不在天……你会帮我的……”

无名老道话未说完,就已察觉到无为道长的双掌已然抵住了自己背后的两处穴位,一股内力从两处穴位涌入体内,继而周身几处穴位已被点住……无名老道嘴角淡然一笑,闭上了沉沉欲睡的双眼……

不知过了许久,卓青云缓缓出了口气,体内无名老道的真气已然化解融合六七分,身体也已不觉得那么痛苦难以忍受,倒有几分爽快精力充沛之感,想来再来上几次盘膝调理,自然可把体内两股真气全部化二为一。

卓青云缓缓睁开双眼,只见月色如水,身后月下一道人影,稳稳伫立,凝望着悬空木屋之所在,一阵晚风,吹拂起那人的青衣道袍,背身后拂尘几条白丝……这人正是武当掌门无为道长。

卓青云赶忙行礼,开口道:“见过掌门。”

无为道长只是微微点头,再看了一眼悬空木屋,淡淡说道:“走吧……”

卓青云也抬眼望了望悬空木屋,开口道:“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无为道长已然起行,听到卓青云这般一问,停下步子,卓青云看不到此刻无为道长欲言又止的眼神,不知道此时此刻无为道长心中在想这些什么……须臾时光,无为道长终究开口道:“他没事……我们走吧……只是你,不要让他的用心白费……”

说罢,无为道长不再停歇,也不管身后卓青云是否能够听到自己越来越小的说话声,一路向前而去。

卓青云听了无为道长之言,心头自是一沉,当下起身,跟随在无为道长身后,一路前行,只留下悬空木屋,在月色下,无人留意,此刻在晚风之中微微晃动。

“嗯。我不会辜负他老人家的用心的……一定。”卓青云冷定的说道,不知是说给无为道长,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两道人影,行走于武当山间,似晚风缥缈,如树影疏离。

一阵青烟,氤氲缥缈而上虚空,淡淡烛光与窗外月光,映照着房间里角落与阴影。

逍遥盘膝打坐在床,双目紧闭,头顶隐隐间淡淡青烟,此时此刻,运息体内少林“易筋经”神功与武当“三元神功”,调理内息,疗伤。

一边的花生亦学着逍遥的样子,盘膝打坐,跟随逍遥的一路上,逍遥教授花生修习少林“易筋经”内功心法,饶是花生修武资质平平,但也有所精进,体内内力比起之前倒也多了些许,花生自也感受到修习少林“易筋经”心法之后,自己身体越发强健的变化,倒也比之以前对于习武多了几分用心,花生心中明了,自己练不成武林高手,强身健体倒也不错。

片刻安宁,逍遥缓缓睁开眼,缓缓出了口气,之前所受内伤已好的十之有九,逍遥心中思量今时今日之事,隐隐间有种不安之感,不晓得武当此行,能否探寻到二师傅下落,着实心中没底。

自从逍遥从无名山间无名寺庙下山踏入江湖之中,先上少林,后入苗疆,再上武当,发生的这许许多多之事,隐隐之间似有关联,但却有说不出道不明其中种种缘由。

逍遥心间暗暗思量,“当我未曾下山之时,在那山中庙中每日与师傅为伴,倒也逍遥自在,可自打下山之后,件件事情,总觉得是不由己,曾记得师傅说过,愿寻得一生逍遥,师傅给我起名为‘逍遥’,自是愿我一生逍遥,可这‘逍遥’二字,当真难得,人生在世,何能逍遥呢?”

且在逍遥思量间,花生也运息结束,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周身说不出的受用舒服,一路的疲惫尽已除去,花生看着逍遥,缓缓开口道:“师傅,你的伤势都好了吧,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逍遥听了花生之言,从神思之中回过神来,开口答道:“我的伤已不碍事了,我看你这修习内息越来越像样子,感觉怎么样?”

花生笑呵呵道:“我现在才发觉,这修习武功,可有意思的很,每次按照师傅你说的修习内息之后,这浑身说不出的舒畅,简直比吃一顿大鱼大肉都舒服!”

逍遥听了,会心一笑,点点头,开口道:“以后你会发觉修习内息更多的好处的,还有……以后还是不要叫我师傅了,咱们两个年纪也差不多,总被你叫做师傅,我总感觉怪怪的……”

花生忙说道:“师傅就是师傅,不关乎年纪的……师傅你这么说,是以后不再教我了吗?”

逍遥摇摇头,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后自然还是会教你的,只要你肯学……”

花生开口道:“我愿意一辈子跟着师傅……”

逍遥淡然一笑,开口道:“总有一天,你要离开师傅的……今天事情也很多了,想来明日还有武当很多事情要做吧,就早点歇息吧。”

花生点点头说道:“听师傅的……”

武当一派安顿的另一间房内,华如嫣与蓝染共处一室,烛光已灭,两人躺在床上,院中月色如水,透射窗户而入的月光如雾。

蓝染轻声道:“如嫣姐姐,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

“嗯,我自小跟我爹爹行走江湖,倒是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人,很多病人伤者。”华如嫣缓缓回答,心中想着另一房间的父亲华羽是不是已经歇息了,想着另一件房中的逍遥花生是不是睡了。

“中原的人真多,真有意思……”蓝染已经叹道,“大祭司他老人家让我跟着你们离开苗疆,来到中原,见识了这么多,我知道老他人家是为了我好,让我远离苗疆五毒教那个是非之地,可我……心里,还是挺想苗疆的。”

“嗯,我知道……每个人总忘不了自己的根,无论你走多远,你总会记得你来自哪里……”华如嫣缓缓说道,“也许以后,你还会回去苗疆的。”

半响无声,华如嫣侧身一瞧,蓝染已然睡着,瞧着蓝染憨态可掬的可爱睡姿,华如嫣会心一笑,缓缓闭上双眼。

另一房间内,华羽也已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手却还在捋着胡子,心中暗暗思量着,“无名老道一代武林剑神,纵横江湖神功无敌,如今竟也受此重伤,此番武当之敌,不可小觑……”

念及如此,华羽不觉一阵叹息,“人之生死,总归无常,我已见了那么多的生死,有的人千方百计的不想去死,死时怕的要命,有的人却也能坦然面对,毕竟只是少数……”

华羽长长出了口气,不愿再多想,心头只是叹息道:“人生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有谁,能够逍遥一生呢?”